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一阵一阵泛着恶心。
第二天一早,苏氏便以养病的缘由,重新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即使是薛氏。
苏氏在地下室里住了一宿,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身体,又染上了风寒。
她咳得很是厉害,沈黎棠不愿意开车带她去看西医,沈元阑便叫管家请来了附近有名的中医。
汤药开了一副,另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
临近年关,家里的主母病倒了,整个沈家看起来就似要破败了一样。
李氏还是闭门不出。
薛氏心里忌惮着严三娘,也从不敢在苏氏的跟前儿碍眼。
沈黎棠呢,新得了严三娘,正在新鲜头上,一日有半日的时间得拉着严三娘乐呵。
沈南瑗落了个没人管没人问的清静。
她思索了又思索,还是想要另寻一处房子安置又青。
又青似是知道她的难处,拍了拍她的手,道:“小小姐,我回岭南去了。”
“奶娘!我……”沈南瑗实在是不好跟她说自己想要逃,害怕她受牵连。
又青提着自己的小包袱,道:“小小姐,你只要过得好,奶娘就放心了。”
沈南瑗给了又青包袱里偷偷塞了好几根金条,亲眼看着她坐的小车出了城,这才松了口长气。
但车行不过几十里,就被城防的兵给拦了下来。
又青被请下了车,带到一间小房子里。
她原以为会在这里见到那位杜少帅,谁知道,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
江潮那边来了讯儿,终于查到了严三娘的底细。
那个严三娘根本就不是什么本地人,所谓的家世和地址,全部都是假的。
江潮还查了她的来路,她是坐火车到的泷城,起始地正是天京。
“又是天京来的。”沈南瑗看完了手里的条子,擦了根火柴,烧成了灰烬。
“银霜!”沈南瑗将还冒着白烟的铁盒子递了过去,又问:“你那儿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银霜想了想,紧皱着眉头说:“老爷新送了严三娘一个镯子!”
“我不想听他们之间的龌龊事!”沈南瑗叹了口气。
银霜道:“我知道,就是一群女人围着要看,她们撸起了严三娘的袖子,我瞧见她手腕的地方有一个蛇形的纹身。兴许是怕我看见,她很快就撸下了袖子。”
“什么样的,你画给我看。”沈南瑗来了兴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画笔,塞到了她的手里。
银霜捏着笔有些为难,“小姐,你知道的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画画!”
“没事,你试试!”
银霜点了点头,依照脑海里的记忆,一笔一笔勾勒出了一条翘着尾巴的蛇。
还别说,真挺像样的。
反正银霜现在说自己会什么,沈南瑗都不觉得意外。
她捧着画仔细瞧了又瞧,总觉得这个东西像图腾。
她将纸折了起来,收进了手包里,准备着甭管是遇见谁了,她都想问一问。
总有人会比她见多识广。
也就是打算瞎猫撞上个死耗子。
没曾想,还真的让她撞到了。
要说这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上一回她在云吞面的摊子碰见了朗华。
这回更妙,居然在卖桃酥的地方又撞见了。
新出炉的桃酥饼还冒着热气儿,朗华刚掰了一块进嘴里,一回头就看见了沈南瑷,咧了咧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冲她笑。
两个人一转身到了街角的咖啡店。
朗华将桃酥和照相机一并放在了桌子上,要了两杯美式咖啡,打趣道:“沈小姐,我们若总是这样不期而遇的话,显得我们特别闲。”
沈南瑷耸了耸肩,“我就是特别闲啊!不过朗先生,有一点你忘记说了,还显得我们特别爱吃!”
朗华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是孤家寡人,事业的版图才刚刚起步,是以不太忙。可是沈小姐是待嫁姑娘,应该很忙才对呀!”
沈南瑷想起了沈家那一大家子人,撇嘴,“我是出来躲清闲!”
“那沈小姐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吗?”朗华又问。
沈南瑷又撇了撇嘴,道:“我家穷!”
朗华的脸色有些暗沉,倒是沈南媛想起来了她手包里的那张纸,掏了出来,展开推到了他的面前,“朗先生见多识广,没准儿在天京见过这个东西?”
朗华瞥了一眼,眼神中很快就闪过了一丝诧异,却摇了头道:“不曾见过,这个东西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吗?”
