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瞥了眼亲爹,见他精神还算不错,忙紧追媳妇儿而去。
屋里瞬时只剩梁帅一个,气得他直翻白眼。
回到小院,柳福儿气哼的坐在榻上。
梁二疾步进来。
“娘子,你别生气。”
“这事我支持你。”
柳福儿心气难平,别开眼。
“娘子,喝浆,”梁二讨好的把杯子送到柳福儿手边。
温热的浆很快焐热杯盏。
柳福儿轻轻握住,“若阿耶坚持,你也支持?”
“这个自然,”梁二理所当然。
“你说得对,那个病秧子一早就被朱家驯化了,咱们要是叫了兵权,就等于把脖子伸过去,等着人砍呢。”
柳福儿勾唇,望他。
“那你打算如何办?“
“什么?”
梁二一怔,不明所以。
“没什么,”柳福儿转开眼,微微摇头。
梁二搔搔脑袋,见柳福儿不再气,便道:“那我去校场了。”
见柳福儿看来,他道:“早前大家多少听着点风声,现在咱们心思定了,总要让他们心里有数,免得被那群狗奴欺哄了。”
“好,”柳福儿点头。
梁二摸摸柳福儿细滑脸颊,阔步出门。
柳福儿抚着被梁二摸过的脸颊,眼眸闪过一丝坚定。
“赤槿,拿笔墨。”
赤槿从外面进来,将笔墨摆好。
柳福儿提笔,字如游龙。
一气呵成之后,她仔细将几封信一一封好,交给赤槿。
“让老常立刻送走。”
赤槿收好,快步出门。
夜色渐渐迷离,廊下灯火通明。
柳福儿背手来到门边,望着被灯火照得通亮,却又分外静谧的庭院,轻轻吁了口气。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她已没有退路。
三天后,大行皇帝宾天的消息传遍各地。
几乎同时,武宁、义武、卢龙、承德、河东等地一干节度使皆对通报上的急症而亡发出质疑,并以最快速度派出使者前往兴元府。
要知道,先皇跟前从来就没少过御医。
皇帝迁宫,何等大事。
出发前,难道御医不成请过脉?
若请过,定会知晓先皇身体情况。
退一步讲。
先皇可能当时尚好,是在船上才发病。
可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怎么一整船里,就只先皇一人亡故,其他人连个咳嗽都没有呢?
河东田家使者更是提出,莲妃素与公主交好。
而公主早已嫁做朱家妇。
各种内情,实在不能不让人揣测。
这话顿时得到其他使者响应。
众人纷纷要讨说法,说到激动之时,甚是按住佩刀。
朱宕眉头紧锁,平了这个,就按不住那个。
眼见就要闹成一锅粥,他大喝一声。
待众人安静下来,他道:“我知诸位心中疑惑,说实在的,我这心里也是嘀咕得很。”
“这样,你们给我些时间,我定会给诸位个满意交代。”
“多久?”
众人立刻追问。
朱宕迟疑。
先皇之时,自外表实在看不出什么。
可若验尸,那就是大不敬。
即便他现在一人之下,也不敢行此事。
可若不给个交代,这些人定会报与各处。
倒是烽烟四起,他和出来这边的朱家军,怕是要交代了。
“我尽量快。”
他道。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
“十天,”众人对视,最终田家使者开口。
“也好,”朱宕拱手,“十天后,我定会给诸位个交代。”
众人还礼,盯了畏缩在朱宕身后,怯怯望来的病弱皇子,讥讽咧了咧嘴。
就这么个玩意儿,也妄想当他们主子的主子。
众人很快离开。
“朱大人,”大皇子揪着朱宕袖管。
“你真的有办法?”
“臣会尽量想法子,”朱宕柔声道。
“那万一,”大皇子梗了下,小心翼翼的道:“他们会不会……”打过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朱宕抿了嘴角,没有回答。
也没法回答。
自先皇崩世,情形似乎一下子调转。
而今这里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若事情没个定论,怕这里就会聚集天下所有的刀兵了。
大皇子顿时两腿打颤。
他不想打仗,也不想见血。
“殿,圣人”朱宕下意识的喊出口,又急急改过来。
“朱大人,”大皇子一把抓住他,“你一定要找到阿耶死因,万万不能授人与柄。”
“臣领命,”朱宕想拱手,但袖管还在大皇子手里,他只能躬身。
“臣送圣人回去,”他半搀着大皇子进临时改成的内殿。
坐到舒服的榻上,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大皇子的心略微安定下来。
他松开手,拿过内侍端来的热浆。
朱宕盯着他,见他喝了几口之后,颤抖的手渐渐平静,才拱手告辞。
回到暂时落脚的院子,他面色沉沉。
寻来最为得力的几亲信,他道:“可有什么眉目?”
