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后,何毅外出的时间明显变多,人见得少了,可与他外出时间成正比的是,他傍身的钱日渐增多,家里的屋里已经大修,与周强第一次见时的明显不同,何毅家比村里别家的大,就是多年凑合没有修葺,从外头看着有些破旧,仿佛大风一来它就坚持不住了。
这次整修之后,真是焕然一新。里里外外的,家具也新加了不少,最让何雨开心的是她可以去读书了,她们村只有小学,没有初高中,何毅向周强打听之后,准备把何雨送到镇上的中学,柳眉画替何雨高兴,何雨这个年纪,就该无忧无虑在学校学习。为此,柳母特允许柳眉画陪着去镇上帮忙采购一些何雨要用的东西。
最高兴的莫属何毅了,柳母知道后,两人见面机会少了许多,他又一直和周哥在外面,就算见了也是匆匆忙忙,这次借着给何雨买东西送何雨上学总算能多说说话了。
柳眉画更欣喜的是,何毅居然给她买了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他们见面时,柳眉画表达了她要考大学的想法,也希望何毅也去考,间或提了几句高中书比较难,尤其是数理化,她有些不理解却也没办法买合适的书,她只是跟何毅抱怨了一下,何毅就上了心,出车回来后先去了书店,他也不懂柳眉画想要什么样的书,就问卖书的店家,人家给他推荐了这本,何毅就买了,这书现在买的人并不多,大家还不知道快要高考了,没有那么抢,何毅挣了些钱,买本书他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第三十一章
何雨上学那天, 何毅给她把学校需要的东西都带好了,先把东西送到了镇上的学校,最主要的就是床铺上用的, 以及一个月的口粮,还有一把笤帚。口粮每人一个月总共需要的是24斤,学生拿上各种杂粮凑够了24斤,交到学校食堂, 换成粮票, 粮票按照早中晚三顿饭,分成二两和三两的,早上二两的,中午和晚上各三两, 条件好的, 还可以从家里带些炒面, 面就是玉米面, 提前在家里炒熟了, 可以直接吃垫垫肚子。
柳眉画和何雨要帮忙拿东西,何毅也不让,自己一个人直接扛着行李, 提着粮食就走, 其实,何毅被行李压着侧过头, 一只手扶着肩上的东西, 另一只手还提着东西, 活脱脱一个受苦受累的搬运工,拿的时间久了,身上的汗直流,汗味四散,并不好闻,可柳眉画觉得这样的何毅,给她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安心。以后她去外面上学,何毅送她,免费的苦力就有了。
柳眉画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三人就到了学校,宿舍在学校东边,也有家长送孩子来的,几乎每一个都是大包小包的。宿舍里,有八个床位,窗户边的两个位置已经被占了,现在宿舍只有三个人,三人看见何毅三人来了,瞅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上学,还是柳眉画笑着拉过何雨,跟人打招呼:“这是我妹妹,刚来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宿舍里三人都很热情,面对这样一个美女,人家笑语嫣然地对她们说话,她们也就热情地说开了。
柳眉画最后给何雨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整理铺位时,那三个女孩也要帮忙,柳眉画忙拒绝了,这事很简单,没必要麻烦别人,万一有人借机会邀功,可就不好收场了。
收拾好宿舍之后,何毅领着何雨柳眉画去供销社买学习需要的东西,何雨很兴奋,柳姐姐说,只要她好好学习,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柳姐姐也要上大学呢,她们可以去一个地方。外面的世界很大,她也想去看看。
去了供销社,文具不多,没有后市那么繁杂,大部分人都是买了笔和本,别的可有可无的奢侈品,只有家境特别好的才会买。
何毅想着自己出去这些日子挣了些钱,妹妹上学他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于是他大方地开口:“小雨,你想买啥,咱就买啥,哥挣了钱,以后肯定会挣更多的,你别怕没钱买,好好选。”
然后他又转过头,看着柳眉画略带自豪地说了句:“眉画,你也看看,有啥要买的一齐买了。”
柳眉画挑了挑眉头,意味十足瞟了眼何毅,又转过身对沉迷于各种文具专心趴在柜台前挑选的何雨说:“小雨,赶紧好好看,你哥好不容易大方这么一回,咱得让他出出血。”
说罢,微微弯着唇角,一脸挑衅地看着何毅,何毅瞬间看着柳眉画愣住了,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见面的时间不多,每次见了,都是急匆匆地告别,有的尽是伤感。柳眉画这样鲜活俏皮的样子,他好久没见了。
咋一见,他的心跳得飞快,说愿意嫁给他时神情专注的柳眉画,两人亲近时害羞的她,对待小雨时温柔动人的她,在柳母面前撒娇耍赖的的她,何毅记得清清楚楚,美是外在的,他喜欢的柳眉画是鲜活的,始于颜值,钟于性情。
他和小雨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多年来的生活经历让两人不善与人交往,可是想一想,何雨从最初的冷漠少语,到现在见了人还能露个笑出来,这个转变很大,他看着何雨进步的同时,也越发感谢柳眉画。
柳眉画本来是想逗一逗何毅,别总是板着个脸,要多笑一笑,可何毅一直看着她,这里人不多,可也不少,她脸皮还没厚到这个程度。
柳眉画把脸颊两边的碎头发别到耳后,不敢对视何毅,转而朝着何雨说:“小雨,你看看,这个文具盒不错,这图案挺好看的,也结实耐用,你要不要买一个?”
