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点了点头去了,傅慎时连傅二的下场都想好了,傅二便是想立,他也得想法子让傅二立不成字据。
乔三叫住了汪先生,他冷冷地看向傅慎时,已经确定殷栌斗绝对不是长兴侯府的人,因为没有人会手足相残。
但傅二这次是被他的人引来的,可不能在他手里出事。
乔三瞥了戴文轩一眼,故意透露了傅二的事,道:“傅二被家里人罚去保定府傅家祖祠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戴文轩默契地答道:“就前不久,不过听说他的外室怀孩子了,谁知道是不是回来看他外室的。”
乔三深深地看了傅慎时一眼,这下子他该知道傅二的身份了吧。
傅慎时面上一派镇定。
殷红豆却是暗暗吃惊,她实在没想到,傅二竟然会偷偷跑回来。而且傅二那坏胚子,竟然养了外室,外室还有了孩子,这要是让长兴侯府的人知道了,那外室腹中的孩子肯定没命,简直是草菅人命。
殷红豆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还在潘氏院子里住着,也见过二太太,是个非常温柔客人的女人,跟丫鬟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殷红豆又想起傅二的猥琐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真是好姑娘都给贱男人糟蹋了。
乔三笑着同傅慎时出主意道:“万一真是傅二,可要得罪了长兴侯府,殷兄还是问清楚得好。”
“我不过叫他立个字据,他立了不就没事儿了。”
乔三瞧着傅慎时,他这像是让傅二立字据的样子吗?
傅二要真断了一只手,长兴侯府怪罪起来,少不得连累乔三,他反问道:“倘或对方真是傅二公子呢?”
傅慎时回道:“乔公子刚才不是说,长兴侯府的傅二公子,被家里人罚去保定府傅家祖祠了吗?他又怎么会在京城里?何况我让他立字据在先,他若字据都不肯立,不是冒充的是什么?”
乔三头皮都在发麻,他冷眼扫过傅慎时,道:“我虽然跟他不熟,不过我与傅二打过照面,我去替你瞧瞧,若真是他,殷兄还是妥善处理的好。”
“有劳。”
乔三跟戴文轩一道去了隔壁马吊房,打开门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便折回来道:“是傅二,殷兄还是手下留情。”
傅慎时同汪先生道:“叫他立字据,过几日来还了,便了了。”
乔三松了口气,领着戴文轩走了,下了发财坊,引傅二来的那个人也跟他们一道上了马车。
戴文轩在马车里拂袖道:“真是晦气!”跟同行的人道:“以后离傅二远点,他要再来,可跟咱们没关系了。”
乔三也不悦地皱着眉头,这殷栌斗也不知道什么来头,连长兴侯府也不怕得罪吗?
发财坊,傅慎时等人已经回了雅间说话。
傅慎时拿着傅二立的字据,同汪先生道:“去打听下,他的外室养在哪里,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是。”
傅二这人欲心难满,不仅好色,也好赌,且容易沉迷,这次输了,下次必然还要回来翻本。
殷红豆有些不安,她问道:“六爷,要不要跟侯府的人说,二爷回京了?”
若是跟长兴侯府的人说了,傅二肯定要继续受罚,下次再回保定府,就没那么容易跑回来了。
殷红豆觉得,这样处理也好,毕竟傅二和傅慎时是堂兄弟。
她想起傅慎时方才说的话还有些后怕……赌坊的事万一哪日泄露出去了,傅慎时担上手足相残的名声可糟了。
傅慎时闭着眼,没有回答殷红豆的话。
他说了要傅二的手指头,就一定要。
第57章
傅慎时没有同殷红豆表态, 他要怎么处理傅二的事。
后来他们便回了一趟庄子上。
廖妈妈和她的儿子媳妇都守在前院, 她听说傅慎时回来了, 立刻端着一盆子的梨子跑到后院, 进了暖融融的屋子里问东问西,又亲手洗净了梨子, 递给傅六。
殷红豆陪着傅慎时这几日整日绷紧了弦,生怕身份暴露, 又怕赌坊里生意不好,回到庄子上看到廖妈妈絮絮叨叨的样子,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傅慎时似乎心情也很好,他静静地听着廖妈妈说话, 也不叫停, 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个梨子。
他的皮肤一直都很白,生得清俊,动作优雅,嘴角沾着一点点莹亮的果汁,吃个梨都叫人觉得秀色可餐。
殷红豆兀自吃梨,没敢多看他。
廖妈妈说了半天见傅慎时不答话,叹了口气, 道:“算了,老奴不问了。”转而问殷红豆道:“六爷这几日在外面,腿可有好好泡药?”
