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都觉得腌臜!”焉涛呵斥一声,暗暗将卓孝同骂了个狗血喷头,只觉得此人实在上不得台面,否则也不会为了暗娼毁了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五千,抱歉~
第61章
卓玉锦神情恍惚地赶回家里, 刚走到主卧门前, 便听到了一阵哭声。
她掀开帘子迈过门槛, 瞧见面色惨白双眼红肿的樊兰, 整个人都愣住了。
“娘, 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告诉女儿, 一家人齐心协力, 肯定能渡过难关。”拉着妇人冰凉的双手, 卓玉锦一颗心沉入谷底, 声音微微发颤。
对于唯一的女儿,樊兰自然是在乎的, 此刻她拿起帕子擦干眼泪,嘶声解释道:“你爹在外面养了个妇人, 肚子里还怀着身孕, 若她生下男胎的话, 日后卓府所有的家业都会留给那个孽种继承, 咱们母女俩就成了外人。”
卓玉锦只觉得自己听岔了,清风啸之所以会成为御酒,全都是看在樊家的面子上,父亲这么做,是打算跟将军府撕破脸吗?
将女儿倍受打击的模样收入眼底,樊兰心疼得无以复加, “卓孝同不是糊涂人,等他回了府,娘将其中利害说清楚, 想必他也不会做的太过。”
说这话时,她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当年为了嫁给卓孝同,她做了不知多少错事,本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哪曾想那个温和知礼的男人根本就是个畜生,早就将曾经立下的誓言忘到脑后了。
用力咬了下舌尖,尖锐的刺痛让樊兰清醒不少,眉目处的悲愤逐渐化为了冷漠。
*
身为大周顶尖的酿酒大师,焉涛的名声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连带着出自他手的酒录也有不少百姓翻阅。
有的人看重虚名,不想跟下等酒沾边,干脆放出话来,言道从今往后都不再踏足桓家酒肆半步。
若只有普通百姓说出这种话,倒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偏偏宁平侯府的二公子还特地写了一篇文章,也透露出对清无底的鄙夷。柴朗身为太子侍读,颇有才学,许多读书人都以他为榜样,听说消息后纷纷效仿,仿佛桓家酒都是不堪入目的污物一般。
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但能买得起清酒的人仍不算多,儒生也算是极大的客源,眼下柴朗一表态,酒肆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这天铺子提早关了门,桓母倚靠着柜台不住叹气,“咱们来京城不到半年,从未与宁平侯府打过交道,更谈不上得罪了,为何那柴二公子这般刻薄,故意出手刁难?”
卓琏将桌上的残羹冷炙都倒进木桶中,姣美面庞似是蒙着一层寒霜,神情并不算好。
“若儿媳没猜错的话,柴朗这么做原因有二:其一,文人墨客都爱饮酒,他身为太子侍读,出入皇宫的次数不少,与光禄寺的人很是熟稔;其二,他怕是见过卓玉锦。”
按照原本的剧情,卓玉锦最后会嫁到宁平侯府,可惜成亲的对象不是柴朗,而是他兄长柴誉。
“难道事情跟卓家有关?”桓母语调拔高。
卓琏轻轻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真没有半分瓜葛,凭柴朗的身份,也不至于跟咱们酒肆过不去。”
柴家是勋贵,跟普通的商户哪能有什么牵扯?正因如此,众人才会将错处归到桓家酒头上,认定是这家酒肆本就不堪,才会引发阵阵恶名。
还没等他们将前堂收拾干净,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卓琏循声望去,看到一名模样清俊的男子站在门槛处,手里拿着折扇,略微上挑的凤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池忠赔着笑脸道。
那人并没有回应,自顾自走进堂中,扫见卓琏的容貌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问:“你就是桓卓氏?”
将抹布扔回盆子里,卓琏挺直腰杆,缓缓颔首。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很早以前柴朗就从卓玉锦口中听说过桓卓氏这个人,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事情,脸色不由一沉。
“清无底虽是出自前朝诗人之口,但仅论名字,未免与清风啸太过相似了,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由于先入为主的缘故,他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好。
即使青年没有自报家门,听到这一番话,卓琏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定是柴朗无疑。
“敢问公子一句,您可曾尝过清无底?”
见桓卓氏不答反问,柴朗眼底的不满之色愈发浓郁,“喝过如何?没喝过又如何?”
