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肖若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胃酸和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嘴巴。沈蓦一边扶着她的身体,一边轻拍她的背,试图让她好受些。
肖若捧着一把冷水漱了口,洗了把脸。
沈蓦从始至终很平静,待她漱完口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放一旁的凳子上坐着,然后开了淋浴器,待水温合适后这才替她把弄脏的脚洗干净。
末了,他关了淋浴器,把她抱回床上。
剩下的粥沈蓦没有再让她吃,他的本意并非折磨她。
可这样下去似乎会将刚偷出来的宝物弄没,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沈蓦眼底一暗,遂而恢复平静。
肖若躺在床上,沈蓦在床边坐下,床往下陷了一点儿。
接着他身子微倾,一手撑在她颈边,以一种绝对控制的姿态禁锢着她,一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她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他。
“若若,我给你讲个故事。”
简单的开场,直接进入了他过去深埋的记忆中。
他没有用代称,而是直接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我父亲在我刚出生不久便不在了。我记事比一般人要早,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记忆里她总是将自己打扮地鲜艳动人。我三岁的时候,她改嫁给当时一个姜姓的豪门公子。”
肖若心中一震,对上他平静幽深的眼眸,他这是……
不自觉地,肖若咬紧了下唇,可那只手却直接捏了捏她下巴,不让她咬。
“从此,母亲成了豪门夫人,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而那个男人也开始暴露出了恶心的癖好。”说起这段往事,沈蓦并没有情绪起伏,倒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无意中发现肖若脖颈的脉动频率稳定了下来,变得平和。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个男人是个恋·童·癖,我初时不明白,就把看到的告诉了母亲。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很震惊,还有一点点厌恶,连带着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但那时她很温柔地对我说,别为了得到她的关注说这种无聊的谎言。”
“再后来,那个男人的变本加厉,开始当着母亲的面对我做一些恶心的动作,母亲仍是选择了无视,还开起了玩笑。”说到这儿的时候,沈蓦深黑色的眼睛变得有些冷,犹如沼泽深处潜伏的冷血生物,非常可怕。他好看的唇微微弯起:“她这一生都无法舍弃财富带来的享受和快感,却也贪心地想要得到自己丈夫的爱,可她的丈夫本就是个变态,只对小孩子的身体感兴趣。后来一次,我险些阉了他,他很愤怒,把我的手打断了。”
“母亲看到那个场面只是面无表情地给了我一耳光,骂我不知羞耻勾引男人。”沈蓦语气轻缓,平淡地叙述当时的情景,“我被送到医院治疗,半年后伤好了,那以后,母亲对我也更冷漠了。”
“原以为会一直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可惜在我六岁那年的一个晚上,那个男人喝醉了把我按倒在地上,我抽出了藏在身上的刀刺进了他的身体,割破了他的喉管……我记得那时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没有害怕和恐惧,我只知道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我甚至沉迷这种感觉。”沈蓦语气一顿,看向肖若,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若若不要怕我。”
肖若感觉自己全身血液一瞬间被冻僵了,心底涌上的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
“母亲看到一地的血和男人冰冷发青的尸体后疯了般地逃了出去,被路过的车碾死了。”沈蓦很平静,语气也没有起伏,“我被送到那个男人的亲属那儿,我又有了监护人,那个监护人得到了那个男人名下全部财产。”
“新的监护人害怕我,把我送到了精神病医院,在那个地方待了三个月后,医生一不知因为什么又判我正常。后来,我辗转到邻市的孤儿院。”沈蓦语气这时才变得温柔些,“然后,我见到了若若。”
“若若怎么了?”沈蓦话一顿,指腹摩挲着她的唇,抚上她的眼角,“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难道沈蓦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宋珩的财富和宋夫人的头衔嫁给宋珩……和他的母亲一样为了嫁入豪门而舍弃他么?
