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我有个疑惑,还得请您老人家帮我解一解惑。”说罢,也不等霍令俨问是什么疑惑,直接说,“今儿去逛街,街上偶遇青屏姑娘。我看到青屏姑娘买了很多女人用的东西,于是好奇,便命枸杞跟着她。却偶然发现,青屏这丫头,竟然在青梧胡同那边置了一个院子。”
“这丫头虽然跟了爷多年,可就算平时有爷的打赏,或许攒了些钱。但……也不至于买得起那个地段的院子吧?”
霍令俨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隔着偌大的书案,打量着对面的人:“你来就是为了这事?”也实在懒得周旋,直接说,“青梧胡同的屋舍,是我让她去置办的。”
苏棠脸上笑意收敛了些,拿出一副谈判的架势来:“伯爷承认了,那就好。”
又说:“原伯爷外头养女人,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老侯爷尸骨未寒,伯爷怎能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事儿亏得今天是我发现了,若是叫与伯爷敌对的人发现,一顶‘不孝’的大帽扣过来,霍家得蒙羞吧?”
苏棠说完,目光缓缓探去,却被对面男人不动声色的阴鸷目光吓着了。
苏棠心一惊,气势上立马下去了些,僵着笑问:“我说错了吗?”
霍令俨身子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扶手上,整个人略呈慵懒闲适的姿态。闻声,他却垂头轻笑了一声,紧接着用不阴不阳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重孝之内,我连你都睡了,还在乎多一个别人吗?”
而他脸上的那点虚伪的笑,也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全都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阴冷着,仿佛在等着苏棠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奴婢不清楚。”
苏棠抽了帕子捂着嘴巴咳了两声,之后才哑着嗓子说:“你先去前头跟爹说一声,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去。”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枸杞没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倒是黄连,忍不住说:“大小姐,夫人可是要害您的,老爷不会就这样把这事儿揭过去了吧?一会儿您定要跟姑爷哭诉哭诉,让姑爷替您做主。”
“你觉得,我跟伯爷哭诉,有用吗?”苏棠瞥了黄连一眼,轻轻摇摇头,“走吧。”
苏棠由枸杞黄连一左一右搀扶着进前厅的时候,苏通与霍令俨翁婿两个正面对面坐在两边,谁也没跟谁说话。苏棠腿才迈过门槛,眼睛略瞟了一下,就感觉得出来整个氛围不对劲。
她目光轻轻一转,便又咳了两声,挣开两个丫鬟的手,虚浮着步子走了过去。依着这里的礼数,一左一右给两个男人各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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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棠在自己夫君下首处捡了个位置坐下, 安安静静呆着, 一句话不敢说。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为了一个丫头, 你倒是不值当生这么大的气。回头气坏了自己个儿身子, 可不是因小失大了?不过这事情也亏得你查清楚了,不然的话,岂不是叫你们夫妻间生了嫌隙。”
前面那句话倒是正常, 后面这一句,苏棠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她婆婆老人家故意讽刺她。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他们夫妻多么的情深义重呢。
苏棠相信, 她都听出来她婆婆话里讽刺的意味了, 她不相信霍令俨那么聪明又敏感的一个人, 他会听不出来。于是,她颇为抱着瞧好戏的态度扭头看过去,却只听霍伯爷面不改色道:
“母亲且放心, 不过一个奴才,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倒不至于。”霍令俨慢悠悠说, “母亲素来知道儿子待下人一向严苛, 什么样的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儿子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青屏这回是犯了大忌讳, 以下犯上, 目无家规。本该严加惩罚以儆效尤, 只不过,她到底是从母亲院子里出来的,儿子念及母亲,总得手下留情一些。”
“没收了她手中的钥匙,但也还留她在静轩阁内伺候。若她往后老实安分,儿子自是不会亏待了她去。”
老夫人面上含笑,却是身子一歪,轻轻靠在了圈椅的扶手上。老人家手撑着脑袋,一副颇为疲惫的样子。
“我也老了,这阖府,将来终归是你们夫妻的。其实按着规矩,这主持中馈的事儿,本该交到你媳妇手里。只不过,她还年轻,又是刚刚生完孩子,劳累不得。”
“要不这样吧。”老夫人说,“要是你媳妇愿意的话,今年过年的一应大小事务,便由我带着她去做。若是她做得还算不错,等过了年,我便不再管这家宅的事儿。”
霍令俨立即起身抱拳道:“儿子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却还劳烦母亲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是儿子不孝。母亲有心教导一二,是她的福气。”
苏棠不知道怎么的,这事情说着说着,似乎又与她有关系了。
她缓缓站起身子来,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方才听他们母子的意思,是说要将这阖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她来管吗?