几人摇头。
“再查,”朱宕咬牙。
“只要是人为,就会留下痕迹。”
“我就不信,半点踪迹也寻不着。”
亲信们安静的退了下去。
朱宕锁着眉头,盯着桌角的砚台。
明明帝都近在咫尺,偏偏唐皇就出了事。
而今的情形,他进不能进,不然定会被诬。
可若退,他带了几乎全部朱家军出来,就这么回去,怕再无机会出来。
那他筹谋半生的计划,就尽数付诸流水了。
这让他如何甘心?
第八百六十五章 欢迎来查
如此蹉跎半月。
各种迹象都表明唐皇虽死的突然,但也是急症突发,并没有被人暗害迹象。
这种结果很符合朱宕心思,但却不合使者意向。
如此又过几天,使者之间,逐渐流出怨言。
对此,朱宕只能暗中加紧对兴元府的控制。
但这效果并不大。
使者们皆有自己的联络途径,便是再严防死守,也没办法阻止其与各地联络。
又几日,朱宕正陪着大皇子用茶。
才喝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杂。
“怎么回事?”
朱宕皱眉问道。
内侍小碎步出去,片刻回来。
“大人,是几位使者,吵着要见大人。”
“什么?”
大皇子一听,顿时想起那日情景。
他手一晃,茶汤顿时洒了出来,溅了一手背。
他低叫一声,将茶盏抛了出去。
细腻的白瓷碰撞到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圣人,”朱宕急忙上前,见他细嫩的手背通红一片。
“快,拿烫伤药来。”
内侍急急去内殿。
朱宕托着他颤抖的手,轻轻吹着。
“殿下莫慌,那烫伤膏最是灵验,一用便不痛了。”
大皇子却无心顾及这些。
他惊惶的望着门口,“老大人,他们不会过来吧?”
“什么?”
朱宕怔了下,回过神来。
“不会,”他笑道:“擅闯内宫可是死罪,便是这里只是暂时的,但律法就是律法,不容半点轻忽。”
“那就好,”知晓没有危险,大皇子松了好大口气。
内侍捧着药膏,急急过来。
朱宕挑了一点,细细抹在大皇子手背。
沁凉很快驱散火辣辣的痛楚。
大皇子舒服的松开紧绷的背脊,望着专心上药的朱宕。
若没有他,自己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朱宕将伤处弄好,朝大皇子一笑,重又恭谨的退回自己位置。
“老大人不必多礼,”大皇子摆了下手,想想又道:“那些使者身后毕竟连着各方势力。”
“就这么晾着,怕是不大妥当吧。”
“是,”朱宕拱手,“臣这就过去处理。”
他退后三步,方转身出去。
大皇子望着他背影,微微点头。
阿耶在世时,就常说朱家乃是忠臣。
如今看来,阿耶果然目光如炬。
以后,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依仗他。
大皇子瞥了眼茶盏,才要动作,手背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他皱着眉头,瞥了眼,悻悻作罢。
府衙前院。
使者们已经吵成一团。
朱宕过来时,兵士们险些阻拦不住。
“朱大人来了,”不知谁眼尖瞥见,忙大声道。
众人顿时往后退了两步,齐刷刷的看朱宕。
被十几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压迫感是一定有的。
但朱宕好歹也是领过千军万马的人物,只片刻就调整过来。
“诸位稍安勿躁,”他轻抬两手,安抚的往下压了压。
转眸,见整间厅堂连个茶盏都无,他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来客了,不知奉茶?”
兵士忙躬身认错,并立刻退出去。
朱宕重又露出笑脸。
“诸位,咱们还是坐下说话。”
说完,他先往正位行去。
“朱大人,茶我们就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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