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好了没有?只挖一棵就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想在院子里种满桃树?”
卓琏微微拧眉,将水囊重新挂回腰间,也没跟桓慎争执。等她将桃树挖出来后,青年二话不说,直接将树干扛在肩头,大阔步往前走去。
见状,她赶忙往筐里装了些老土,紧紧跟着,免得独自留在山中,被饿极了的野狼叼去了都无人知晓。
忙活了整整九天,桓家院子里拢共也种了九棵桃树。不得不说,卓琏的运气的确不错,挑选的树木都非常健康,再配上山中的老土,居然全都种活了,如今虽无淡粉飘香的花苞挂在枝头,却也有不少浓绿的叶片茁壮生长,看着十分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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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母正在家里熬粥,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她伸头往外看,发现林婶站在门外,圆脸上带着几分古怪之色,眼神连连闪烁。
“桓嫂子,前几天是我不好,不该为了那点小事跟你争执,咱们街坊邻里这么多年了,哪能轻易伤了感情?我家养了不少土鸡,这些蛋都还不错,你千万别嫌弃。”
桓母不爱占人家的便宜,不住推拒着,偏偏林婶不给她机会,将篮子放在地上后扭头就走,怎么叫都叫不回来。无奈之下,桓母只能将篮子拎到了厨房,琢磨着什么时候再给隔壁送些东西,免得欠了人家。
晚上坐在桌前用饭,桓慎被同僚叫去吃酒,并不在家,因此卓琏放松了不少,一边吃着蛋羹一边笑问道,“咱家的鸡蛋不是没了,您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林婶上门道歉,东西都是她送过来的,改明儿咱们酿好了酒,也给林家带一些。”桓母开口解释。
卓琏柔顺地点了点头,嘴角却抿紧了。
桓母心地善良,从不会以恶意揣度别人,但林婶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最是贪财不过,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被卓家收买,前来撺掇她们卖掉酒坊。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婶究竟有什么目的?
怀着满腹疑惑,卓琏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然后独自往酒坊的方向走去。最近正赶上香泉曲成型的关键时期,每隔两个时辰她就得进仓房看一眼,将曲饼斜立起来,两两相对,散去最后的潮气。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刚进到酒坊,卓琏就有些犯困,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进了屋,伸手探了探麦余子,触感干燥清爽,也无需多做打理,让她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
天很快就黑透了,她草草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过了两刻钟功夫,有道黑影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前,待看到双目紧闭的女人时,他暗暗腹诽:卓琏不是嘴硬吗?等她被桓家逐出家门,一个名声尽毁的寡妇哪还能立得起来?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别人揉扁搓圆!
这么想着,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弯着腰,将卓琏扛在肩头,蹑手蹑脚地去到隔壁。
进门时,他不免心慌意乱提心吊胆,毕竟桓慎是有真本事的,在卫士中也称得上拔尖儿,听说京里早有贵人看中他了,等调到天子脚下,肯定会被委以重任,万一他没有昏迷,自己哪还能讨到好处?
哪想到进去之后,才发现屋里连道人影都没有。
中年男子不由松了口气,直接将卓琏扔在床上,三两下剥了她的衣裳,过了两息功夫,只剩下质地轻薄的水红肚兜儿和亵裤,月光透过窗扇照射进来,那丰盈有致的身段显得格外诱人,中年男子咽了咽唾沫,伸手轻抚着柔腻的脸蛋,啐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且等着吧!”
说完,他也不敢多留,趁着夜色飞快地离开了酒坊,走在路上时还不住地四处张望,生怕自己被别人发现,当真应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卓琏迷迷蒙蒙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睁眼一看,发现身上盖着的棉被不知何时从靛青变成了灰褐,脑袋嗡地一声响,她霎时间反应过来,咬紧牙关打量自己,确认了只有衣裳不知所踪,除此之外再也没出别的事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白生生的胳膊露在外面,被冰凉的夜风吹过,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突然,卓琏觉得有些不对,她僵硬了一瞬,缓缓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桓慎翻涌着怒意的双眼。
青年穿戴整齐地站在不远处,微黑的手背上青筋迸起,两手握拳,发出阵阵脆响。
卓琏又不是傻子,哪会猜不到自己是被人害了?怪不得林婶会往家里送鸡蛋,肯定是趁着桓母不注意,在吃食中下了药,否则她昨晚也不会睡得那么沉,连被人挪了个地方都没有发现。
“小叔,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误会......”
