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老师是那种活泼新潮的年轻女孩，所以对陆佳澜开的玩笑也不觉得唐突。她掩着嘴笑了笑说：“先不和你扯了，我先把剩下的都抽完。”
她拿着盒子就走了, 还真是说走就走风一样的女子，这里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佳澜对着他摇了摇手上的小纸条，笑容中有些狡黠：“要是你不想要，我可以跟你换。”
“什么条件？”霍宁洲非常清楚她的德行, 往常都是希望热闹更大一点的人居然主动来熄火, 这本身就很不合常理了，“先让我穿公主的裙子然后再换吗？”
陆佳澜：“……虽然我这么想过但是这次真的不是。”
他挑了挑眉, 来了些兴致：“是什么？”
“嗯……还记得我来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吗？”她其实有点紧张，这个问题他大概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在他的眼里, 现在的她是怎么样的呢？
他呆了一瞬，眼睛不自觉眨了眨，“你说关于作文的那个问题吗？”
她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差不多，你觉得现在的我怎么样呢？”
霍宁洲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凝视着她的面颊，神色认真，陆佳澜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但是也没敢乱动，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同样盯着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大概花痴是每个人基因里都有的部分，在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她居然就这么看着对方的脸，完全没感觉到时间流逝。
果然“饱暖思□□”这句话是真理，古人诚不我欺。
等等为什么又进步到这句话上来了，他们明明最多牵过小手，而且那时候他们还是单纯的红旗下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并没有高中不宜的情节出现。
在她脑内演着天翻地覆小剧场的时候，对面的人眉眼舒展开来，笑意温柔：“还记得杨筱宁说过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啊？”陆佳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学着她的样子，同样背靠着围栏，不过他在她靠外一侧，挡住了不少夜里的冷风，“她觉得你有骑士病。”
陆佳澜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杨筱宁的确是这么说过，那是她当时跟李白月说完话后她的评价，虽然言辞依旧不怎么好听，但是她脸上无奈的笑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看着里面正在和李白月争执的杨筱宁，接着对陆佳澜说：“其实我觉得这个不太贴切。”
“那你觉得什么比较贴切？”她望着比她高了好几个头的公主扮演者，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兔斯基还是熊本熊？”
他转过头来，习惯性地轻轻戳了对方额头一下，“都不是。”
“我觉得你像飞天小女警。”
陆佳澜：你这么有童趣的嘛_(:з」∠)_
她掏出了手机，打开飞天小女警的词条，一字一句对身边的人念道：“三位小女警虽然身体很小，但是不仅体力超强，还有这非同一般的能力，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为了保卫小镇而和外部的黑恶势力作斗争。”
陆佳澜念完后放下了手机，神情微妙地问对方：“真的有哪像吗？身体虽小头脑依旧灵活这个是名侦探柯南的剧本。”
“我觉得很像。”看着对方有些懵逼的神情，他歪了歪脑袋，难得有些少年般的爽朗和神采飞扬。以往他都是安静沉稳可靠的，再加上已知原著光环的BUFF，有时候都会让陆佳澜忘了眼前这个人其实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应该是最青春洋溢的时候。
看到他舒展开的神色，陆佳澜也不自觉微笑起来，“总得有理由？我觉得你还蛮像兔斯基的呢，有时候蔫坏蔫坏的。”
听到来自陆佳澜的评价，他垂下眼眸，“这个说起来有点长，应该是从你第一次见杨筱宁那天。”
“那天我其实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一般你是不喜欢记人的，更不喜欢去教学楼周围巡逻，但是那天早上你居然去了，还拦下了李白月。”
陆佳澜的目光飘到了李白月的身上，她此时脸色通红，拿着一件深紫色的戏服在跟声乐老师说着什么，杨筱宁也在她面前，但是好像对于旁边申诉的人毫不在意，安静地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一幅超然世外的样子。