沈南瑷悻悻地将画收了回来,“这是我家丫头画着玩的。”
朗华却来了兴趣:“哦,你家丫头的画居然画的这么好?不知她是临摹的什么呢?”
沈南瑷可是从刚才就瞧出了他的破绽,说什么没见过,可那眼神分明像是很熟悉。
这会子倒又想来套她的话了。
沈南瑷呵呵一笑,说了句可以气死他的话,“我不告诉你…就像朗先生没跟我说实话一样。”
朗华愣怔了片刻,她眼中的狡黠光芒,真的是迷人的紧。
他无奈地笑了笑,将手边的照相机推了过去,“沈小姐,不如,我拿这个跟你交换消息。”
“一个照相机而已,我还买得起。”沈南瑷自是不肯吐口。
朗华道:“沈小姐可不要小看了这个照相机,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是沿路拍了不少的好照片。”
沈南瑷想说她要他的照片做甚,可这朗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引得她不由就心动了。
沈南瑷思量了片刻道:“我家新来了一个佣人,她的手腕上就有这样的一个纹身。”
朗华笑笑,他就知道她不会令他失望的。
临分别前,朗华提醒她:“沈小姐需要一间暗房和一瓶显影液。”
沈南瑷抖了抖大衣,没说自己知晓,挥了挥手,汇进了咖啡厅门口的人潮里。
与此同时。
沈元阑正在跟苏氏聊天。
与其说聊天,倒不如是说在谈话。
沈元阑对沈黎棠很是失望,作为一家之主,他既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妻子,又没能安抚好自己的子女,只一心想要经营自己的仕途,甚至不惜不要脸面。
就像每一个孩子更亲母亲一样,沈元阑也是。
可苏氏最近让他很不懂。
家里接二连三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苏氏在他心里的形象,就好比是大厦将倾,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晃动。
若不然,他就不会相信沈黎棠的那句蛇蝎心肠。
沈元阑端了药来给苏氏喝。
苏氏见到儿子关心自己还是很开心的,她一口饮光了碗里的药,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道:“元阑啊,你不用管我,快去读书吧!”
沈元阑摇了摇头,直视了苏氏的眼睛问:“姆妈,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氏的笑僵在了脸上,假装不懂地反问:“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呀?”
“姆妈!”沈元阑使劲儿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姆妈你听我跟你说,你若是不喜欢三姐的话,过了年不久她就要嫁去杜家了,并不会常在家中呆。”
苏氏的眼底起了寒冰,一下子松开了他的手,低喝:“她算你哪门子的三姐,你自己嫡亲嫡亲的三姐,到现在都生死未知,却不曾见你问过一句。”
“姆妈,我与四姐乃双生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的安危!”沈元阑抬高了声音,道:“不瞒姆妈说,别人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我一直觉得四姐没有生命危险,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的哪个地方!”
“真的?”苏氏惊喜不已。
“不敢说谎。”沈元阑正色道:“姆妈,我知道你的心里会有不忿,就是这种不忿让你变得都不像我的姆妈了。我不喜欢你现在变成的这幅样子,而且,姆妈,我偷偷给你交个底罢。我是不会出国留学的,我已经找到了赏识我的人。我将来的成就绝对会让我姆妈抬首挺胸做人,不会让爸继续欺负你……所以姆妈,放下那些不忿好不好?”
苏氏直视着儿子清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沈元阑很高兴,伸手抱了抱她,这才像个小孩子似的欢喜的跑了出去。
苏氏的笑敛在了嘴边,她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儿,支起了身子,冲着门外喊,“三娘。”
严三娘不多时就上来了,她关上了门,抬眼看着屋里面色蜡黄的女人。
苏氏道:“三娘,等不了那么久了,咱们得尽快结果了沈黎棠!”
苏氏下定了决心,沈黎棠若再不死的话,她可能连儿子都要失去了。
严三娘没有言语,却猛的一转身,拉开了房门。
只见薛氏从门前过去。
严三娘紧盯着她的背影。
薛氏死命地抠着手心,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破绽来。
严三娘一转身又合住了门。
苏氏问:“怎么了?”
“二姨太八成是听见了。”严三娘阴沉着脸说。
苏氏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那怎么办?”
严三娘道:“那就送他们一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