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丹回道:“在的,齐侍卫是有什么事吗?”
齐商伸手在火炉子那处晃了晃,回道:“可不是嘛,有大事儿,劳烦青丹姑娘帮我进去回一声儿。”
青丹摇了摇头,将手边的小凳子拉过给他,“先坐着,一时半会儿地应该是不大成的。”
“怎么了?世子这个时候还在午睡?”齐商心里还是惦记着。
青丹略是迟疑,还是回道:“是在睡午觉,万万不能打扰的,齐侍卫稍等着。”
齐商耸了耸肩,从楚笏手里抢了一块花生糕丢进嘴里,嘀咕道:“这个时辰睡什么觉啊。”
楚笏翻了个白眼,问道:“是派去阆陵的人回来了?”
齐商:“是啊,所以我说是有大事儿。”
“这么说,是查得差不多了?”
齐商咧了咧嘴,笑嘻嘻道:“那是自然的,一清二楚嘞。”
………………
宁茴睡醒过来的时候,雕花窗格外的那片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只点了盏桌灯,她睁眼瞧着,只觉一片模糊不清。
青丹打外面进来,忙将灯架上的蜡烛点了起来,擦了擦手,撩起床幔挂在了鎏金弯钩上。
她柔声问道:“少夫人醒了,世子刚刚和齐侍卫去书房了,你要不要起来吃点儿东西?小厨房刚做了翡翠面条。”
宁茴恹恹地,缩在被子里的脑袋摇了摇,“不要,不想吃。”
“那奴婢叫厨房熬些粥来,好歹垫垫肚子。”青丹又出去了,换了青苗进来守着。
屋里没声儿,宁茴一点儿也不想动,双手扣着被子边缘轻唔了一声。
重见天日的青青草原在熊脑袋上套了张大头巾,也焉耷耷趴在水池边。
一人一熊相顾无言。
宁茴探下手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有些怀疑,“青青草原,是这样就好了吗?”
青青草原别过头眼泪汪汪,“什么好了不好了的?”
宁茴问道:“我是不是过些日子就要生崽崽了?”
青青草原抠了抠脑壳,“不一定啊,看运气。”
宁茴惊道:“真的吗?”
熊猫看着她这副蠢样实在是太难受了,爬起来跑到操作台旁边大箱子里,戳着手爪子砰砰砰,把它压箱底儿的东西掏了出来,甩给她,气呼呼道:“自己看自己看!”
青苗离得有些远,宁茴便躲在被窝里哗啦哗啦地翻书,看到最后她恍然大悟,“是这样?”
旋即她皱了皱鼻子,手握拳轻轻捶了捶床板儿,苦兮兮,“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呀?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宁茴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条咸鱼一样没有生气半躺着,“我以后还怎么正气十足地在裴郅面前挺直腰杆儿??”
想到这个瞬间矮半截,她捂着脸,脸红得发烫,真的太丢人了!
熊猫幽幽叹气,在被子里的那一坨上努力了一下腰在哪儿,又扯着帕子捂了捂嘴,嘤嘤嘤,“应该是挺不直了。”
☆、第八十八章
房门未关,寒风夹雪从门口涌灌进来, 饶是炭火正旺, 齐商站在里头还是觉得有些发冷, 他搓着手跑过去掩上了门, 又搓着手转了回来, 说道:“世子,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从青天白日睡到夜幕深深,晚上还睡得着吗?
裴郅坐在书案后的黄花梨木镂雕飞鹰的椅子上, 拐肘抵着扶手,掀了掀眼皮子冷声道:“你懂个屁。”
齐商:“嗯??”哎哎哎, 过分了,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楚笏站在一边跟关爱智障一样地看着他,齐商立马精神抖擞, 梗着脖子对她翻了个白眼。
裴郅手指微曲轻点了点, “看你这样是吩咐的事有结果了?”
听他说起正事,齐商和楚笏暂时把两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放到了一边。
“是,属下将查探出来的前因后果都整理出来了,事隔多年,虽不能保证内里完全属实, 但也八|九不离十。”
他从衣襟里掏出折叠好的一小摞纸, 抻展开呈到了书案上,“都在这儿。”
裴郅轻嗯了声,总共十来张,他一一都细看了, 到了最后眉宇间深沉暗敛,眼中亦是满含兴味儿。
伺候的婢女低眉研墨,他铺展开空白的奏折,沉吟片刻,在笔架取了那支惯用的毛笔。
算来算去,也是时候把这事儿了了,定王殿下刚刚兼管大理寺,气焰八丈高,与他添点儿风霜雨雪才能配得上冬日这番盛景。
蘸墨的笔尖落在纸上,鸾翔凤翥,飞动舒展。
齐商楚笏对视一眼,静立两边不再出声儿。
晚风刺骨的寒,露出来的手险些冻僵,从小厨房端了粥来的青丹在外头轻跺了跺脚,在炉子边立了会儿驱寒才撩开帘子转进里间,将装着碧梗粥的浮纹玉瓷碗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她见宁茴还懒在床上不动,眉头轻皱着,一副毫无精气神的样子,半蹲在床前问道:“少夫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要不然……奴婢去请个女大夫过来瞧瞧?”