“那时候李白月远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脾气暴躁还喜欢动手，而且男女一视同仁，看到你上去我有点担心，也就跟上去了。”他的语气平稳，但是却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些过去的事情仿佛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但是你处理的其实很好，是我多虑了，随着后来和她们两人的相处，李白月和杨筱宁自己的性格都有了改变，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陆佳澜其实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李白月和杨筱宁俩人一直保持这个性格这样迟早惹上大麻烦，当时上去阻止也是觉得杨筱宁是个后期回狗带的炮灰，她在原著里面也是个炮灰，炮灰和炮灰还是相互拯救，李白月也是顺带一说，没想到她居然认认真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还有路之扬。”他对陆佳澜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正是路之扬进入训练营的消息。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游戏宅居然真的进去了，“看来他还挺厉害的。”
“也是你比较厉害，如果你没有顺带对老崔一提，他大概还在班上苦苦读书呢。”霍宁洲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她当初为了不暴露可是单独告诉老崔还让他别泄露的。
看着她扁了扁嘴，他轻笑了一声：“其实不是崔老师告诉我的，路之扬自己跟我说的。”
“你们还认识啊。”她更惊讶了，不过随即想起来他也是打游戏的，“当过队友？”
他点了点头，接着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说：“他现在过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不过每天要练习十个小时，也很忙，不会再回学校了。”
“他父母居然真的接受了，我还以为他父亲不会同意的。”看来路之扬看似古板的父亲还是更疼爱儿子的，当初陆佳澜还觉得他会再纠结一段时间，在儿子这种新潮的爱好和自己在同僚的面子之间做出选择。
听到陆佳澜的感叹，他微微扬起了头，看着在橘色灯光下有些昏黄的天花板，像是回忆似的说：“毕竟他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他的父母也不会为难他的。”
“其实很多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读书，除了通过高考这个途径晋升外，还是想让孩子们多了解一些知识，以免到社会上被人给骗了。”他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另一个方面的问题，“但是现在的职业很多元化，只要能找到自己的方向，是不是有最高的学历不是最重要的。”
虽然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明显不是老师喜欢听到的话，但是陆佳澜其实觉得他说的没错，只是太多人觉得自己很有天赋，但实际上不愿意付出和学习一样需要的努力。
但她还是装作不太赞同的样子：“这个还是不要让年级主任听到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们学生会长居然有这么叛逆的内心？”
他知道对方只是在做样子而已，但还是配合她演了起来：“风纪委员也是这么想的，这里可是有两只黑羊的。”
“不论是刚才说的哪一个，他们身上都有不被大众所接纳的地方，不管是自我放纵走上绝路还是矫枉过正让他们完全改变，这些都是不可取的，我其实一直在想有没有适中的方法。”
他看向了对方清澈的眼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但是你做到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你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这话听得陆佳澜自己脸颊发热有点心虚，她当初做这些事未必想了这么多，但是现在却被花式夸起来，她自己都有点茫然了，“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是你理解太好啦。”
“不管是不是强行理解，但事实如此。”他的语气无比笃定，“所以我说你有点像小女警，因为你也改变了很多人。”
陆佳澜难得陷入了沉默，她转过身去，任凭细雨凉风吹到自己的脸上来降降温。
的确，李白月难得开始好好学习，没再继续当社会姐了；杨筱宁也没有之前那么高傲带刺，有了新的朋友；路之扬成功地走上了自己喜欢的路，再往后说王明月也没有被迫走上被包养的路，一切都很美好。
“有时候感觉这些都像梦一样。”她对着外面的雨丝伸出了手，“大家好像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她望着集聚在手心的水滴有些出神，“但是一切好像随时都会碎。”
霍宁洲静静听着她的话，突然伸出了手覆盖在她的手心上，那些水珠带来的凉意一瞬间一扫而空，他的体温顺着世界上比热容最大的常见物质传到她的掌心上，伴随着他无比笃定的话语：
“只要抓的够紧，梦永远不会碎，更不会离开。”
这时教室里传来了声乐老师的声音，她正在催促霍宁洲进去。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弯下腰，轻声说：“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
“我的答案是，很高兴能遇到这样的你。”
霍宁洲直起身子，揉了揉对方被风吹的有些毛躁的头发，“我先进去了。”他转过身，向会议室里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