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茴诧异道:“长公主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她见楚笏点了点头便将手里头的东西放下,“那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稍晚点儿过去?”
“都可以。”
宁茴犹豫了一下,“那一会儿就过去。”
不过既然是送人的,总不能空着手去,更何况小梨花树还是长公主亲自带回来,她心里也是感激,可惜坐在榻椅上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好要送什么。
“青青草原,你帮我想想。”
青青草最近爱上了翻滚的游戏,缩成团滚了好一圈儿不小心又掉回了坑里,有些费力道:“空间系统里还有一瓶泡泡水,你可以给她吹泡泡呀。”
宁茴:“……算了,我还是自己想。”
想来想去宁茴还是忍痛把养在院子里的秋菊搬了一盆送过去,法真看到小厮搬进来的白色菊花微含着笑意,招了她近前来,“这花养的很好,很漂亮。”
宁茴听她这样一夸,高兴得不行,“长公主喜欢就好。”
法真没有带多少行礼回来,也不打算带多少东西回去,除了两身衣裳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现下空闲得很,她便拉着宁茴道:“陪我出去走走看看?”
宁茴当然应好,她的马车就在外面,也不需准备什么直接出去便是。
法真拨着佛珠不打算叫青丹翡云她们跟着,就连楚笏她也打发了,“你自去,不必跟着我们,我与你家少夫人随便走走。”
有镇国长公主在楚笏其实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恭声应是,“那属下就先回官署去了。”
法真颔首,放下车帘挡住了外头的视线,转头淡笑着看向宁茴道:“我本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宁茴心下疑惑,有些好奇,“咦?”
小姑娘看起来软的就像是她曾吃过的软松糕,法真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可想来想去还是叫个人陪着的好。”
秋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伴随着阵阵凉风,虽不像冬日般刺骨却有一番独特的萧瑟凄凉。
马车穿过一条一条街道,最终稳稳停在了一个简陋的茶楼边。
外面安静根本听不见什么人声,只有一两声马蹄哒落在青石路的响声,宁茴掀着帘子往外看了看,这条长街幽深比起东榆街更要来的安寂些,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宁茴先一步下去,抬眼就看见迎风招展的素布旗子,上头写了个大大的墨色茶字。
这茶楼实在是破旧,檐角边儿的青瓦好几处都缺了口,门前青石缝儿里还生了不少杂草,愣是没人收拾,两扇破旧的木门半开半掩着,无论是里头还是外面都清冷得很。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人。”宁茴话一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还听到了点点回声,她笑道:“会有人来喝茶吗?”
法真抬手将半掩着的那扇门推开,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就是来喝茶的啊。”
宁茴跟着法真走了进去,正堂里摆着几个简单的桌椅,年轻的掌柜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书,一边咿咿呀呀地哼着曲儿。
掌柜的见到客人也不热络,随意地瞥了一眼,“要什么茶?”
宁茴看向法真,法真道了声花茶就顺着木楼梯上了二楼,宁茴左看看右看看也提着裙摆走了上去。
那掌柜的慢悠悠地晃荡去了后厨准备茶水,嘴里依旧唱着小曲儿,端的是悠闲自在。
法真和宁茴两人坐在靠窗边儿,很轻松就能看见外面的青石长街和街边的各色铺子,在繁华喧热的京都竟是有这样安宁清静的地方,宁茴撑着头看着远处屋顶上四处乱蹦的麻雀发呆。
这茶楼里没有小二,煮茶送茶都是掌柜的自己动手,他托着盘几将茶杯茶壶送了上来,又拿着空了的托盘下去,望了望天说道:“快要下雨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外头果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渐渐的更是越下越大,宁茴惊讶的很,这……这可比水蓝星的测雨器还灵呢!
