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寒分了下神。
沈黎棠急吼吼地问:“地怎么了?”
白秋寒这才冷着脸继续道:“姐夫在政府部门工作,难道没有听说吗?政府啊要征我们白家的地。那地虽在我大哥名下,但即使我大哥现在在这里,也没法子反抗政府……对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黎棠傻了眼睛。
政府征地?
他可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可,那个白秋寒也不会傻到那种程度,拿那种没有边际的事情来糊弄他!
白秋寒见他不语,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夫,如若不相信,可以去政府打听。不过政府也不是白征的,每间铺子给一条黄鱼。白家一共还有二十三间铺子,一共二十三条黄鱼,我可是都要存到用大哥的名字开的账户里。所以,这往后啊,我就不用再两头跑了!”
——
沈南瑗和沈黎棠就跟被人扫地出门一样,什么好处没捞着,灰头土脸的。
哦,真正灰头土脸的应该是沈黎棠,也不知道是酒精糊了脑子还是怎么回事儿,在白秋寒面前节节败溃。
自己的脸皮都没有了,却顶点好处都没有捞着。
这段数差的可不是一丁点儿。
沈南瑗假装什么都不懂,有沈黎棠在前面吸引火力,跟她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临走出万国酒店的时候,沈南瑗回了下头,正好瞧见那白秋寒拿手帕捂了嘴,笑弯了眼睛。
沈黎棠差点就岔了气,一间铺面就值当一根黄鱼,市价可比这贵多了。
而且就在这节骨眼上,委实不得不让人多想,是不是白秋寒从中做了些什么。
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女儿,再看了看自个请过来的白从安。
白从安可不会管事情成了没成,他念着沈黎棠允了的好处。
“沈副部长,我今个儿是告了假出来的,你可……”
沈黎棠一凛,暗瞥了一眼沈南瑗,连忙截断了道,“白堂叔,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坐着说。”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可不想被外人在沈南瑗的面前揭开了脸皮。
沈南瑗像小鹌鹑似的可怜杵着,实在是因为外边的天太冷了。
果然,沈黎棠就摸了二十块钱让她自个坐黄包车回家去。
“爹,堂叔公慢走。”沈南瑗乖巧地送别两人,抽了抽快要冻僵的鼻子。
她再回头看了一眼万国酒店,那白秋寒已然不见了身影。
这个女人委实不简单。
征地的事情,不用她去打听,沈黎棠一定会去查出真伪。
但她既然能这么说,多半就是真的。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不是巧合的话,难不成征地还是白秋寒一力促成的?
这才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若当真是她促成的,可就有意思喽!
沈南瑗的目的其实与沈黎棠不谋而合,她也想拿回白家的那些铺子。
倒不是她贪财,就是觉得好人不知所踪,坏人生活美满,她替原主受不了这口窝囊气。
可这政府一征地,她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
总不能跑去找杜聿霖,说:嗳,你去叫那个董志昌收回征地的公告书!
她的脸兴许很大,但她没准备这么用。
想起那天杜聿霖说的要让自己欠他很多的话,她的心情也是微妙的要命。
沈南瑗原本是想走到街对面,再叫黄包车。
就是她下了台阶的瞬间,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跟白秋寒一起从万国酒店的大门走了出来。
幸好她的反应快,一扭身子就躲在了柱子后面,目送着两人一块上了门口的那辆小汽车。
那人她好像见过,上回在万国酒店碰见朗华的时间,朗华就是和那个老外在一起。
“阿嚏——”沈南瑗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拢了拢大衣,回头想找黄包车。
却一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顿时给吓得一个机灵,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
在跌向花坛之际,腰身就被人牢牢地握住了。
她一抬眼睛,撞进含着笑意的眸子里。
沈南瑗没好气地说:“你不在家里好好养伤,到处乱跑做什么?”
她其实是问,这厮是不是在跟踪自己!
可转念一想,杜聿霖应该没有那么闲。临到嘴边的话,就换成了其他的。
杜聿霖一听,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心想着,果然是付出就有回报,这小东西已经知道担心他了!
离心甘情愿地被他压,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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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红包
第62章 身心崩溃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在想些什么。
被人紧紧搂住的姿势让她窘迫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声音没比先前好听:“杜聿霖, 你诚心想吓死谁?”
