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画有些想笑,又止住了,自己可还没答应呢,何毅怎么就想到以后了,便说:“我还没答应你呢,咋就提到住哪了,你要脸不?”
何毅虽说老实,可他脑子正常啊,听这语气,好像,答应了,有点不确定啊,又问:“那你答应我不?”
柳眉画无奈,咋能这么直接呢,这让她怎么回,索性道:“我以后可是要继续上学的,不会天天在家里,你同意不,还有,地里的活我干的也没别人利索,你不能嫌弃我,能做到吗?要是做不到就算了。”
何毅虽然有些疑惑可更多的是高兴,声音都轻快不少:“你放心,绝对不嫌弃,我干就成,你想干什么都行。”这会儿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是要找一个勤快能干的媳妇。
不过他也没放下自己的疑问:“不是不能高考了吗,你咋还去上学呢,你不是初中毕业了?”
“以后万一能高考呢,反正我一定要上学,还要上大学。你同意不?”说完,一副你不同意,我转身就走的傲娇样。
“同意同意。你别走呀!”这又想拉人胳膊了,快碰到时又触电一般躲开。
两人一起干完了活,这次可不是你一头我一头了,而是并排着从柳眉画之前那头起,本来也干了不少,又是两人合力,没一会就干完了。柳眉画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好像被何毅拐偏了,原本想着不能这么快答应,得拖一段时间呢,唉,男色误人啊,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他。柳眉画慢悠悠地移动着,想着该怎么把话圆回去。
何毅看着柳眉画的鱼骨辫,心痒痒的,咋那么好看呢,这以前是真没发现啊,不行不行,得控制住,不能再偷看了,可不能让柳眉画以为自己是二流子。
柳眉画回头看了看何毅,正好视线相对,空气都黏糊糊的:“哎,我只是初步答应了你,离确定还远着呢,得设置一个考察期,你要是做得好,就算通过了。”说完,眼珠子乱转,有点心虚。
何毅的心真是一起一伏,快跳出来了:“你咋说话不算数,你不答应了吗?”
“我可没说过‘答应’两字,是你自己想的。”柳眉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何毅真是急坏了,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没错,咋这么善变呢,可他又扯不清楚。算了,何毅安慰自己,反正也进了一大步,考察期过了就好了,总比什么都不是强。何毅勉强应了句:“那好吧,以后你得说话算话啊。”
“好,我本来也是说话算话的。”柳眉画有点小得瑟,哼,还是得听我的,看着何毅吃瘪她就乐,谁让他之前惹自己不高兴了,她可是记仇的。
两人打打闹闹的,一上午就结束了,离开时,何毅有点闷闷不乐,他还想着两人能在树下坐一会,说说话,那多好呀,那棵大树,树干粗着呢,别人也看不见,还能干点别的,这时间咋这么快,他还没多说几句呢。唉,下一次再见也不知道啥时候,何毅在这边烦恼着。
柳眉画一点也没察觉,她看着周围的青翠欲滴的树叶,享受着微风吹拂过面颊的清凉,感觉山更高了,天更蓝了,就连雀儿的叫声都透出欢快的气息。云朵变幻着形状,仿佛在和你捉迷藏。她张开单薄的双臂,闭上那双漾着涟漪的眼睛,扬起了头。何毅看着她,总感觉人要飞走了,仿佛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一样。
第十五章
没过多久,上面果然和周强说的一样,对于改恶从善,表现良好的四类分子,分别给予改善成分,摘掉帽子的奖励。其实,柳家村的这类人并不多,除了何毅家,还有一男子因为平日里惯会哄小姑娘高兴,受了批判。大家祖上都是好几辈的关系,即使有些是后面迁来村里的,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磨合也有了基本的感情。
刚有了政策时,也没谁当一回事,可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只要你粘上了一点,也要受牵连,要是没有涉及到自己,那就算了,基本的良心和同情心还在,可是形势越来越严重,打击处罚手段也是让人闻所未闻。人们都想着自己的一大家子,哪里还敢多说呢,多说多错,不说最好,人们就闷头听之任之,自己也不敢插手。
何毅家祖上说是富农,其实也没有几代,也是刚刚起来的,何毅他爷爷是个有头脑的,从小被父母送出去当学徒,那时候不仅没工钱挣,还得伺候师傅一大家子,相当于仆人,你要是伺候的人家心里舒坦了,愿意教你几手,那你就要感恩戴德了。其实都是祖传的手艺,没谁会白白教给别人,他们可不懂什么文化传承,只知道要是教会了徒弟,会饿死师傅的。有点手艺的都得藏着掖着,要传也是传给自家人,所以好多人当了多少年学徒工也没什么收获。
