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两刻,三郎回到长秋殿,刘彻也回甘泉宫了。
刘彻找三郎就是询问卫青的身体如何。三郎就往狠了说。即便说卫青快死了,也称不上诅咒他。毕竟历史上的卫青去年就已病逝。
刘彻相信三郎的医术,更想不到是三郎提议卫青病退,不疑有他,回去就批了卫青的奏章,准许他致仕。
拜三郎所赐,长安城内外都认为卫青病得很重,他突然退下来,连皇后也没多想,还使人送好些补品,劝卫青好好养病。
刘彻回到甘泉宫两日,卫青的病就好了。要操心的事少了,可以说几乎没有,七月三十休沐日,太子去探望一直窝在家里装病的卫青,发现他气色比病前还要好。
太子忍不住担心:“舅父,父皇看到你现在这样,会不会认为你装病?”
“不会的。”三郎也在,“舅公说你整日无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才养这么好。”
卫青:“三郎说得对,确实是这样。对了,皇上快回来了吧?”
“不知道,没说什么时候。”太子道。
古人讲究多子多孙多福,刘彻去甘泉宫之前,听皇后说过几次,儿媳怀的是双胎。和上次皇后派人禀告刘彻才知道孙儿快出生了相比,刘彻这次让身边人留意一下。八月十五过后,史瑶的肚子还没动静,在甘泉宫享乐的刘彻也生出一丝担忧。
过了二十,史瑶的肚子还没动静,刘彻让甘泉宫的太医去给史瑶看看。太医从城里回来禀告刘彻,太子妃无恙。刘彻安生几天。
眼看快到月底里了,东宫还没动静,刘彻就使小黄门去宣三郎。
八月三十,休沐日,向来喜欢往外跑的三兄弟难得没出去。小黄门到长秋殿就看到三郎在殿内坐着。
三郎得知刘彻找他,令两个兄长照看史瑶。史瑶这几日被三个儿子盯的头皮发麻,就劝大郎和二郎和三郎一起去甘泉宫。
大郎不动弹,史瑶佯装生气,“你们不去,我就回卧室睡觉。”
“母亲,太医说母亲快生了,尽量多走动走动。”二郎提醒道。
史瑶此时是坐在躺椅上,冲闵画伸出胳膊。闵画扶起史瑶。史瑶就说:“你们出去,我就走一刻。”
大郎叹了一口气,拉二郎一下,三兄弟坐车前往甘泉宫。
巳时四刻,三兄弟到甘泉宫。三郎听刘彻问他史瑶的事,就实话实说,“母亲身体没事,四郎也没事,只是孙儿也不知为何,四郎就是不出来。”
“孙儿觉得四郎睡着了,忘了出来。”二郎道。
刘彻诧异道:“不会吧?”
“当然不会。”三郎好笑道,“祖父别听阿兄胡说。孙儿听说晚上半个月也属正常。”
刘彻忙问:“现在晚几天了?”
“现在还不算晚,只能算足月。”三郎道,“祖父如果没其他事,孙儿就回去了。”
大郎:“下午再回去。我们这几日天天守着母亲,我感觉母亲有些烦,让母亲松快松快,说不定四郎今天就出来了。”
“那三郎来陪吾下棋。”先前刘彻并不担心,只是想到皇后说史瑶怀双胎,意识到两胎生五个,普天之下独一份,才忍不住跟着担心。三郎的一句“晚上半个月”让刘彻放心下来,没容三郎开口就吩咐宫人去拿棋。
刚开始下棋,三郎没用心,眼看着被刘彻逼的棋子所剩无几,不想输太惨的三郎认真下来,依然输得很惨。
重新开始,三郎认真下棋也不如刘彻心无旁骛,没能赢,输得还算体面。忍不住担心史瑶,又要下棋,三郎很累,干脆让大郎下棋。
大郎坐到刘彻对面,听到一阵脚步声。
屋里几人齐刷刷回头,看到的是长秋殿门房。三郎霍然起身,大郎跟着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生了。”门房顾不得行礼,“三皇孙,蓝棋请三皇孙速回,为太子妃诊脉。”
三郎僵住。刘彻愣住,回过神看到三个孙子傻了,抬手朝三郎肩膀上一下,“快去!”
“是,诺。”三郎忙不迭往外跑。
刘彻忙说:“骑马走驰道。”
“谢祖父。”大郎说着,拽住二郎往外面跑。黄门令跟上去命人速去备马。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群穿着绣衣的男子停下来,“那是何人?竟敢在驰道上狂奔。”
“还能有谁,东宫的三位皇孙呗。听说有一次皇上不在宣室,常融拦着不让进,三皇孙给常融一脚,就踢开门进去。”
“皇上真宠他们。”
“宠?我看离失宠不远了。”
“此话何意?”
