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些怀疑齐姝当着她的面说谎,没想到车厘子却当着她的面来言语敲打这一招,这下太后怎么可会会想不到车厘子的打算?
她毕竟是经过真正的宫斗的人。
没想到只是一次秋狩,皇帝回来后整个人行事风格大变,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起朝纲来。连眼前这个向来无脑的齐嫔也变了。
那一张嘴利得不行不说,还学会了宫心计,把以前耍她耍得团团转的齐姝逼得自乱阵脚。
太后甚至在想,如果开窍的那个是齐姝该有多好。
她复又收回目光,看向翠竹。
“抬起头来。”
翠竹小心翼翼地抬头,目光却不敢看太后,而是很守规矩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你说,齐嫔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翠竹不敢多做犹豫,想到齐王氏和齐姝曾给自己许的好处,强迫自己冷静地说道:“婢子没有见过什么纸条。”
太后又将目光投到车厘子身上,“齐嫔?”
车厘子早在翠竹说完话时就做出了一副气极的表情,愤怒地看了一眼齐姝,对太后说道:“母后,这翠竹定是收了什么好处,说的假话。”
“哀家如何信你?!”
车厘子又做出一副苦恼又着急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太后以为她找不到借口时,她却突然说道:“母后若是真的不信,可派人去问问陛下,是不是真的想把臣妾等人遣送出宫。陛下若是承认了,就说明臣妾说的是真话。”
她偷偷换了个概念,把话题引到皇帝身上,用皇帝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来证明她所说的是真的,侧面证明她真的传了纸条给齐姝。
以皇帝现在对后宫女人不感兴趣的性子,如果太后真的去问了,他说不定会顺着这个台阶,真的把她们送出宫。
她在赌,赌太后不敢去问皇帝这件事。
太后的心思果然被她引到“遣送出宫”这四个字上了,只是那齐姝脑子简单,在听了翠竹的话之后,一心只想证明车厘子是在说谎,从而挽回自己在太后心中的形象。
“陛下有没有说这句话是一回事,你明明没有传纸条,却要陷害我,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她脑子难得灵光了一会,太后被她的话拉回思绪,再次看向车厘子。
想起昨日被拦在慈宁花园外的嬷嬷,太后总觉得车厘子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再环顾眼前几个不顶事的妃嫔,她心里甚至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想往皇帝的吃食里做点手脚,吩咐齐姝过去,直接成了事再说。
太后头疼地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皇帝的生辰还是要悉心准备,接下来一个月,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你们都不必来请安了。”
好不容易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想太后却要轻易放过车厘子,齐姝哪里肯依,当即委屈兮兮地喊了声“太后”,却被太后飘过来的一个凌厉的目光吓得不敢吱声。
这是太后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齐妙一时间竟然有些恍然。
眼前之人虽然平日里对自己都颇为宠爱,但是她也是整个后宫的女主人,掌握着她们所有人的位分升降。就算日后有了皇后,也要以她为先。
而自己,因为入宫后就一直受她偏宠,竟然隐隐养成了像以前还在齐府中的骄纵性子。一想到太后以后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收回那份恩宠,她就害怕。
……
车厘子可不管太后和齐姝是怎么想的,太后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也意味着她以后能睡懒觉了,她怎么能不开心?
