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勉被调离专案组后在档案室闭关十多天, 先后把近二十年的未解决案卷粗略浏览了一遍。如今莫浩宇死亡一案还无结果, 易潇突然来档案室做什么……
越来越看不懂易潇的行动了。
“易姐。”
黄勉叫一声, 刚要说什么,易潇已经整理出来七份案卷塞到黄勉怀里, 说:
“这个几个案子, 你比较着分析一下, 写一份简单的报告给我。”
黄勉的目光大致扫过案卷封皮,拧着眉头问:“这些案子和莫浩宇死亡有关系?”
“不好说。”一顿, 易潇接着说,“不过突然想起来这几个案子有些相关性, 所以让你查查。”
“……我想查莫浩宇的死。”
易潇拍拍黄勉的肩膀,勾唇笑了笑。
黄勉乖乖听从易潇吩咐, 抱着这一摞案卷在档案室分析。这些案卷均涉嫌杀人犯罪,每一本都只有薄薄一册,案情不复杂,但凶手未明。他一边翻阅案卷一边做笔记, 一边琢磨着易潇到底为何要让他查这些案件。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黄勉只好专注案子本身,试图找出这些案子的共同点。
……
另一边,易潇带上两个刑警准备出发,再次会会那个“可疑的人”。
临出发前,一名中学老师打电话报警,说班里有个女孩失踪了,请求警方帮忙找到她。
110接警中心的接线警员询问失踪女孩的名字后,将案子通报专案组:
“失踪女孩名叫邓莹,是前几天被抓的邓翠萍的女儿。报警人是邓莹学校的班主任,说女孩的失踪很可能与邓翠萍被抓有关。我们已经安排警力寻找,请你们在调查的时候留意邓莹的下落。”
易潇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学校和邓莹的班主任见面。
邓翠萍被抓一事满城风雨。临近中考关头,邓莹起初还来学校上课,结果校外媒体蜂拥而至,来学校采访她。学校后来采取措施禁止校外人士随意进入,尽可能保障邓莹的学习生活环境。
然而学校管不了同学之间的嘲笑与讥讽,邓莹上下学路上也受到过一些媒体的骚扰。
班主任心疼邓莹,和学校商量说让邓莹在家复习,复习资料由班主任制作电子版发给她。
邓莹在班上成绩名列前茅,深受老师重视。邓莹休学这几天,班主任有时间就抽空去看看她。
结果班主任今天上午去邓莹家里怎么也敲不开门,等了两小时等来邓家的保姆,一问才知,邓莹昨天说班主任为了照顾她让她去家中补习,这段时间就住在班主任家里。
“易警官,这孩子昨天没有和我联络,也没去我家,我就怕她出事,请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拜托了!”
易潇心里咯噔一下,问:“邓翠萍被抓后,邓莹一直一个人住在家里?”
“是啊……”
班主任老师长叹一口气:“除了她家,这孩子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她爸爸早早就不在了,她们一家和她爷爷奶奶家的关系好像不太好。本来我想着邓莹还能住她外公外婆家,没想到她外公外婆因为邓翠萍被抓这事受到很大刺激,老两口都住院了……邓莹没地方去,只能住在家里。”
“我也是不放心邓莹一个人在家。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种事,我怕她受不了……前几天去看望她,想着家里有个保姆阿姨看着,应该不会出大事,结果没想到……”
易潇蹙眉:“老师,您联系过邓莹的外公外婆吗?”