“青青草原,这些古人好厉害啊!”身为水蓝星人她真的好惭愧。
青青草原翻了个身很是敷衍的应了两声,又玩起了左翻滚右翻滚的小游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宁茴看着青青草原那圆滚滚的蠢样傻乐了一会儿,为避免自己笑喷出来干脆直接关了显示屏。
法真不知道在想什么,端着茶盏轻抿了两口茶水后便一直望着远处,她不说话,宁茴便低着头研究杯中的花茶,也不知道这茶水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叫长公主特意过来这么一趟。
外头的雨声又大了些,噼里啪啦的砸落在瓦顶和石板路上,雨幕中有两个人影并肩而来,宁茴无聊地偏着头瞧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两人停驻在茶楼前她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身穿着玄色暗绣祥云披风的男子手执油纸伞站在长街雨幕里,好看的叫人心惊。
“裴郅。”宁茴双手抓着窗沿探出头,弯着眉眼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她在这儿坐好久了,茶也都喝三杯了,没人陪着说话,掌柜的这里也没糕点吃,青青草原忙着翻滚也不理她,真的很是无聊。
裴郅后仰了仰手中的油纸伞,闻声抬头往上看去,伞檐上的雨珠隔断了他的视线,趴在二楼窗沿上的人正冲着他笑,好似见着他当真欢喜。他见着她笑,冷淡的面色也不由缓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着,冲着她招了招手,“下来。”
长公主还在这儿,宁茴有些犹豫。
法真也看到了人,笑道:“去。”
宁茴从楼上下去的时候,正正好有人上楼,她走的有些快也没怎么注意那人长什么样,最后走到大堂的时候往后瞥了一眼,只看见一个有些瘦削的背影,身上外罩着那一件的浅灰色大氅和手里还滴落着雨水的油纸伞。
裴郅站在茶楼外面的石阶上身姿挺拔,歪侧着伞静等她过来,见着人眉眼舒展,说道:“旁边就是花草街,要不要去看看?”
“留长公主一个人在这儿不大好?”宁茴听见花草两个字眼睛都亮,但是想着上头的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裴郅执着伞往前下了一步石阶,平声道:“无妨,长公主有自己的事,我们一会儿过来就是了,走。”
裴郅都这样说了,宁茴便小跑到了他跟前去,问道:“坐马车过去吗?”
裴郅抬眸看了看外面的马车又慢慢移开,眼睑半垂,薄唇轻抿着,“不,我们走过去。”
宁茴:“为啥呀?”马车不是没坏吗?
裴郅伸手将人拉近些,两人站在同一把伞下,油纸伞隔绝了雨幕,他往前走了两步,宁茴怕淋雨也连忙走了两步挤在下面,刚刚立定就听见那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喜欢走路。”
宁茴:“……”毛病!下着雨哎!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雨势渐渐变的小了许多, 淅淅沥沥的下着,被大雨洗涤过的长街更添了几许凉意。
蓝面儿的绣鞋小心地避过浅坑里的积水, 落在缝隙里冒着一株半黄半青的野草边的石板上, 宁茴走在裴郅旁边, 伞檐上不时有聚凝的雨水滴落下来,没入一晃而过的裙摆里,她偏头瞧了瞧,忙是又往裴郅手边靠了靠。
裴郅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又快速地收回了视线。
“还有多远?”宁茴捻着他的玄色披风, 紧跟着他的脚步。
裴郅慢悠悠道:“转过这条街就是了。”
宁茴哦了一声, 伞角聚着的一滴雨水从她肩头滑落,沾湿了腰间的宫绦, 她上看着伞左右对比了一下, 真诚地建议道:“其实,裴郅你可以把伞稍微往我这边儿移一点点。”
裴郅举着伞的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男人该有的风度, 不紧不慢道:“其实, 你也可以动动腿往我这边儿靠一点点。”
宁茴:“啊?”
裴郅扬了扬眉, “有句话叫作求人不如求己。”他披风下探出另一只手来, 捻掉身边人发髻上轻浮着的不知从何处沾来的约有指甲盖大小的半碎枯叶,曲着指尖轻轻掸去,又道:“还有句话叫做‘山不就我, 我来就山’。”
宁茴愣了愣, 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她伸手到伞外探了探,“雨好像已经停了。”
她又晃了两下,最后干脆离开了油纸伞抬头望着天,对着裴郅点了点头,“还在下,不过已经差不多了,犯不着用伞了。”
裴郅动作一顿立在原地,嘴角轻抿着成了直线,盯着宁茴轻嗤了一声,慢吞吞地把伞竖起来上下提晃了晃,雨珠顺着交叠起来的褶子汇落在顶端,慢慢地渗落进石板间的细缝里。
他面无表情道:“走快点儿。”
宁茴高高兴兴道了声好,她本就满心想着去看花花草草,当下就加快动作,走着走着甚至走到了裴郅前面。
看着前面的素青色身影,裴郅轻呵了一声,还是握着伞大步赶了上去。
花草街是京都人口头上的称呼,实际上官方的名字是文渠。
因为刚下了一场大雨,摆在外头的盆栽绿植好些都被收了进去,街上瞧不见买客,安静冷清的不行。
如今已是深秋,正是菊花的主场,一路过去只能零星地看到些别的花卉,常绿类植株倒是有不少,好些常绿藤本类的都长的不错,但还是菊花更扎眼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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