赶走了一个眼线,挑拨了那几个女人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的宫斗路走的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要去找皇帝邀宠了。
于是,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她稍作收拾,又去了御膳房。亲自下厨炖了一碗汤,心情愉悦地提着精巧的小食盒,就往乾清宫走去。
☆、暴君不近女色09
阳光明媚, 天高气爽, 一个穿着淡粉色宫装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棕色的物什,坐在乾清宫门前的台阶下, 小小的一团。
刚和几个臣子商议完政事, 正看着御膳房的宫女一样样地将今天的膳食传上桌,皇帝就听周公公传话说,齐嫔娘娘似乎在外头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他出门一看,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车厘子还在拔草。
时下草还没有完全变黄, 仍带了点绿色。车厘子用的巧劲,一根一根的把草拦腰截断扯下来,再把它们整齐得堆在一起。
沈渊走到她旁边的时候, 那一堆“草山”已经初具规模,几乎堆的有半个台阶那么高了。
抱着食盒在这个地方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厘子,现在是又饿又累,虽然会时不时地挪一挪小屁股, 屁股还是坐得有点疼, 坐久了还腰酸。偏偏她又想用苦肉计来激起沈渊的怜惜,一开始就拒绝了小太监欲给她寻把椅子来的好意。
想做好一个上进的妃子真难, 又要会宫斗,还要能为得到皇帝的垂怜而舍得委屈自己。等以后沈渊恢复记忆了,她一定要作天作地,作得他脑袋炸开,才能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付出。
她叹了口气, 想抬头看看太阳的方向,不想,看到的竟然是皇帝的俊脸。
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这不是幻觉,车厘子脸上的无聊和困倦瞬间被欣喜取代。
“陛下!”她高兴得跳了起来,只是刚才又坐得太久,现在又起身太猛,顿时眼前一黑,整个身体踉跄了一下往前倒,被一只大手扶住了腰。
顺势半依偎在他怀里,她用手低着太阳穴揉了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等她能自己站着了,皇帝似甩烫手山芋一样把她甩开,“你这是做什么?”
他表情有点不好看,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臣妾煮了汤,来送给陛下喝。”车厘子说着,献宝地把食盒提到沈渊眼前。“现在时间正好,汤应该还有些温度,不烫不冷,正好适合喝。陛下可以先喝了汤然后吃饭。”
沈渊却一点都不领情,皱着眉头说:“朕说了不需要!”
这也太凶了……
对比起以前沈渊每次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时都会露出的又开心又感动的傻样,眼前这人不但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就连脸上也是满满的不耐烦的表情,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想应付她。
落差太大了。
她辛辛苦苦自己准备的食材,自己切自己熬,然后又抱过来在这边坐了两个小时,他却一点都不领情,这样对自己。
车厘子越想越委屈,尤其是在沈渊面前,她的委屈往往会被放大无数倍。
她其实是不喜欢自己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的,只是沈渊每一次都会在她闹脾气耍小别扭的时候抱着她,说什么,就喜欢看她这副可爱的模样,所以慢慢的她就放任自由了。
曾经被他宠着有多甜蜜,现在他的漠然就有多可怕。车厘子低下头狠狠的闭上眼睛,把泪意逼回去,压着嗓子,尽量不让人听出哭腔,用带了些小奶音的语气可怜兮兮地劝道:“陛下就试试吧,万一这汤正好和您的口味呢?”
她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那细细软软的声音里的委屈的,都快溢出来了。
皇帝满心烦躁,发现自己竟然半点也见不得她这一副委屈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她又用了什么魅惑的技能。
他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心底猜测这魅惑技能是否和距离有关,他刚才好像离她太近了些?
他在做什么?
不但拒绝自己,还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车厘子拿食盒的手微微颤抖。
这种被视若蛇蝎避之不及的感觉很不好,连那些委屈都被愤怒所取代,一时间泪意全无。
她耐着性子再次问道:“陛下真的不要吗?”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最后再问一次。
“你回去吧,勿要再来纠缠。”
车厘子怒极反笑,抬头瞪着他。
仗着自己失忆了所以有恃无恐吗?
一点都不领情是吧?完全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是吧?一心只想当一个明君不谈恋爱是吧?
那她就不奉陪了!
沈渊看完了她的神情变化,不知为何背后竟然有些冷意,总觉得情况不太妙,可是一想到此女接近自己都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又强行无动于衷,看车厘子强硬地把食盒塞进自己手里,从牙缝中挤出“臣妾告退”四个字,转头气冲冲的走了。
一时间他的脚仿佛又有了自己的意识,往前追了两步,那强烈的想要追上去解释的念头,才被他强硬压下。
人终于走了,看样子似乎不会再纠缠他了,沈渊本应该松口气的,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仿佛被高高提起,心跳的频率也不太对,总是有些忐忑。
他过了两天清闲日子,强行不去思考始终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的感觉是什么。
第三天下了早朝,就见周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提笔批完一份奏折,沈渊很是随意的把奏折放到一边,反正有周公公在一旁帮他整理。
他懒懒地问道:“何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