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梁二瞪他,手摸向酒瓮。
周小六忙拉住他,软语道:“参军,你可不能醉,不然待会儿大郎醉了,谁来管?”
梁二看他一眼,搁了杯子,道:“你知道什么?”
周小六的心突突急跳,他忙松开手,装糊涂:“参军说什么?”
梁二摇摇头,道:“行了,你们下去吧,瞧他俩这样,估计也不需要仲裁了。”
周小六赶忙溜之大吉,捎带着也带走正在贪杯的郑三和一瓮酒。
而这厢,柳福儿已经与司空八郎喝完自己跟前的一瓮,司空八郎扬声命人再拿酒来。
柳福儿也是微醺,但她还是听出来司空八郎舌头已经硬了,便笑他醉了。
司空八郎不服,声明没醉,并想起自己的案几上还有酒。
他折身回去,想捧瓮过来,不想酒意在他一起一搬间,猛地上头。
他脚下一软,脑子一昏,倒在了案几边。
柳福儿抓起筷子,敲桌大笑。
梁二走过来,柔声道:“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歇了吧。”
第六十八章 刎颈之交可信否
柳福儿迷蒙的转过眼,笑看梁二,“参军,你也要与我对饮?”
淡淡的酒意随着她的话语扑面而来。
梁二闭了闭眼,忍耐的道:“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柳福儿笑道:“想当年,我可是踩着箱子跟他们对拼呢。”
“他们,”梁二一怔,问:“你还有兄弟姐妹?”
柳福儿惊觉失言,赶忙往回找补,“是我家附近的邻里,家中儿郎都与我要好,时间长了,我们便如亲兄弟一般,不分彼此。”
梁二哦了声。
柳福儿抚了抚额,看来真是醉了,嘴上都没把门的了。
她再不敢贪杯,赶忙撑着案几起身。
梁二见她身形踉跄,忙道:“还是我扶你吧。”
柳福儿干笑一声,没想到这烧白后劲还挺大。
她努力稳住身体,缓了缓,便站了起来。
梁二见她没有搭腔,也不好强求,只一直紧随她身边,又在她迈过门槛之时,体贴的扶了一把。
河面的凉风略带寒意,迎面拂过之后,发烧的脸上顿感凉意。
柳福儿精神一振,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感觉脑子清爽一些,她轻轻挣开梁二的手指,道:“我能行。”
梁二侧目看她。
柳福儿笑笑,垂目盯着脚下的甲板。
她有自信,以她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自己走回舱室。
梁二拧着眉毛,看她脚步虚浮的回了屋,只觉心头有火再烧。
他用力一锤舱板,折身回厅中,舀了酒来,一杯杯的灌,直到瓮里的酒喝光,他才一步步的回了舱室。
翌日,天气晴好。
柳福儿一觉酣睡,起来后,便将已然晾干了的里衣以及月布等物妥善收好,方才打开门,换人送水。
仆从很快提着温水进来,柳福儿摆手示意他退了。
正在他舀水入盆,准备盥洗之时,周小六一个闪身走了进来。
听到舱板吱呀的合拢声,柳福儿从盆里抬起脸。
看到是周小六,她便绞了巾帕,一边擦脸,一边道:“别关门啊,今天天气好,正好换换空气。”
“还换气,”周小六斜眼瞪她,道:“你都快把参军气死了,我看你是要换主子了。”
“你这话可冤枉人啊,”柳福儿道:“我昨儿可就跟司空八郎喝酒了,完事我一没吵,二没闹,乖乖的回来睡觉。他生气,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小六继续瞪眼。
柳福儿也以别想赖我的表情回瞪。
半晌,周小六摇头跺脚,转身走了。
柳福儿看他背影,得意一勾嘴角。
收拾整齐之后,她便往大厅行去。
途中刚好遇到司空八郎。
看到她神清气爽的模样,司空八郎服气拱手,道:“大郎酒量,我不及也。”
柳福儿呵呵笑道:“客气,我其实也有几分醉了,再几杯就倒了。”
司空八郎顿足,认真问:“当真?那我再练一练,岂不就能胜过大郎了?”