肖若呼吸一滞,突然竟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
看着他线条日渐成熟的脸,肖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将自己和宋珩订婚的真相告诉他。
“沈蓦……你听我说。”肖若缓缓从床上起身,抓着他的袖子,沙哑的嗓音有几分干涩,看着他说道:“宋珩他不是好人,我只是想保护你才跟他订婚。”
抚在她眼角旁的手一顿,然后空气都静默了片刻,接着响起一阵低笑声:
“呵……若若,你应该再用心些编造谎言来欺骗我的。”沈蓦眼底无半分笑意,手更加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脖颈。血液在流动,很温暖,让他不自觉地迷恋这种触感,也想要狠狠地夺走这份温暖。
“不,我没有……”那一瞬间,肖若感觉自己越抹越黑,慌忙之中大声说道:“你相信我!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我不想看到你和这个世界最后被——”
空间停止了。
不论是肉眼可见的尘埃,还是看不见的时间,都静止了。
心脏猛地一痛,等一切恢复正常后,肖若倒抽了口冷气,眼眶湿润。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七年前的考场上,她被痛晕了过去。
这次的痛感似乎没有上一次剧烈,却让她一时失了声,说不出话来。
沈蓦轻拍她的背,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只当她情绪一时间失控了。
抚在她背后的那只手开始往上,最后落在肖若的后颈上。他手指修长,微凉,贴在皮肤上像蛇的触感,让肖若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然后,她听见他温柔又残忍声音:“宋珩有的我也会有,不管是财富还是名望。以后,我用黄金打造一个精美的笼子,用你最喜欢的红色宝石装饰,我把你装进笼子里好不好?”
肖若忍不住往后退缩,却因为后颈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她的退缩成了无用功。
什么财富,什么名望,她一点儿也不想要。
至于黄金打造的笼子,这种东西她也完全喜欢不来。
可此时的肖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像是失去了声带一般。
捏着她后颈的手指微微用力:“若若怎么不说话?”他嗓音低沉极了,带着一丝浓稠的黑暗感,像深渊一般。
“若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嗓音突然变得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危险意味,“只要若若不离开我。”
肖若缓缓看向他,唇微张,依旧无法发出声。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记得,若若最初对我说的话。”沈蓦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亲昵地放在鼻尖轻嗅,抬眼看她,“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我,如果若若做不到,由我来替你守约,好不好?”
肖若咽了咽口水,总感觉现在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劲儿。
此时的沈蓦看起来与往常判若两人,身上的压迫感让她感到本能地想要退却,那一身危险迫人的气息全无平日温柔无害的模样。
肖若移开视线,微微低下头,无意中将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暴露在了猎食者眼目之下。
就好似本能屈服了对方,任其索取。这般温顺的姿态显然取悦了沈蓦,连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温和了些。
肖若发不出声音,也不想让沈蓦发现这诡异的状态,便一直沉默。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盲眼姑娘,以及那滴融入她体内的蓝色水滴。
那个盲眼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她的穿越真的是偶然吗?
是什么在阻止她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又是谁安排她来到这个世界,还留在了男主的身边。
内心无数疑问盘旋,无人能告诉她。
关于穿越而来的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便是对沈蓦也不曾说过。
穿越到这种事本就是天方夜谭,便是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说出来的理由。
肖若也一直在适应这个世界,因为男主,她开始真正地融入了这个世界,渐渐地她没有再将这个世界当成是虚构的存在。
所以,男主对她而言是最特殊的存在。
再后来,她心中也接纳了身边的人,那些人来来去去,虽然她记不大清,可却知道这些人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
并不是书中一抹虚构的幻影。
大·腿一沉,肖若回过神,才发现沈蓦枕着她的腿睡了过去,手也还搂着她的腰·肢。
肖若低下头,看着他睡着后的侧脸,发起了呆。得知那些被埋葬的过往后,肖若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沈蓦。
怜悯?
不存在的。
沈蓦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又亲近,可骨子里也是高傲的。
那是男主,怜悯是对他的侮辱。
他也不需要。
在那段最黑暗的记忆里,因为自己一意孤行闯入他的世界,所以才让他对自己如此依赖和执着吗?
肖若一时间似乎找不到更加合适的理由。
易地处之,肖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沈蓦那样选择坚强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