嘴上这么说着,卓琏一颗心却沉入谷底,此刻桓慎脸色阴沉地好比乌云,黑眸一瞬不瞬地瞪视自己,说不定早就给她定了罪,认为她不知廉耻,才会主动爬到他床上。
“出去!”青年声音冰冷,带着明显的杀意。
卓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衣裳,胡乱往身上套,雪白的脊背上只挂着一根红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仿佛马上就要散开,却又牢牢系在原处,红白交织,对比万分鲜明,刺痛了桓慎的双眼。
第13章
卓琏穿戴整齐后,内心的羞愤渐渐褪去,现已平复下来。她本想与话本中的镇国公缓和关系,起码不至于像原身那般,落得凄惨死去的下场,但有人从中作梗,不出意外,桓慎对她的印象必然急转直下。
快步从房间走到无名井旁,夜风微凉,让她身上的困倦之感彻底消散。
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粗糙石壁,卓琏皱眉思索片刻,随即恍然大悟。林婶早就被卓家人收买了,替他们办事自是理所应当,此刻想方设法来桓家下药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这口无名井。
只要桓家将自己赶出去,桓母悲伤愤怒之余,说不定便会同意卖掉店铺。
自打接替公公成为酒坊老板,卓琏再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书里的镇国公她得罪不起,但眼下尚未成为皇商、仅在汴州城有些名气的卓家她却是不服的。
绯红唇瓣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想要压垮一座酒坊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只要自己酿造出来的酒水品质远远胜过卓家,到时候不止能狠狠扇他们一巴掌,还能让桓家从窘迫境地中走出来。
桓慎站在门前,见卓氏在水井边徘徊,他眯了眯眼,却并未上前。
月光细如银霜,洒在女人姣好的侧脸上,从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到秀挺的鼻梁,丰润细腻的唇瓣,以及微微低垂藏在襟口中的白皙脖颈。桓慎掌心有些发痒,紧握成拳后,那股痒意才消散了几分,他折身返回,坐在屋里简陋的木凳上,缓缓抿着杯中早已冷透的茶汤。
他与卓氏的接触虽然不多,但通过近几日的相处便能得知,卓氏不是个蠢货,既然如此,就算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想要勾引自己,也不会在三更半夜爬到空无一人的床上。
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招致他的厌恶。
桓慎身上还残存着些许酒气,他酒量极佳,按理说应该不会醉才是,但此时此刻,只要一闭上眼,女人光洁无瑕的脊背便会浮现在脑海中。
喉结不住滑动,青年眸中流露出浓浓煞气,卓家当真无耻之极,为了得到酒坊,什么阴损龌龊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卓氏就算再不济,也是他大哥明媒正娶的发妻,毁了她的名声,便相当于将桓家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还真是好本事!
卓琏并不清楚桓慎的想法,她现在也不在乎那么多,卓家想要算计她,势必得叫人捉奸在床,但昨夜桓慎不在,不知这场戏会如何演下去。
在无名井旁站了一整夜,等到天蒙蒙亮,她才回房。
又过了不久,桓母与福叔来到了酒坊,还没进门,便见林婶带着林琼娘走了过来。
“桓嫂子,我们琼娘跟你儿媳关系不错,好一阵子没见,心里想念得很,就过来瞧一瞧。”林婶满脸堆笑,边说话还边冲着女儿摆手,催促她快些进到院里。
昨天收了林婶送过来的鸡蛋,桓母虽觉得她们的举动有些无礼,却不好把人赶出去,只能暗自叹息,准备去库房中打一壶米酒,让母女俩带回去,也能让身为教书先生的林父省些酒钱。
身形纤细的林琼娘正要往屋里走,桓母急忙叫住她,“慎儿住在这里,琏娘在隔壁,莫要走错了。”
此时林琼娘站在门口,右脚都已经抬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盯着略微敞开的门缝,暗暗咬牙,随即惊叫道:“桓伯母,琏娘怎么会在里面?”
听到这话,桓母也愣住了,跟福叔面面相觑。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福叔瞪了瞪眼,没好气的斥责。
“我没胡说,门没有关严,我真看到琏娘了,她就在屋里。”林琼娘言之凿凿。
卓琏跟于满的那档子事儿,除了桓母桓芸以外,街坊邻里全都听说了,毕竟当时这二人闹的太过,隔三差五就要私会,汴州本就不大,于满又是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哪能传不出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