“小妇人一家从汴州赶到京城,还不等站稳脚跟,店里售卖的清酒就被良酝署的大师评为最下等的猥酒,脏水不断往身上泼,到底是我们厚颜,还是那些大师沽名钓誉?”
就算柴朗出身不凡,卓琏也不怕与他对上,京城附近的杨梅瘟是靠着人中黄丸以及清热解毒汤控制住的,德弘帝爱民如子,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既然如此,与宁平侯府的公子争执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桓芸也是个伶俐的,这会儿拎着酒坛子走上前,将澄澈透明的酒水倒进碗里,小声说:“公子,清无底品相是好是坏,必须尝过才能分辨。”
小姑娘还没过十一岁的生辰,又生得面嫩,看上去就跟八九岁一般,即便柴朗对整个桓家无半分好感,也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他瞥了眼淡青色的酒液,端起瓷碗饮了一口,俊脸上的不耐顿时凝固住了,面色忽青忽白,变幻莫测。
跟在柴朗身畔的小厮见状,还以为酒里有毒,急急道:“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奴才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
青年咬紧牙关,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卓琏扫也不扫他半眼,抬手把酒坛盖好,淡淡说道:“您身份高贵,想来喝过不少好酒,应当知晓,就算清无底达不到齐中酒的程度,也不该被归到最末流的猥酒。”
在柴朗看来,桓卓氏心机颇深,手段也十分狠辣,否则哪会唆使那些混混去卓家砸店?但无论她品行如何,说的话却颇有道理,清无底质地上乘,比起普通的浊醪强出百倍,酒录的评判确实有失公允。
“公子为何不说话?”
卓琏故意问了一句,也没打算得到柴朗的回答,反而冲着桓芸眨眨眼。
“芸儿快回去吧,福叔熬了雪梨汤,天气逐渐热起来了,喝些汤水也能降降火气。”
小姑娘乖乖应是,又对着母亲甜甜一笑,便忙不迭地跑走了。
桓母瞿氏等人都在前堂中,感受到她们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柴朗咬了咬牙,心底涌起阵阵羞恼。
“桓卓氏,酒水之事暂且不论,你为何派人去卓家闹事?”
杨武本是军汉,即便他离开军营的时日不短,脾性依旧没有改变,忍不住反驳:“这位公子,看你仪表堂堂,也不像是个傻子,怎的非要将屎盆子往桓家头上扣?那帮人是卓玉锦找来的,我们将那起子地痞教训一通,他们怀恨在心才会上门报复,落得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卓家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人!”
柴朗被这高壮汉子堵得哑口无言,明明他饱读诗书,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扫见年轻妇人幸灾乐祸的模样,他两手握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情颇为狼狈。
卓琏伸头往外看,发现天快黑了,道:“先前便说过了,小店已经关门,若您没有其他事情,还请明日再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一番话,柴朗内里的郁气如同晨间的水雾,霎时间消失无踪,他定了定神,问:
“你可知道我是谁?”
卓琏弯下腰,把泡在水里的抹布捞出来,扭干擦拭桌面。
“要是小妇人没猜错的话,您应当是宁平侯府的二公子,也不知小店做错了何事,竟让您纡尊降贵,耗费心力做了一篇文章,来贬低店里的猥酒。”
柴朗抬手摸了摸鼻尖,低咳一声:“不是猥酒,是清无底与金波,酒录评判不公,而柴某又太过草率,真是对不住了。”
卓琏漫不经心地点头,视线中突然多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不是桓慎还能有谁?
她快步迎上前,接过青年手里的鲫鱼,边走边问:“莲花乡的疫情可控制住了?”
桓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女子,应道:“正如嫂嫂所言,那老道是位隐士高人,他研制出来的方子,怎会生出纰漏?”
说完,他转过身,冲着柴朗拱了拱手,“不知贵客上门,桓某有失远迎,还请柴侍读见谅。”
柴朗简直快被扑面而来尴尬给淹没了,自打桓慎伤势痊愈后,就得到了德弘帝的重用,被封为五品的游击将军,而他仅是正七品的太子侍读,单论品级是远远比不上的。
况且凭桓慎的能耐,肯定早就知道了他写过的文章,眼下这般开口,更让柴朗感到无所适从。
“桓将军客气了。”
卓琏完全没理会交谈的两人,她将手上的活计忙完后,便掀开帘子直接去了后院,甄琳见她来了,赶忙盛了一碗雪梨汤,小脸上尽是心疼。
“最近卓姐姐瘦了不少,可得好生补补,否则要是身体亏损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