“联系了,我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都说没看见她……我也问班里的同学知不知道邓莹经常去哪儿,大家也都说不知道……这姑娘一直沉默内向,不爱说话,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去……”
易潇心一沉,和班主任老师想到一块去了。
专案组抽调一部分警力和其他警察一起寻找邓莹的下落,首先查的是邓翠萍小区家附近的监控录像。
小区内外多个监控录像结合到一起描绘出了邓莹的行动轨迹。昨天早上九点左右邓莹离开小区,出门后打车离开。根据出租车行驶记录,邓莹来到学校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随后打车一路向郊区开去。
难道……
易潇当即带着调查队伍向郊区的林木资源保护区奔去。
白菊花寓意“怀念。”
如果易潇没猜错,邓莹买花后去了莫浩宇绑架分尸邓凯的第一案发地点。
这花一定是送给弟弟的。
大队人马再次来到这个位于林木资源保护区的休憩所。上一次来这里,专案组在屋子里的冰箱里发现了邓凯未被抛尸的三分之一尸块。
发生命案后,这个休憩所逐渐废弃,巡山管理员经过这里也只快步离开,不曾在这里休息过。
邓莹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一个人度过了一夜,想必……
易潇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一群人加快速度,终于赶到了莫浩宇分尸邓凯的休憩所。
门虚掩着,易潇冲在前头推门而入,一滩刺眼的红色血迹缓缓从洗漱间的门缝里流出来,聚成一团好看的花朵。
邓莹正躺在血泊之中,右手手腕处有一排整整齐齐而触目惊心的刀伤切口,缓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放在身旁的白菊花。
……
邓莹被紧急送往医院。
班主任老师听说邓莹在弟弟死亡现场割腕自杀的消息后立即赶到医院照看邓莹。
她躺在病床上,两片嘴唇白得瘆人。
医生推断邓莹大约于警方到达前半小时开始割腕。还好警方及时赶到,否则一条年轻的生命将不复存在。
病房外,班主任揉揉眼睛,喃喃着:“人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她才十五岁,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今后的路还很长……活着就好,感谢老天。”
易潇动了动眼角,说:“我和邓莹接触这几次,一直觉得她很坚强,遇事能挺得住。”
班主任点头道:“她总是这样,表面上不惊不喜,其实什么东西都藏在心里,我前几天去家里找她的时候她还对我笑……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自杀……上次也是,有一天她晚上没回家,她妈妈都急疯了,第二天她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来上课,她妈妈反而像小孩一样差点哭出来。”
“旷课?”
易潇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邓莹他弟弟出事前几天。”
易潇呼吸一紧,竖起耳朵。
“那一天邓莹从早自习就没来上课,我那天刚好在外头旁听课,当天晚上接到她妈妈联系说邓莹还没回家。我们找了一晚上,也去找了警察,警察说他们经常接到这一类报案,结果发现就是闹小脾气,人都没事,让我们再仔细找找。”
“我们找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早上邓莹平平安安来上课了,她说她昨晚偷偷去朋友家过夜。因为对方是男生,邓莹不好意思和他妈妈说,于是选择了隐瞒。”
易潇咬了咬唇,问:“后来呢?”
“邓翠萍看邓莹没事,也没多说什么……但我觉得很奇怪,邓莹就算不好意思说是去男同学家过夜,也可以说是去女同学家呀,为什么要隐瞒,要让她妈妈担心呢。”
班主任话语一顿,扭头看向易潇:“易警官我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是……邓翠萍真的是一位非常爱子女的母亲,真的,我亲眼看见她那晚上紧张到崩溃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爱她的女儿。她做的其他事我也无法过多评价,但是……我挺心疼邓莹的,那么小就没了爸爸,现在连妈妈也……”
易潇理解班主任的心情。如果不是有证据存在,谁都不愿意相信邓翠萍的所作所为。
邓莹口中去男同学家过夜的那一晚的事,邓翠萍最终没有多问什么。
就算问了,邓莹也始终保持沉默。
这件事引起了易潇的注意。
她脑海里显现出莫浩宇的人物画像,试图亲自理解莫浩宇的作案动机、行为轨迹,试图从莫浩宇的角度还原整个案发过程。
邓莹邓凯学校距离比较近,两人平时一起上下学。莫浩宇在绑架邓凯之前一定对邓翠萍一家做过调查,也知道邓翠萍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选择谁下手呢?
姐姐?弟弟?
莫浩宇最终选择了弟弟。
然而邓莹却在邓凯被绑架前几天一晚上没回家。
那一晚,邓莹真的是去男同学家过夜了吗?
易潇不敢妄自猜测这其中的经纬。
她向班主任要来那名男同学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亲自到学校和这名收留邓莹一晚的男孩聊天。
男孩起初一口咬定那一晚邓莹就住在自己家里。
易潇问他:“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
男孩点头。
“你们做什么了?”
男孩红了脸:“我们是分开房间睡的。”
“你撒谎。”
易潇收敛笑意,一板一眼地说:“邓莹说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你还试图对她动手动脚。”
“我、我没有!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易潇佯装叹一口气,说:“……你爸爸电话多少?我想请他来公安局谈谈。”
男孩一听急得直跺脚,眼前的警察姐姐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他,男孩情急之下说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