所以现在,她也不确定,殷祺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这种人,苏然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不过她毕竟是全书的创世主,又有金大腿妹妹在身边,只要跟好苏夕和殷华,保个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如此一来,怀里的玉佩也和个石头差不多了。
苏夕见姐姐停住,以为她不高兴,马上说:“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见他的。”
苏然有点无奈,妹啊,姐是真心实意希望你俩尽快在一起。
当晚,京城肃王府,书房,屋里有两个人。
楠木大书桌后站着一位公子,清秀俊美,面容白净,一身贵气。修长的手指,执住一支狼毫笔,稳稳地在纸上滑动,边写字边听手下说话。
“西南战事粮草告急,皇帝下了命令,要筹集一百万两军饷。说是筹集,其实就是要我们王府出。世子,咱们不可能在一个月内筹到这么多银子。”
说话的是一中年儒雅男子,身着灰衣,面色沉静。他叫何进,是殷祺的得力手下。
那贵公子正是肃王府世子殷祺。
他落下最后一笔,直起身,将笔放好,慢慢开口:“既然这一次时间紧,量又大,我有必要亲自出去筹钱了。”
何进一怔,随即笑开:“世子打算行动了?”
“不急,再过几日。”殷祺将刚刚写好的字轻轻拿起,又问,“殷华在那边怎么样?”
“二公子一切都好,那两船盐也顺利到港了。”何进开口,“世子,这两条船比官船小,又没有标志,要不要加派人手?”
官船通常体型大,有旗子,没人敢偷,所以往往一队船停在港时,只有两三个人巡逻。
殷华用的船却只是普通商船,体积小,但他也只派了两个人轮流看着。
何进不敢说二公子粗心,只能从旁边提醒世子。
殷祺皱眉,这个弟弟被他母亲养的太单纯,以为这世界都是好人。
“让人侧面点他几句,如果他坚持己见,就听他的,若真出了事,也算是长个教训。”
何进应是:“还有一事……二公子迷上当地一贫家女子。”
这在殷祺看来倒没什么:“无妨,难得华儿开窍。”
何进有些踌躇。
殷祺看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何进直言:“二公子将莲花玉佩送给那女子,被对方拒绝,还将玉佩扔到泥水中。”
殷祺淡淡:“还是个有气节的。”
“只是那玉佩紧接着被人捡走了,时一调查后,捡走它的人正是那女子的姐姐。”何进又道。
殷祺眼睛落在刚刚写好的字上:“时一当时在干什么?”
何进尴尬:“时一是隐在附近,可她姐姐似乎等了很久,公子前脚刚离开,她就跑出来。时一拿不准要不要取回,传信来问。”
殷祺一听忍不住乐了:“不必,反正也是要流出去的。”
他弯唇:“有意思……姐妹俩这是唱双簧呐?”
4.第4章
殷祺今年二十有三,生母是肃王妃,他是嫡长子,前些年封为世子。
他的生母陆氏深谙宅斗之道,从一入府就牢牢地盯着肃王身边的女人。在殷祺出生后数年间,肃王的姬妾均无所出。
直到殷祺十岁那年,有个没入府的平民女子给肃王生下一子,本人却难产而亡。
陆氏知道后勃然大怒,倒是殷祺安慰母亲。
“不如将那孩子带进府中,放在母亲身边养大。母亲可得贤名,孩儿将来也有帮手。”
陆氏觉得很有道理,便将那孩子带进府,取名殷华,还趁机赚了一波贤惠大度的名声。
自那以后,陆氏可能是松了心,府内又陆续添了两个丫头。
四个孩子,总算看上去没那么冷清了。
殷华跟在大哥身边长大,名副其实的跟屁虫,再加上陆氏的洗脑,他对大哥言听计从。
如今殷华已经十三岁,殷祺觉得可以让他学些正经事,便令殷华到齐州盐场,亲自跟进官盐事宜,又调了两船盐让弟弟练习。
不成想,初次离家的殷华就动了凡心。
殷祺笑着问:“那女子可是极美?”
何进见世子并无不高兴,也就放松下来,笑道:“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她那姐姐更胜一筹。”
“哦?当真家穷?”
