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夫吹胡子瞪眼地笑道:“别废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姓董?从小到大都姓董吗?”
董飞晴不明白吴大夫到底想问什么,不过师父今天难得主动跟她聊天,她便坐在旁边,笑道:“我真的姓董,这破姓又不是值钱的东西,我至于改姓嘛?”
吴大夫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凉国的护国大将军便是代代出自同一个董家!”
董飞晴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凉国的护国大将军这个封号,在这个西域风情的小城也有人知道。
吴大夫仿佛陷入了回忆,久久才捋着花白的胡子,感叹道:“董家的将军,那都是英勇善战的英雄啊!”他说完打量了一下董飞晴,问道:“你也姓董,你跟他们有没有亲戚?”
董飞晴苦笑,心中暗想,何止有亲戚那么简单?
董飞晴还是有防备心理的,所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师父,凉国是大国吗?”
吴大夫点了点头,说道:“嗯,很大!如今天下一分为十,凉国独占其四!你说大不大?”
董飞晴点了点头,那是挺大的。只是可惜她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便被乐正忌带到这里来了。
当初从洛冥城走到乌藏城,一路上,乐正忌都是选择的偏远地方。这个世间的繁华面貌,董飞晴根本没有见到过!
想起乐正忌,董飞晴心中一痛。
她忙甩了甩头,克制自己不再去想他。
吴大夫怅然若思道:“唉……老夫离开五年了,也不知道董大将军是否还好!”
董飞晴惊讶道:“师父,你认识他?那你也是凉国人吗?”
吴大夫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凉国人。我的国家,早已经被你们凉国毁啦!”
董飞晴眼神一暗,原来吴大夫的国亡家破,怪不得孤身一人。
看到吴大夫的脸色不太好,董飞晴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师父。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吴大夫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伤心的,这世间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董飞晴点了点头,仔细看自己这个师父,相貌还是很俊朗的。只是如今苍老了一些,可是那身潇洒的气质还在。而且他的身材也保持可以,并不像很多老年人一样,身材变形发福。
董飞晴嘿嘿笑道:“师父,你的全名是什么呀?”
董飞晴已经好奇了很久了,听说这里没有人知道吴大夫的本命,大家都只叫他吴大夫。
可是董飞晴每次想起这三个字,便会被莫名的戳中笑点。
因为她想起在现代时候,看过一个小品,有一句台词便是“隔壁家的吴老二……”所以她每次都强忍着没笑出来。
吴大夫深思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说道:“飞晴,我的本名叫吴寒。”他说完便长长的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自己也好久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
董飞晴笑道:“师父,听到你的名字,我便放心了!”
吴寒惊讶道:“噢?你听我的名字?为何放心了?”
董飞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师父,你这个姓太难起名字了!一个不注意,那会招来嘲笑的!比如吴用、吴才、吴德、吴良什么的,噗!”
董飞晴越说越觉得好玩,有些人都只注意名的意义,而忘了姓和名连在一想会产生什么样的歧义。
吴寒白了董飞晴一眼道:“我家里几个兄弟,便叫做吴用、吴才、吴德、吴良。你这臭丫头,胡乱思想什么?这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人的品性才更为重要。就算是被人嘲笑,那又如何?难道我们的命运因为一个名字而改变吗?”
董飞晴连连点点头,笑道:“师父教诲的是。那请问,师父在家中排行第几呀?”
吴寒捋着胡子说道:“我排行第二。”
噗嗤。
董飞晴瞬间又联想到“隔壁的吴老二”了,这笑突然就止不住了。
董飞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吴寒根本不理解她的笑点,皱着眉问道:“你这丫头,我排行第二有那么好笑吗?”
董飞晴强忍着收回笑声,对于此处的笑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师父,那你的家人呢?”董飞晴尽量让自己变得严肃,可是还是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吴寒不理她的抽风,长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一个人跟他聊得来,他也着实想要吐了吐心中的憋闷了。
“唉……都在那场战争中丧生了。”吴寒说道。
董飞晴立刻便收回了笑声,不禁心中一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除了你,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吗?”