何雨看了看他哥的眼神就没离开柳姐姐,也不好拆两人的台。她倒是也没什么特别喜欢非买不可的,她只是为自己能上学而激动,这可是以前从不敢想的,学校里一学期也就收10块钱学费,不多但重头是粮食和用的笔和本,这时候没有笔和本老师都不愿意让学生来,这粮食也是,你必须得带够了才行,在家里没了粮就省着点,饿一顿两顿没事,只要饿不死就行,可学校你必须交食堂足够的口粮,没有商量余地。这年头粮食短缺,有一大部分人不愿意交。家里那么多人,不能为了一个人读书就不让其他人活了。
何雨这是她哥出去干活挣了钱,这才有底气送她上学,可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呢,不能随意浪费。
何雨就选了一些必须的本和笔就让柳眉画选,柳眉画就更没有要买的了,好的她买不起,坏的看不上,时间长了,她也没有买东西的**了,买不和心意的还不如不买呢。
东西选好了,何雨就让她哥去付钱,何毅还坚持让她多选点,让柳眉画也买喜欢的,柳眉画没办法,只好说:“你放心吧,以后肯定会让你买的,现在没有我喜欢的,有了我一定会说,你好好攒钱吧,咱们以后需要钱的地方还多呢。”
何毅听见柳眉画这话,心里熨贴极了,对啊,他们还有以后呢,想到这里,心里美美的,何毅乐呵呵地随着两个人出了供销社。
一行人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薛丽丽,何雨从那次薛丽丽去了她家找她去集会,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之后她哥不回家好长时间,薛丽丽也不大来她家,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薛丽丽比较主动,离得又近,这才稍微接近了点,既然薛丽丽不愿意走动了,何雨也不会强求。
薛丽丽和她娘一起来买些东西,她娘并不想带她,薛丽丽也看出来了,她知道后在家干活勤快了许多,说话也绵软,对家里人殷勤万分,还哀求了她娘多次,好不容易才求来了这次外出的机会。
何毅外出的日子增多后,她也没了心力讨好何雨,主要还是何雨跟个木头疙瘩似的,没起上一点作用,枉费她一番心思了。她眼睁睁看着何毅跟柳眉画越来越亲近,似乎柳家人也知道了,就是抓不住何毅的人,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定得刷刷存在感。
薛丽丽拉着她娘的胳膊,走到何毅面前,先是看了看几人买的东西,就在手里拿着呢,一目了然,她看见只给何雨买了,有些幸灾乐祸,果然何毅还没到了为柳眉画买东西的地步,她还有机会。
薛丽丽不屑地看了一眼柳眉画,跟何毅说道:“何大哥,你来给小雨买东西啊,我听说小雨要上学了,小雨,恭喜你了。”
薛丽丽她娘有些疑惑,她这女儿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完全没想到薛丽丽存了嫁给何毅的心,村里或多或少也有了点柳眉画和何雨关系好,连带着柳家跟何家关系也好了不少,她看见柳眉画和何雨何毅走在一起也没多想,何雨上学确实是个大事,几人来庆祝一下也没毛病,至于何毅,没看见他离得两女的不近吗,肯定就是陪着何雨来的。
在薛母心里,何毅虽然摘了坏分子的帽子,还找了一份工作,可以后还会不会追究谁也不确定,她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连累了,所以她也没觉着何毅是良配。
她都觉得何毅连她闺女都配不上,更别说柳眉画了,这可是村里一枝花。多少人求着要娶,还是柳母说要把孩子多留两年好好相看才会嫁出去,这才堵了好多人的口。这样的人,偶然间看好何雨那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别的比如说顺带着看上何毅,那完全没可能。她都知道的道理柳眉画这个读过书的人一定也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