她心里其实是抗拒的。
这内宅的是是非非,她根本不愿插手。她只希望,自己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也可以放过她,她想过安心的舒坦日子。
最好霍令俨能再借她点钱,她在外头置办间铺面,做点小生意。等回头这桩婚事走到尽头了,她跟这位霍伯爷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后,至少还能有些东西傍身,不至于饿死街头。
“我……”苏棠其实很想拒绝,但这霍伯爷言语间的意思,她也听明白了,他是想这主持内宅中馈的大权,落到她手上来,若是拒绝,她也怕坏了他好事儿,从而惹他生怨。
毕竟,不管她如今与这个名义上的老公到底有没有感情,但论起亲疏关系来,也的确是他亲一些的。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苏棠说:“一切全凭母亲与伯爷做主。”
“做主什么?”
正说着话的功夫,大夫人二夫人也来请安了。
“儿媳见过母亲。”两人一同请了安,之后便在苏棠夫妻对面坐了下来。
老夫人倒也没瞒着,对大夫人二夫人说:“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方才还与老三夫妻说呢。你们公公不在了,按理说,这府内中馈之事,我也不该再握着不放手。只不过,你们一个个还年轻,咱们家又经历了这样一番波折,我这才没有放权。既然今天说到了这里,那我便也说一句话……”
老夫人笑着望向霍令俨:“按理说你是伯爷,内宅的事该由你媳妇管。只不过,虽然咱们霍家如今比不得从前了,但是好歹也还算家大业大,一年到头来,府里内内外外这么多的事儿,若是没点能耐,还真没这个福气管。娘也没有瞧不起你媳妇的意思,不过,她小户出身,这却是事实。”
“想来……她在闺中的时候,也没有学过这些。一时半会儿全部都交给她,娘也怕会把她逼得太紧。”
“但你大嫂二嫂不一样,她们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尤其是你二嫂,是你大舅母的嫡女。虽说是幼女,但一应该学的也没有少学。娘觉着,她管起这内宅事务来,想必要比你媳妇好些。”
老夫人这是明显的屁股歪到二房去了,话里话外都是帮着二房说话。
不过,霍令俨倒是也没着急,只是漫不经心抿了口茶,而后才抬眸看过去,笑着道:“娘说得对,二嫂的确是出身高门。只不过,如今儿子是伯爵,若是中馈之事却是交给二嫂……传出去,也不像话。”
老夫人笑:“只有那些心思不正之人,才会成日琢磨着人家的家事。一般懂规矩的人家,是不会管这些的。再说,娘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霍令俨轻笑一声,没再说话,苏棠却站了起来。
“母亲,若是儿媳能够将阖府上下打理得好,您是不是就将令牌交给儿媳?”
“你?”老夫人始料未及,愣了一瞬,却又笑着,“若是你行的话,那是自然的。”
而那边,霍令俨目光也幽幽朝苏棠探来,眸中略含着笑,面上却没显露半分。苏棠也朝他看去,悄悄冲他眨了眨眼睛。
二夫人却不肯了,也站了起来:“娘,儿媳也行。这些事情,儿媳在家的时候,娘都手把手教过。如今筌哥儿瑰姐儿都大了,也无需儿媳再分心照料,儿媳可以全心全意打理着府内事务。”
“儿媳向娘保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苏棠性子没有二夫人那般急躁,只等二夫人把话说完了,她才回话说:“母亲,儿媳也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老夫人一时间没说话,似是颇为犹豫。而这边,霍令俨却失声笑了起来。
霍令俨道:“既是如此,不如今年过年的一应大小事务,便由母亲分派下去,给二嫂跟棠儿做。谁做得好,母亲便再考虑将对牌交给谁。”
老夫人却问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大夫人:“老大媳妇,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