吴寒摇头道:“没有。那时,我才十六岁。我家世代从医,我父亲让我出去远方收集草药,所以才有幸苟活于世。”
董飞晴点了点头,怪不得吴寒总是一副淡然处世的样子。当她要付学费跟他学医时,他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话。
也许,这就是看透了生死吧!
吴寒苦笑道:“我记得当时领兵攻打我们的是董大将军叫董凌天,年长我十岁。”
董飞晴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最后搜到了,董凌天是原主的爷爷!
吴寒继续说道:“当我得知国破家亡时,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董凌天对待敌人非常狠,甚至连敌国的百姓都不放过。他领兵打过的地方,敌国几乎没有活口。我的家人,便是被这样残死。所以我非常痛恨凉国,痛恨董凌天。所以我刻苦学医,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我隐姓埋名加入了董家军的军营,变成了一名从军大夫。我要寻找报仇的机会,让整个董家军片甲不留!”
董飞晴心中一惊,不会吧?要不要这么巧?要不要这么狗血?
大老远的碰上了仇家!
如果让吴寒知道她是董家的后人,不知道会不会翻脸!
第87章 意外情况可是董飞晴却没有看到吴寒的眼中有愤怒和仇恨。
吴寒继续说道:“我本来是去找董凌天报仇的。可是等我进去后,才发现董凌天已经退位了,换成了新的护国大将军董文武领军打仗。不过当时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想,既然都是董家的人,那就都是我的仇人,整个董家军都是我的仇人!他们手上的兵器上,都有我亲人的鲜血!所以我继续我的计划,跟着董家军出去打仗。我不但要让他们片甲不留,还要让他们死在战场上,让整个董家军从此成为凉国的大笑话!”
董飞晴心中感叹,仇恨的力量果然是非常强大的,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腹黑。
吴寒看到董飞晴的脸色变了,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很可怕?”
董飞晴摇头道:“师父并没有错!”
吴寒诧异地问道:“你觉得我没错?我可是要毁了整个董家军,足足六万人的性命!”
董飞晴凝眉说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黑和白,还有灰色地带。对与错,也没有标准的界定。也许对董家军来说,你是恶人。可是对于那些惨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来说,董家军与你没有分别!”
吴寒震惊了,没想到这丫头心思如此通透!
吴寒赞赏的点了点头:“飞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可对世事参透得如此深刻!”
董飞晴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她现在心理年龄二十几岁了,不小了!
吴寒收回了目光,又说道:“就在我终于找到机会想要动手的时候,整个董家军突然感染了瘟疫,而且当初与凉国对战的敌国也同样如此。最后两国商议休战,先调养将士的身体,其它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再说。当时我觉得是老天给创造了大好的机会,我完全可以借故给他们煎药的时候在药中暗作手脚。我记得当时六万董家军,一夜之间便死了两千人!瘟疫传播得非常快!当时军营里面有五十个大夫,每天忙得团团转,恨不得再长出八只手来。可是还没等我动手,我便也感染了瘟疫。”
吴寒说到此时,突然泪光闪闪。
吴寒继续说道:“军营里的草药很快供不应求,董文武大将军的身体很好,可也病倒了。当我听说董文武一滴汤药都没有喝,想要把自己的那份分给他的属下们时,我震惊了。然后我便昏迷不醒,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我心想,我还没报仇,难道老天不让我报仇了吗?可当我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董将军。他看到我睁开眼睛,第一句便是问我渴不渴饿不饿。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董将军于他的属下来说,是非常好的将军。这场苍天降下的灾难,让六万董家军剩下了五万。董将军跪在那一万名死者跟前,竟然流泪了。他说他对不起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自此,我对董将军的印象开始改观。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报仇,我只是开始纠结和犹豫。在我犹豫的时间里,跟随着董将军打了几场仗,我发现他跟上一代的大将军不同。董文武将军对待敌人很仁慈,他首先会劝敌国将领投降,若是不投降才会开战。大将军不会对敌国百姓赶尽杀绝,我亲眼看见董将军笑着抱着一个男娃亲手送回婴儿的母亲怀里。后来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全心全意辅助董家军医治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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