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起来比较漫长。”她难得地沉吟片刻,撩了撩长发后说道:“我不约你到教室是因为我已经没有钥匙了。”
她有些惊讶,上下打量对方道:“为什么?被人偷了吗?”
“不是。”她摇了摇头,垂下眼睛低声说道:“我自己把这个东西还给她了。”
陆佳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口中的“她”是谁,那位她曾经敬如神明的老师在她口中也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代号。
“你还给李老师了?”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不缺钥匙啊,如果是做饭没时间做杨筱宁的,她已经自己主动放弃了,还要专门给叶诗雨腾个钥匙出来吗?陆佳澜难得有些愤怒。
看着对方渐渐皱起的眉头,对方轻轻笑了,带着安抚的意味说道:“是我自己自愿的,不是任何人逼的。”
“只是我要离开这里了。”她盯着地上伸展开来的影子说道,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被其他人支配了,灵魂被扔到了深渊里。
杨筱宁自嘲地笑了笑,对她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打算继续跳舞了。”
陆佳澜以为自己听错了,杨筱宁可是爱舞成痴,即使是放假期间都还回来持续练习的那种人啊,她既有天赋又有努力,老师们即使厌恶对方的性格也不会否定对方的努力,那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她一定会成为一颗无比闪耀的舞坛新星,为什么她会自己放弃呢?
“不要冲动啊,你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的!”她简直想抓着对方领子摇晃咆哮,这种决定自己未来的事怎么能如此轻率?!
她摇摇头,看着对方深褐色的眼眸答道:“不,我已经想好了……就是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努力才会选择离开这里……”
霍宁洲提醒道:“你只有说清楚原委对方才会理解。”
杨筱宁没好气地看了这个破坏气氛的人一眼,本来陆佳澜这么一说她也有些伤感,可是好难写却直接让她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真是煞风景。
不过她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思说了。
“这是寒假的事了,叶诗雨来找我麻烦之前的事。”杨筱宁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目光悠远,仿佛是在回忆那天的事情,“其实在那天被叶诗雨关在门外面我就已经有点感冒了,那天老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现在怎么样。”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已经很久没问过我的情况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就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天我父母还在上班,我在爷爷奶奶家里,他们在本市,所以和学校距离也不算远,而且老师也知道我爷爷奶奶家离学校不远就一直说让我出来,和她一起吃个饭。”她缓了口气接着说。
连杨筱宁的爷爷奶奶家在哪都知道,看来两人的关系岂止是十分亲密,简直就是亲如母女。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原本就握着的左手骨节处都泛出了隐隐的白色。“我那天本来不太舒服,所以也就拒绝了她的提议,说我不太舒服就不想出去吹冷风了。但是她不听,一直反复强调这一点,还说和叶诗雨在一起不过是权宜之计,有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你去了?”陆佳澜问道。
她点点头,结合刚才的话继续说:“我去了,她约我一个很高档的餐厅里,还专门开了个包厢,就我们两个人,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我到了之后她就拉我坐下,然后给我倒了杯茶水解解渴,但是我没喝一滴。”她突然提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还记得半年前我被关在舞蹈室的那事吗?”
陆佳澜回忆片刻,然后点点头问道:“记得,不是颜椰让一个你曾经帮过的人在你的水里下了点药吗,怎么了?”
杨筱宁垂着头,但是陆佳澜却觉得她的平静里藏着疯狂涌动的暗流:“是啊……多亏颜椰了,其实我也该感谢这个人的。”
“你是说……”陆佳澜脑海里有了什么不好的联想,立即问道:“是不是她在你的水里面……放了点东西?”