柳福儿呵呵笑着点头,一脸肯定的回他,“当真。”
司空八郎也跟着呵笑,与柳福儿一同进了大厅。
正位上,梁二端坐其上。
看到两人同时进门,他脸顿时拉长几分。
柳福儿见他这般,暗自嘀咕,又不知抽了哪门子邪风,面上则乖巧老实的行礼,并坐在惯常的位置上。
仆从立刻进来,将热腾腾的早饭摆好。
司空八郎待仆从全部退出,才面带赧然的道:“参军见笑,昨日是我失态了。”
“八郎言重了,”梁二笑意淡淡,道:“酒逢知己千杯都嫌少,八郎昨天也不过百余杯,好在两位都已尽兴,倒也无妨。”
司空八郎开始还含笑,可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他摸摸鼻子,借着低头的嫌隙偷瞥柳福儿,以眼神问询怎么回事?
柳福儿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回以讪讪一笑。
梁二位置正好就在中间,看到两人眉来眼去,他顿时握紧了拳头。
正要发火,周小六便走了进来,“参军,前面不远就到新都了。”
梁二深吸口气,理智快速回笼。
“令所有人戒备,尤其货舱里的那些人,全都看牢了,不得走失一人。”
周小六领命离开。
司空八郎看了眼周小六背影,拱手道:“梁参军,我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参军答应。”
梁二正准备起身,闻言便重又坐定,道:“八郎有话直说便是。”
司空八郎道:“通船郎君皆是我知交,还请郎君给我个薄面,放他们下船可好?”
梁二皱眉。
柳福儿则道:“不可。”
司空八郎转眸,问:“为何?”
柳福儿瞧出他的不悦,忙笑着安抚,“八郎莫恼,我知你品行高洁,待友忠义,我信你,也愿将背脊托付,然那些人我就不信了。”
“大郎信我就该信了他们,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我刎颈之交,”司空八郎忙道。
“他们与你刎颈,却未必与我等掳船之人相交,”眼见司空八郎焦急起身,柳福儿道:“八郎莫急,我等不是贼匪,并不会伤他们性命。只是需要委屈他们几日,待到事成,便会放他们归家。”
司空八郎长长吐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元白居士难得与这边设下诗会,他们却要擦肩而过。”
柳福儿淡笑,他们听或不听酸诗,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舀了勺以青精米熬成的稠粥,慢慢的咬。
梁二垂目拨弄着稠粥,心情忽然的就好了。
他西里呼噜的吃完一碗,又命人盛了一碗过来,就着炙烤的肉片,吃得欢实。
柳福儿见他筷筷直奔肉去,不由劝道:“烤肉火气大,参军不妨多吃些时蔬。”
梁二筷子一顿,很不情愿的挪向一旁的芸苔,小心翼翼的拎起一根,放在嘴里,皱着眉头咬。
司空八郎则在见了梁二这般之后,便熄了再行劝说的心思,只叹息着把眼前的粥喝光。
一顿饭后,三个各自回房收拾。
待到船靠了阜头,周小六先去司空八郎下船,柳福儿和梁二则混迹在搬抬箱笼的仆从里,趁着混乱,一并混去司空家的别院。
第六十九章 闲话几句道利害
简单的整理过后,梁二和柳福儿佯作前来收拾院落的仆从,乘人不备,溜进司空八郎所住的小院。
周小六看到两人,忙让进屋里。
司空八郎正坐在榻上喝水,见两人过来,便抬手一请。
两人是跟着仆从一路腿着过来的,外带还搬抬了许多东西,这会儿正渴得厉害。
一连喝了两杯水,柳福儿道:“不知八郎可晓得元白居士在哪儿落脚?”
“元白居士是要往泸州赴任,途径此地,我想他应该住在官驿吧。”
梁二侧目看了眼周小六。
周小六立刻往外行去。
司空八郎见状,心顿时提起来,道:“你们该不是是要掳截元白居士吧?”
“不是,”柳福儿笑道:“只是我们要找那人素爱沽名钓誉,元白居士难得到此,他定会过去拜访。”
“那就好,”司空八郎微微松了口气,道:“不过说来说去,你们都没说要绑之人究竟是谁。”
“八郎此时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
柳福儿失笑。
“晚总好过不知道啊,”司空八郎耸肩道:“你们那时拿我叔叔前程说事,除开合作,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梁二回答干脆利落。
“那不就是了。”
柳福儿则好奇的道:“当初我们可没有任何凭证,只凭我们说,你就信,不觉太过草率了吗?”
柳福儿很清楚,司空八郎可不是乡野小吏,不是随便唬唬上两句,就会言听计从的。
司空八郎转眼看梁二,道:“我早年有幸在汴州见过梁帅与二郎,再见怎会错认?”
梁二皱眉,道:“你见过我?”
司空八郎道:“六七年前了吧,那时二郎初立功勋,得蒙圣人召见,我去叔叔官邸,刚巧在皇城外遥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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