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这么冷的天,母亲去哪儿?”
“走着去椒房殿。”史瑶道,“上次去椒房殿还是二十天前。你祖母以前逢人就说我怀两个,后来四郎出生,事实证明太医和三郎说得对,最近你祖母都不大好意思见人。”
大郎:“先生三个,后生两个,两次五个,祖母真敢想,也不怕老天爷嫉妒。”
“你祖母只有你父亲一个儿子,自然希望多孙多福。”史瑶笑道,“人到一定年纪,难免都会这样想。”
二郎好奇道:“母亲以后也会吗?”
“我可能也会吧。”史瑶笑道,“你们去不去?”
三郎:“我们就不去了。母亲把四郎包严实点。”
“我知道。”史瑶说着话就拿起小被褥,把四郎包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四郎不大愿意,一看史瑶往外走,瞬间不挣扎了。
史瑶走后,三人又回永寿殿继续印《论语》。
五天后,一百本《论语》全部印好,离四郎百天还有将近二十天。每天不用再抽空印《论语》,大郎、二郎和三郎下课后就去长秋殿,十次有九次,四郎都在睡觉。
十二月初六,上午,兄弟三人在永寿殿写老师吩咐的功课。晌午去长秋殿用饭,到大殿内看到四郎躺在小床上呼呼大睡。二郎轻轻戳一下四郎肉肉呼呼的小脸,纳闷道:“他怎么这么贪睡啊。”
“这么大的小孩都这么贪睡。”史瑶道,“你们忘了?你们小时候一天睡九个时辰。”
三郎往四周看看,见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五人,放心说,“过去太久,不记得了。午时四刻了,父亲还没回来?”
“刚刚博望苑有人来找你父亲,晌午不回来了。”史瑶道,“找他有事?”
三郎:“没有,就是随口一问。母亲,离除夕还有一个多月,孩儿是年前搬去东边,还是年后搬过去?”
“你们想何时搬就何时搬。”史瑶道,“带几个厨子过去,现在天冷,早上在那边用饭,吃得暖呼呼的再出门。”
大郎跟着说:“孩儿把厨子带走,这边不够用吧?”
“不够再挑。”史瑶道,“冬天菜少,厨子想多做几道菜,也没食材给他们用。”说着,见杜琴走过来,“我们用饭吧。”
未时两刻,母子四人刚用过饭,太子回来了。
史瑶眉头一皱,起身迎上去,关心道:“殿下吃饭了没?”
“还没有。”太子进来就闻到一股肉香,而方几上很干净,“你们刚吃过?”没容史瑶开口,又说,“大郎,吩咐厨子给我做碗面,没有面有饼也行,给我做碗糁汤。”
史瑶:“出什么事了?”
“辽东郡来人了。”太子脱掉大氅,走到火炉旁烤手,“拉来两车稻米,不去见父皇,拉到博望苑要见孤。幸亏是晌午,天又冷,路上没什么人,没人看到他们进去。”
三郎忙问:“他们现在何处?”
“我到博望苑就打发他们去见你们祖父。”太子道,“此时应该已到宣室。对了,阿瑶,这几日无论谁求见你,你都说身体不适,不见。”
史瑶:“辽东的人还要见妾身?”
“不是。”太子道,“陈家那边出事了。”
第101章 法不能乱
史瑶惊讶道:“出事?出什么事?不对, 他们家还能出什么事?”偌大的公主府只是剩夷安公主和昭平君两人,“不会是昭平君吧?”
太子点点头, 道:“昭平君醉酒后把夷安的奶姆杀了。廷尉已把昭平君收押。夷安公主求到母后那里, 母后让她求父皇, 她好像还没去。”
“为何不去?”史瑶道, “难不成怕父皇生气?”
太子:“窦太主还在时, 希望和父皇亲上加亲,在隆虑姑母生下昭平君时, 窦太主就要和父皇结亲。当时父皇有五个公主,德邑还未出生。
“窦太主以前曾派人抓过舅父,孤的三位女兄自然不会嫁去陈家。母后不喜鄂邑的生母,窦太主那么聪慧的人自然不愿意让鄂邑当她孙媳。最后只剩一个夷安。
“隆虑姑母得子不易,很是宠昭平君。这次昭平君醉酒杀的不是家奴,是夷安的奶姆, 孤总感觉昭平君耍酒疯, 奶姆怕他伤着夷安, 阻止昭平君靠近夷安, 昭平君才把她奶姆杀了。如果真是这样,夷安会先求母后,后求东宫, 不会去父皇那里。”
“父亲的意思夷安姑母并不想救昭平君?”三郎问道。
太子:“据孤所知, 奶姆死的第二天, 廷尉就接到奶姆的儿子报案。奶姆死在夷安那边, 奶姆的儿子如何知道?”