如果是在杨筱宁和李老师决裂之前,这样的猜想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因为她对老师的尊敬和爱戴她都看在眼里,即使真的是这样她也只敢小心的提醒对方,而不是和现在这样毫不留情地说出口。
杨筱宁抬起头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泪水,只是沉静和失望:“是啊……她刚好选了和颜椰一样的东西,我端起杯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根本没喝下去,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洒在了桌子下面。”
“然后怎么回事?”陆佳澜有些急切地问道,霍宁洲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些。
杨筱宁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其实我并不确定,只是这么猜想,装作喝下去之后就接着装头晕,捂着自己额头说脑袋有点昏涨,想要睡觉,然后就趴在桌子上装睡。”
简直是在考验演技啊,陆佳澜摇了摇头。
“她看我趴在桌上,走过来掐了我两把,确定我不是装睡之后就连忙出去了,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杨筱宁面带讥讽地接着说道,“我立刻起来往外面跑,因为之前留意过地形分布,隔壁的包厢门是关着的,应该有人,如果她真的要去找人最差的情况就是找隔壁,我往大厅跑肯定来不及,只能往另一个方向跑,跟着让服务生给我指厕所的地方在哪,有人在我身边还是稍微安全点的。”
“还好那个给我指路的服务生很好说话,我一直拉着她不松手,她也不嫌弃我,直到我进去才走。”她笑得有些苦涩,“真是荒谬啊。”
陆佳澜知道对方心里现在必然十分难受,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没事,现在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啊,但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她看陆佳澜面有忧色,强行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摸了摸对方的脸道:“然后我在厕所里打了电话,告诉我爷爷奶奶我具体在哪,让他们带人来接我,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就来了,出去的时候我也没碰见她。”
霍宁洲听完她的讲述后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叶诗雨把你弄得感冒加重是后来的事?”
“是的。”杨筱宁点点头,回忆一会儿后笃定的说:“她那时候还说了不让我去学校碍眼。”
这位哥真是横行霸道惯了,完全是需要人收拾的对象。
闻言霍宁洲笑了笑,但是他的眼睛里毫无笑意,甚至有冰冷:“你运气不错,不过另一个人运气也不算差。”说完话后就看向陆佳澜,“不觉得她遇到的事和路露有点像吗?”
“是有点像。”陆佳澜点点头,简直不是像了,简直是照搬一遍,“不过路露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她差点就被……”
杨筱宁的眉头不由得打了个结,仿佛是被紧紧绑住的样子。她重重地踹了窗口的墙一脚,咬牙切齿地说:“这群人简直该碎尸万段!他们盯上了我还不够,居然还有其他人……”
“你先别激动,路露那个和你这个未必……”陆佳澜本来还想拉着对方的手让她消消气,可是却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那个和樊老师有八分相似的男人说出的那句话:
“我是来找你们舞蹈部的同学的。”
她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杨筱宁看着面露惊慌的陆佳澜,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陆佳澜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先看向了霍宁洲,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筱宁,你的确很幸运。”
那个和樊老师长得很像的人必然在这件事里扮演了其他的角色,只是他们都没有在意这个离他们很遥远的人物,把目标中心都放在了两个离他们很近的老师身上。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个人特意来学校还是为了杨筱宁,只不过她刚好病得严重根本来不了,所以逃过了一劫,而老老实实按照樊老师安排去化学办公室的流量就很倒霉地被樊老师选中了,变成了杨筱宁的替代品。
“不过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想,没有人能印证我们的想法。”陆佳澜看向了了杨筱宁,“现在要去找樊老师还来得及吗?”
霍宁洲这时向警局拨了个电话,交谈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们已经被收押了,三十六个小时内没有人能去探监,要等到笔录做出来。”
“笔录?”陆佳澜有些不解,路露已经回家了,谁能去当人证?而且这个“诱拐未遂”也只有她一个证人,仅仅凭借这个真的能定罪吗?
他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愉:“他们收押的罪名不是‘诱拐未遂’,是强|奸。”
霍宁洲的话一出,陆佳澜如遭雷击。路露是诱拐未遂,那个渣男也许是强|奸未遂,但是那个人当时还在外面跟她说话呢?哪有时间去干那个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樊老师的家里还有个人,他那时候正在……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真是绝了,那个人是樊老师什么人?”
“犯罪嫌疑人樊某和帮凶是兄弟关系。”他按照警方的说法复述了一遍,“这下差不多都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