何毅他爷爷比较有头脑,人也机灵,师傅想个什么,时间久了就揣摩到了,你刚想着这事呢,就有人给你做好了,你说谁不高兴啊,再加上人会说话,师傅师娘都觉得这孩子好,懂人情世故,就这样,时间一长,师傅也会教他一些东西,虽是皮毛,但有胜于无嘛。再加上师傅在一旁做事时,总需要人协助,重要的环节会避开人,可何毅他爷爷聪慧,自己看看大概的不重要的细节,做好了再仔细看,回头想想,多琢磨几次就明白了。就这样,不过几年时间,他把他师傅的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
师傅家里就有一女儿,原想着再生一个,可上天仿佛安排好了似的,两人身体都没毛病,就是怀不上孩子,看了好多大夫,都说身体康健,要放轻松,这种事急不来,可多年了,也没再生出一个来。时间久了,两人也放弃了,准备招一个上门女婿,这就看上了何毅他爷爷。
可何毅他爷爷并不想当上门女婿,一来他一个男子,入赘了铁定没有话语权,原本地位就不平等,这下更是差距大了,二来,这师傅他闺女,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娇宝贝,两人都疼着宠着,养的是弱柳扶风的,何毅他爷爷眼光跟村里人一样,想要个结实的媳妇,就拒绝了师傅的好意。
原本何毅他爷爷还想着再干几年,学好了就回家,现在没办法,只能先回去了,要不然两家的面子都保不住,尤其是那姑娘,一听人家不愿意娶,哭的死去活来的,躺床上好几天,师娘跟闺女解释了,人家不愿意当上门女婿,那姑娘也不依,觉得还是不喜欢自己,要不然咋不同意呢,这还真猜到点子上了。所以,何毅他爷爷见情况成了这样,就收拾收拾行李,告别了师傅师娘,背着个包袱走了。
这回家里吧,哥哥嫂子恐怕会嫌弃自己吃白饭,自己也没啥积蓄,就去了县城找了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帮着做活,自己有些手艺,人也勤快,主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的潜力,一路提拔,干了好些年,攒了些钱。
没想到这时候家里父母寄信来让赶紧回去,这都多少年了,在外面飘着不准备娶媳妇了,他娘一连叠把人催回去。在回去前,何毅他爷爷想着他师傅,比起别人家还是好多了,让他得了这么一门手艺,经过师傅家,买了些东西上门感谢。
师傅师娘没想到何毅他爷爷还会来,这时候他们的女儿已经成亲了,女婿是另一个小学徒,家里儿子多,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这学徒也喜欢这城里的姑娘,他们那里穷,爹娘养不起孩子,只能送出去,而且师傅家的姑娘细皮嫩肉的,长的也很清秀。他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徳,才能娶上城里的姑娘。现在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的。那姑娘就要当孩子妈了,师傅师娘也要迎来下一代,家里的气氛十分好。
何毅他爷爷看见这情形,也是高兴,自己也不用愧疚了。回了村,爹娘给说好了一个媳妇,就结婚了,靠着在城里做工的钱,买了些地,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确实过了一段,那时候地里的活根本忙不过来,还请了本村一些人帮忙,谁知道,好日子没过多久,风声变了,一家子就由天上落入了尘埃。
何毅和何雨小一点时,他们吃的穿的也是好的,现在是完全不讲究了,都快饿肚子了哪有精力想别的。现在好了,他们再也不怕别人见了就避的远远的,生怕连累自己,他们终于可以像常人一样有尊严的生活了。
那么多年,兄妹俩在村里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自己累死累活的,也比上那些偷奸耍滑之人,就这样,还有人瞧不起。他们就像那不敢见光的动物,少说多做,只能活在没有光的世界里,当个隐形人。如今,能够正大光明的,和别人干一样的活,挣一样的工分是多么难得啊。
其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与自己无关,就是轻描淡写无所谓,与自己相关了,才会义愤填膺。
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听就罢了。顶多感慨一句:“哦,那村里何毅以后能挣10个工分了。”然后就没下文了。可这对何毅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自己以后要娶柳眉画,阻力变小了,不论是世俗的还是柳父柳母的。
何雨一天都很兴奋,柳姐姐变成嫂子的可能性更大了,她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给柳眉画,何毅也是,这可是去见柳眉画的绝佳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