“昭平君该死, 夷安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救夫心切的模样。”史瑶接道,“真如殿下所说,她不会来东宫求妾身和殿下。离四郎的百日宴只剩三天,父皇不会赶在四郎百日宴前后处死昭平君正法纪吧?”
太子还真不知道,“你们仨下午没事吧,去宣室看看。”
“现在?”二郎问道。
大郎:“不行,祖父应该还没吃饭。”
申时左右,大郎带着两个弟弟去未央宫,看到宣室门外有两辆马车,三兄弟没直接进去,而是令小黄门通禀。
片刻,小黄门出来,三人才进去。看到只有刘彻一人坐在案几后面,大郎推一下二郎。二郎开口问:“祖父,外面谁的车啊?”
“辽东郡太守家的。”刘彻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郎:“好几日不见祖父,想得慌。”
“吾怎么没看出来?”刘彻睨了他一眼,“想吾天都黑了才过来?”
二郎尴尬了,转向三郎,我该怎么说啊?
“看三郎作甚?”刘彻瞥一眼二郎,转向大郎问道,“老实交代,来找吾何事?”
大郎:“听说有人拉来满满两车东西,孙儿好奇车上装的是什么。外面马车上怎么没有啊?祖父。”
三郎和二郎也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刘彻不由自主地笑了,“你们猜猜看?”
“是皮毛布料,还是粮食,或者是家具木器?”大郎道,“祖父总得跟孙儿说是哪一类吧。”
二郎瞥一眼大郎,真会装。
刘彻看不见二郎的小眼神,以为他等着大郎猜,“二郎,你也猜猜看。”
“好啊。”二郎转身跑到外面,绕着马车转两圈,果然被他找到几粒稻谷,捏着稻谷跑回宣室,往案几上一放,“是这个。”
刘彻惊讶,抬眼看着二郎,二郎小脸上写满,我猜对了,快夸夸我。刘彻发自肺腑笑了,“二郎真聪明。”
大郎和三郎走过去,看清楚案几上的东西,也有些惊讶。三郎问道:“阿兄是如何想到?”
二郎想说,我知道车上拉的是稻谷,就出去碰碰运气。然而,这话不能说,“我想问禁卫,没成想看到车上有几粒稻谷。”
“等等,祖父刚才说来人是辽东郡太守家的人,孙儿如果没记错,辽东乃苦寒之地,稻谷不是长在长江以南吗?”三郎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祖父,辽东郡哪来的稻谷?”
刘彻:“吾和你们讲,你们别告诉旁人,包括太子。”
“好啊,好啊。”以往都是刘彻逗二郎,难得身份互换,二郎很兴奋,“祖父快说。”
刘彻先说他得知辽东郡也能种水稻是多么惊讶,然后又说他打算派人去辽东查看,最后说,“过几日便是四郎百天,吾要在未央宫设宴,四郎百日就用辽东郡送来的稻谷宴请群臣。”
三兄弟睁大眼,这次不是装的。
三郎忙问:“祖父大宴群臣,是不是说祖母也要宴请他们的夫人?”
“这个……”刘彻只顾得高兴,把这事给忘了,“按理说应该设宴。”
三郎又问:“皇家公主都要来?”
“是呀。”刘彻说着,打量一番三郎,“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别吞吞吐吐拐外抹角。”
反应不如他兄和他弟快的二郎都知道,“夷安公主要来吗?祖父。”
刘彻把不成器的外甥兼女婿给忘了,经二郎提醒,刘彻想到昭平君此刻还被关在廷尉衙门,又想到隆虑公主病重时向他托孤,不禁叹了一口气。
“祖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昭平君?”三郎问道。
刘彻揉揉额角,“这事你们别管,朕自有主张。”
三兄弟本以为刘彻会拖上到腊月再处置昭平君。然而,十二月初八,晌午,三兄弟到长秋殿用饭,听到史瑶说,昭平君死了。兄弟三人目瞪口呆。
二郎掏掏耳朵,问道:“长安有几个昭平君?”
“你没听错。”史瑶把四郎递给大郎,“他醒好一会儿,你现在抱他出去,他准给你面子乐得咯咯笑。”
大郎抱住四郎到廊檐下,四郎看着满天雪花飞舞,很是兴奋,梗着脖子,身体不断挣扎,试图把大郎拽到外面。
如果四郎会说话,一定是说,大兄,我要玩雪。
大郎一动不动,等着小孩快哭了才命内侍撑伞,抱着小孩在外面站一会儿就让内侍把伞收起来,淋着雪走回屋里,四郎咧嘴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