“当真,家中还有一长年卧病的老母。”
殷祺将已经干了的字重放回桌上,到一侧取了毛巾擦手。
“若不是妹妹告诉姐姐,她又怎能如此准地候在那。既想抓住人,又想抓住钱。小小年纪,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也能狠心算计至此,倒是个人才。”
何进微微点头:“只怕二公子算不过人家,动了真心。”
“他若真喜欢,就收进府,在我眼皮底下,还能翻出花来?”殷祺顿了下,笑道,“华儿也是呆,知道人家穷,送什么玉佩,华而不实。”
**
回到家,苏夕照旧煮上糙米粥,再给娘熬药。
苏然主动帮忙盯着药锅。缝补衣服她不会,这不像是给自己缝个扣子,多丑都没事,人家是要检查的,针线不过关不给钱。灶台她也不会用。
看来看去,就是盯药锅和洗衣服两个事能帮点忙了。
药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苏然坐在那,想着原主会把十两银子放哪。她都不给她妹,肯定更不会给娘了。照这么看,原主是个疑心比较重的人,亲妹妹也信不过,应该不会把钱放在其它人手里。
还有,她藏起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反正也是要工作的人了,在那种地方上班,挣钱应该不会太难吧。
苏然想不明白,决定等妹妹出门,在家里好好翻翻。
她们住的房子非常简陋,墙是土砖砌的,什么都没刷。屋里仅有的光亮是从一扇小窗户进来的,窗户上贴着薄薄的纸。房子中间放了一张方桌,边角已经磨成弧形,露出里面发白的木心。左手边有一个门框,用半截帘子挡着,里面就是卧室。算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吧。
灶台就在客厅的角落里。苏然没去过农村,只是觉得一般人家不会把灶台安在房子里面吧?这得是多穷啊。
卧室有两张床,分别放置在左右两侧,宽一些的是苏然和苏夕睡的,另一侧较窄的是娘睡的。
这天夜里,苏然又饿醒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半夜饿醒,像前些天一样她将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心中默念: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再这么饿下去,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跑去春来阁上班了,如果有一碗大米饭加红烧肉摆在她面前……不行了,口水都出来了。
娘又开始咳嗽,苏然听见苏夕起身,到娘身边给她轻轻拍背。
一阵咳嗽后,母女俩小声说话。
“是娘拖累你们姐俩了。”
“娘不要这样说,有您在,这才是一个家。”
“你是个懂事的娘没什么不放心。就是你姐姐,心气高,这村上的小伙她都看不上眼。娘就担心她有一天走了歪路。”
苏然闭着眼睛装睡,心想,知子莫若母,原主果然走了歪路。
只是原主既然心高气傲,又怎么会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按说这样的人设,应该是趁年轻找个有钱人嫁了才对嘛。
想不通。
苏夕:“姐姐自从上次被大山哥救回来后,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这两天还帮我干活了。”
苏夕说的大山哥,是村上一个小伙子,今年刚满十六,比苏然还小一岁。前不久应征入伍,再过几天就要出发了。
苏然前世应该是死于食物中毒。外婆去世后一年里,苏然几乎没回过家。那天晚上,她难得在家给自己做个饭,结果就吃了没煮透的扁豆,大半夜呼吸困难腹中绞痛,连电话都没打出去就昏倒了。
而她穿来的时候,原主正好也昏倒在小树林里,身上脏兮兮,指甲里都是泥,是大山把她背回家。苏夕喂她喝了些米汤,才慢慢醒过来。醒来就已换了个芯,苏然猜原主一定是饿昏的。
娘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娘能感觉到陪不了你们多久了。”
苏夕的哭声低低传来:“不许说这样的话。”
苏然心里挺不舒服的,自己为什么要把人家写的这么苦啊。
**
接下来的两天,苏然将家里每一寸地方都翻了一遍,连砖头缝灶台里的灰烬都没放过,却一无所获。
按说,十两银子也是不小的一块了,不可能找个地方就塞进去。她往地上一坐,原主也没个记日记的习惯,让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去找谁问。
娘的身体越来越差,苏夕在大夫的劝说下,又加了味药,钱花的更快了。为了能多赚点,苏然和苏夕分工,苏夕在家干活,苏然负责跑腿,这样原本四天才能赚一回的钱,缩短到两天。
苏然在县城又遇到春来阁的妈妈,对方上来就说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五日了,让她回家准备准备。
苏然抱着脏衣笑:“妈妈,离过年也没几日了,我娘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大夫说很难抗过这个年了。您再宽限我几日,至少在家陪娘过完这个年。”
妈妈一脸嫌弃地看了眼她手里拿的脏衣篮子:“妈妈也知道你孝顺,但是我那银子都放出去半个多月了,连点水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