“没听说?卫大将军身体极好,没有一丝病态。偏偏上个月皇上去一趟大将军府,大将军就病退了……”
“你们是说……”最先开口的男子看向身边人,“江大人,拦还是不拦?”
长相极其俊美,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望着越来越近的三匹马,悠悠道:“你们说是他们尊贵,还是窦太主尊贵?”
“窦太主是皇上的姑母,这三位是太子的嫡子,没法比啊。”
“江大人,皇上封我等为绣衣使者,便是命我等监督王侯将相有无僭越的,重用我等便是因我等行事果决,铁面无私。”
俊美的中年男子看到三匹马离自己不足十丈,轻轻吐出一个字,“拦!”
第98章 四郎出生
“大兄, 前面有人。”行在中间的二郎提醒, “慢点, 慢点。”
大郎收紧缰绳, 慢慢停下来,“何人在此?”
“绣衣使者江充请大皇孙下马。”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 作揖道。
江充?大郎看向三郎。三郎微微摇头,不要节外生枝。
大郎高声道:“我有要事,请让开。”
“大皇孙,此乃驰道,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皆不可用。”江充理直气壮道。
大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道:“我没空和你废话, 让开!”
“职责所在, 大皇孙,得罪了。”江充说话间冲身后挥一下手,站在一块的绣衣使者齐步走到路中间, 把道路堵得死死的。
二郎见了, 提醒道:“是祖父让我们走的驰道, 你们快点让开。”
“皇上手谕何在?”江充接着问。
大郎笑了,居高临下看着江充,似笑非笑,满眼嘲弄, “你的意思我弟假传口谕了?”
“江充不敢。”江充道, “充并未收到皇上口谕, 也没看到手谕,请大皇孙不要为难江充。”
大郎脸上的笑骤然消失,冷冷地看着江充,道:“如果我今日不下马呢?”
“大皇孙就从江充身上踏过去。”绣衣使者虽不在三公九卿之列,然绣衣使者乃刘彻特设,除了最初几年,这些年甭说别人,太子和大将军卫青见到江充也是客气有加。以致于看到大郎坐在马上,神色冷淡,江充也有些恼火。
大郎冷笑一声,翻身下马。
二郎直觉不好,下意识喊:“大兄!”
刷一声,大郎抬腿一脚,扑通一声,天地陷入寂静。
大郎扔下手中的剑,啪嗒声落,翻身上马,“让,还是不让?”
站在驰道中间的一众绣衣使者下意识让开。大郎扬起马鞭,啪一声,打在二郎马上。吓呆了的二郎一个激灵,慌忙抓紧缰绳:“大兄?!”
“走,三郎。”大郎声音落下,再次扬起马鞭,身下的马迈开双腿,两匹马扬长而去。
一众绣衣使者不约而同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三匹马,随即猛然清晰,看在倒在地上的人,惊恐的瞪大眼,异口同声惊叫:“江大人!”
三郎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回头,看到方才还站着的一众人跪在地上,“都说不让你冲动,你直接把人给杀了——”
“真死了?”使劲拽住缰绳,行的不是很快的二郎听到了,忙问,“你怎么——”
大郎打断他的话:“想说我又杀人?刘二郎,除了江充我杀了谁?”
“我——”二郎语塞,“你杀谁也不能杀江充。”
大郎:“为何不能?他违抗圣谕,对我们不敬,其罪当诛。”
“当诛也不该你诛。”二郎怕他听不清,很大声说道。
大郎:“不该我动手,我也动手了。你这么生气,把我杀了?”
二郎噎住了,扭头找另一边的人,“三郎,你看他,他不讲理。”
“大兄,你真不该一剑把江充杀了,而且还用江充的剑。”三郎叹气道,“祖父那边好解释,我们有口谕,江充拦住不让我们走,我们心急如焚,你脑袋一热把人杀了。父亲那边呢?”
大郎脸色变了,“……忘了。”
二郎:“你怎么就没忘——”
“闭嘴!”大郎瞪一眼二郎,就问,“三郎,你来和父亲说。”
三郎瞥他一眼,道:“就说江充辱骂你,眼中还没父亲这个太子。反正今日没人跟着咱们,绣衣使者那边,他们敢把事全推到你身上,看过母亲就去找祖父,我们一起哭。”
“哭?”大郎睁大眼,显然没想到三郎的主意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