宁茴摇摇头,“不用不用。”
“那用点儿粥?”青丹端着碗往她面前送了送,“奴婢喂你。”
她自己好手好脚的可不好叫人喂饭,撑着坐起身伸着双手接了过来。屋里暖和的很,就这么坐着也不大觉得冷,宁茴靠在软枕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粥。
青苗端了她喜欢的酸脆萝卜,往她身上瞥了瞥,又飞快地收了回来,余光瞄着她脖颈间亵衣半掩的痕迹神色赧然。
宁茴抿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莫名,“青苗,你怎么了?”
青苗忙回道:“没有没有,没什么。”
青丹把人挤开,握着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萝卜,“少夫人莫理她。”
宁茴看着小跑出去的青苗,疑惑地应了声。
裴郅从外面进来就看见烛光笼罩里她半侧着身子,手中的勺子半舀着粥。
安静和顺的模样。
“裴郅?”宁茴双唇轻碰着瓷勺,想起今日的那些事情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哎,她现在看见裴郅就想起那个愚蠢的好像个二傻子的自己。
宁茴低低头,把碗往递向他,因为底气不足声音细弱得很,“要吃吗?”
裴郅在去书房前就用了一碗翡翠面条,现在并不大饿,但见她双手递着还是坐在床沿边接了过来。
“下去。”他与青丹说道。
青丹会意地屈膝,脚步轻快,带着春桃转眼就没了影子。
他就着她身上的被子把人半圈怀里,舀了半勺热粥送到了她樱粉色的双唇边。宁茴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了。
他不说话,宁茴也不知道说啥。
一个喂,一个就吃。
宁茴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倒是裴郅恍然觉得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神色半松,微有惬意。
待一碗见底了,他才颇有些遗憾地放下,柔声问道:“要不要再用点儿?”
“不要了。”
她身上虽不大长肉,但每日吃得倒是挺多的,今日只用了这么一小碗,还是不大饱腹的粥水,更何况今日下午还……
吃这么点儿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裴郅摸了摸她的脸,拂过身侧的长发,薄唇紧抿着,“是不是不舒服?”
宁茴打了个哈欠,耷拉着头,“好累啊。”这怎么比她爬山挖树都要累。
裴郅移了移位置,指腹在她眼角轻拭了拭,叫青丹青苗取了漱口茶和帕子来。
眼见着收拾妥当,几人退了出去,他也褪了外衣进了被子。
“后日晚间宫中年宴,莫要忘了。”
宁茴枕在他手臂上,软声道:“后日?年宴?我怎么没听说呢?”没听人提起过这一茬啊,宴群臣不是还有好几天的吗?
裴郅亲了亲她的脸,呼吸间尽是她身上浅浅淡淡的香味儿,“皇家自己聚一聚,只是陛下特意叫了我,顺道再带上个你。”
宁茴:“能不去吗?”虽然听起来很有面儿,但一想到望过去两眼茫茫全是不认识的人,就觉得好麻烦。
裴郅摇头,“不行。”
宁茴撇撇嘴没再说话,皱着脸半躺着,时不时地动一下,她犹豫间还是揪了揪裴郅的衣襟,“裴郅。”
她声音又软又低,裴郅捻开落在她脖颈间的长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宁茴手指在他衣襟边儿上勾了勾,弱声道:“我腰酸……”末了又添了句,“腿也有点儿不舒服。”
她已经是条废鱼了,快来救救这条鱼呀QAQ
裴郅愣了愣,轻咳两声,手落在她腰间轻揉着,动作柔缓。
双唇附耳沉声道:“抱歉。”头一次干这事儿,难免有些不知轻重。
宁茴眨了眨眼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都是为了崽崽。”这点儿小困难是拦不住她的。
她歪歪头,想着以后会有小团子叫她母亲,笑了两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们要努力!”
裴郅:“……”什么叫都是为了崽崽?什么叫要努力?这明明是夫妻应有的正常生活??
裴郅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只剩下满脸无奈,叹了口气,听到这些话完全笑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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