这么悄然无声的站在别人的背后!一看就没安好心。
“在附近办点事, 刚好就看到了想看的人。”杜聿霖咧着一口白牙, 话说的好听, 可一看她这阵仗, 挑了下眉问:“又打猎?”
沈南瑗看着那车快消失没了影,再看杜聿霖, 没空跟他解释,直接伸出了手:“车钥匙。”
杜聿霖伸手递了过去, 很是顺从自然。
她一把抓过, 奔向旁边杜聿霖那辆汽车, 二话不说就发动了车子。
杜聿霖则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那日在猎场外的教驾车经历, 还记忆犹新。
他这辈子都没有做过女人开的车, 那次是第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
小东西的车技,怎么说呢, 是豪放派的。
杜聿霖这番纵容,似乎就等着她做点什么。
沈南瑗也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来不及深想, 下意识觉得现在要做的事比较紧要,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带着人在路上一阵狂飙。
杜聿霖从她一发动车子, 不自主就抓住了车门上方的把手。
沈南瑗一边留意着前面白色小汽车,一面瞥了他一眼,嘴角不自觉咧出了弧度。
“看前面——!”杜聿霖连忙把住了方向盘,猛地避让开冲出来的行人,把她的脸撇到正前方,还仍旧心有余悸。
沈南瑗目视前方,刚是视角盲区。
但这掰脸的画面,似曾相似,好像是跟之前反了过来。
呵呵,风水轮流转。
沈南瑗无端有点开心。
只是之后,沈南瑗便收敛了心思,因为她一直跟着白秋寒和外国佬的车来到了‘泷城商会’。两人说说笑笑走了进去,显然是达成了某方面友好合作的关系。
而沈南瑗却想到了另一个男人。
难道又是一个巧合?
泷城商会的门口不好停车,街道一共就这么点儿宽,如果一辆黑色的道奇停在那里,着实扎眼。
沈南瑗开着汽车,从商会的跟前儿过去了。
“不跟了?”杜聿霖随口问道。
“嗯。”沈南瑗也是随口作答。
汽车里沉默了半晌,沈南瑗这就驾着汽车,到了井岸胡同的门口。
她嘎一下停稳了车,目光灼灼地看着杜聿霖。
“这回又想打听什么?”杜聿霖问。
沈南瑗把嘴里那句谢谢再见咽了回去,这种一直被自己当作洪水猛兽的人洞察了先机的感觉,还真是挺一言难尽。
但杜聿霖的情报网,着实厉害。
她嘴里朗华的名字还没冲口出,心思一转,换了其他的问题,“白家当年真是白秋寒跟沈黎棠给折腾没的?”
会这么问,是因为沈南瑗心底一直有疑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黎棠的业务能力摆在那儿,再说白秋寒,两个臭皮匠,真的有那么凶残?
杜聿霖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又似乎是惊喜。
再看向她的眼神里含着脉脉温情,直把沈南瑗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南瑗皱眉。
能不能好好聊天,别精神攻击。
杜聿霖看够了,开口道:“白家伫立百年,家世丰厚,与天京的渊源且深。”
“天京?”
杜聿霖点头,“前朝崩坍,白家举家迁徙回老宅,当时还有个说法,是因为白家的老爷子得罪了人,才不得已搬迁。”
“怎么得罪?得罪了哪个?”沈南瑗直觉快要接触到真相,语气也显得急切了起来。
杜聿霖看了急迫的小女人一眼,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着人查到的一件事情,但不确定就真的是这个原因。毕竟早年了解那件事情的人多半都埋进了黄土里。”
“到底什么事情?”
“一个拍卖。”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说话时声音低沉了下来,“当时拍卖行有个珍品,李白的《上阳台贴》,世上仅存的诗圣真迹,竞价激烈。以白家,和龙家为首。甚至在白老爷子竞得之后,与龙家的人当场闹了不快。这是一段逸闻,也不能说一定与白家的没落有直接的关联。但从时间上来看,没过多久,白家就从天京迁回了泷城。”
“那幅真迹呢?”
杜聿霖低低笑了,为她如此能抓重点而高兴,“诗圣的真迹,多少人慕而不得,就有多少人在暗中打听它的消息……然而偏偏在你们白家没落之后,就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