殷红豆忙不迭点头, 道:“每日都泡呢, 我泡的药, 时砚伺候六爷泡的腿。”
傅慎时洗漱一类事情,还是很避着殷红豆,她至今没有见过他脑袋脖子和手腕以外的地方。
廖妈妈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看傅慎时道:“六爷的腿没事儿就好。”
她现在也就这么点要求了,只要傅慎时的腿好好保养住就好了。
傅慎时和殷红豆都避开廖妈妈的眼光。
廖妈妈又试探着问:“铺子里的生意可好?”
傅慎时点着头,声音微哑道:“很好,天儿冷,生病的人多,药卖的很好,有时候麻黄、桂枝、杏仁、甘草这四样,一日就能卖出二十两。”
麻黄是发汗的药,廖妈妈见傅慎时说得头头是道,不疑有他,只惊讶地问:“真的啊?”
傅慎时仍了梨核到竹篓子里,道:“真的。”
廖妈妈先是欢喜傅慎时挣钱,又皱眉小声道:“药铺太挣钱也不是好事。”
殷红豆噗嗤一笑,连忙宽慰道:“药铺挣钱,说明百姓吃得起药,人哪儿有不生病的,能吃得起药就很好了。”
廖妈妈点着头,又问傅慎时其他两个铺子里的事。
傅慎时弯曲着修长的食指,半阖眼皮,指头轻轻地敲打在扶手上,不疾不徐地道:“酒楼生意很好,年前办喜宴的人家很多,瓷器卖的也好,哦对了,有一套茶具本来说要给您带回来,不过被客人先定去了,等下个月商船来京了,给您留一套。”
廖妈妈连忙摆手笑道:“不用不用,六爷铺子里生意好,就先紧着铺子里的生意做。”
殷红豆抿嘴笑着,傅慎时根本就没去过那几个铺子,一般都是汪先生跟那几个掌柜的见面,然后把账本带过来给她清算,傅六张口就哄人,一套一套的。
啧啧,这要将来娶了夫人,只要他肯哄,就没有夫妻不和睦的。
廖妈妈在倾听之中慢慢地放下心来。
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傅慎时睁开眼问廖妈妈:“母亲的人可来过?”
廖妈妈敛了笑容,道:“没有来,夫人让我儿媳妇一旬回去一趟,我没他们夫妻两个进后院,她前几天回去的时候,只说了一些我嘱咐给她的话。”
“哦。”傅慎时顿了一会儿,又道:“谢谢廖妈妈。”
廖妈妈抿唇不语,傅慎时是她奶大的孩子,她看着他长大的,虽然说没有血亲关系,其实她早就将他当做自己的骨肉看待了。
她起身道:“我去给六爷做饭,说起来六爷很久都没吃我做的饭了。”
殷红豆跟着道:“廖妈妈,我整理完行李跟您一道去。”
廖妈妈点着头就出去了,殷红豆待脚步声彻底没了,她一边坐在床上整理傅慎时带出去的衣服,一边问道:“六爷的话打哪儿学的?奴婢都差点被您骗过了。”
傅慎时睨着她,道:“账本上不是都写着?”
殷红豆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傅慎时就是单纯地根据账本分析出来的结果啊!
她算账的时候倒是没想到这一头。
当日,主仆三人在庄子上住了一天,第二日清晨就出发进城了。
殷红豆带了点钱出来。
进了城,傅慎时从发财坊后门进了雅间,在雅间里隐隐约约能听到二楼其他马吊房里吵杂的说话声。
汪先生笑着进雅间同傅慎时道:“六爷,昨儿来了很多客人,不过好像不全是乔三爷认识的人。”
殷红豆都能明显感觉到,二楼比前几天热闹多了。
傅慎时点了点头,道:“不是乔三就是傅二,他输了钱总要来翻本的,赌坊的钱不好赢,估摸着他会悄悄引着人往这儿来。”
京城里圈子就这么大,声色狗马,昼夜荒淫的就是那么些人,傅二这样的人多来几个,发财坊自然就热闹起来了。
殷红豆出去泡茶的功夫,傅慎时问汪先生:“傅二来了没?”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跟下面的人打过了招呼,待傅二爷来了,就叫人过去陪打。”
正说着,王文就上来敲门了,朝雅间里禀道:“先生,殷爷,傅二爷来了。”
说到就到。
傅慎时冷笑一下,让汪先生去安排人令傅二输钱。
发财坊二楼的除了雅间后边连通后门,另外的十几间马吊房,跟围棋棋盘一样的布局,并列且门的朝向一致。
从西角门进来,要绕上一大圈儿才能到雅间,傅二进来之后,轻易见不到傅慎时。
傅慎时靠在轮椅上,见殷红豆还没来,就问时砚道:“她泡个茶怎么那么慢?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