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心了,不过只是稍微用力过后的一点遗留问题,对您的身体来说,完全是可以负荷的存在。”
瑟瑟顿了顿,又说道:“若是难受得厉害,不若让铁首领来给您揉揉?”
贺牵风自然不敢让瑟瑟来帮他揉。
甚至他有些后悔,为了要一点亲近,骗瑟瑟来按他的腿。
瑟瑟绵软的手指捏着他的腿的瞬间,贺牵风浑身紧绷,那一霎,他有种如临大敌的紧张。
而瑟瑟的手指落着的位置,就像是烧红了的烙铁,烫的他身心荡漾。
“不必了,不过一点小痛,尚且能忍。”贺牵风表面勉强维持着他的冷静,脑中已经空荡荡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瑟瑟起身看了他一眼,嘴角抿着。
“公子瞧着像是不太舒服,不若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贺牵风反应过来,立即说道:“我送娘子。”
“不了。”
瑟瑟收拾了食盒,笑吟吟道:“我送公子,公子送我,难不成我们俩就要在一张门内外送来送去?”
贺牵风赧然。
这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瑟瑟来他院子给老夫人送药膳,他穿了一身新衣,总想着在瑟瑟面前多露脸,主动要送瑟瑟回去。
只有他们两人,贺牵风把瑟瑟送回了隔壁院子,他自己的轮椅摇着又慢,瑟瑟看不过去,又把贺牵风给推了回去。
还好贺牵风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再送一趟。
贺牵风干咳了一声:“那娘子慢走。”
瑟瑟抿唇一笑。
她前脚刚走,后脚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就把贺牵风推到了老夫人的房间去。
老夫人那儿准备了一盏茶,还有一张红纸。等看见了贺牵风,老夫人打趣着看着他。
“外头那个跟人软绵绵的小子是谁,可不是我家大孙子哟。”
贺牵风不在瑟瑟面前,就恢复了正常的冷静自持。他被祖母打趣,脸色也不变,只微微颔首:“祖母叫孙儿来,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事。”
老夫人犹豫了下。
“我瞧着,咱钱娘子像是要和那个家伙分开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边的耳目到底通透。外面发生的什么她知晓的清清楚楚。
更别说,这一次涉及到了忠义侯府。侯夫人来的时候,第二天就告诉给了老夫人。
到底是年长者,看问题看得清清楚楚,很轻松就从其中看见了关于自家孙子的手笔。
老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为瑟瑟和那邓五分开做铺垫呢。
自己孙儿自己疼,老夫人乐呵呵问:“孙儿,一个老妪算不了什么,你早些把那个汉子送进牢里,换一份和离书,让钱娘子踏踏实实跟你成婚,这才是本事。”
贺牵风也想要这么做,可是瑟瑟的态度很明显,有她自己的想法。
“孙儿省得。”贺牵风犹豫了下,“祖母,您那儿有没有聪明伶俐的丫头,孙儿借一个去?”
老夫人一口回绝:“不给你!要给我直接给瑟瑟!”
顿了顿,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啊你,这么大的人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怎么在这点子事上这么不通透?你给瑟瑟送丫头,有什么理由?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哪家姑娘敢收一个外男送来的人?”
老夫人格外霸气一挥手:“这事儿交给祖母,我替你办妥了!”
贺牵风拱手:“多谢祖母!”
“谢就不必了。”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合不拢嘴,“你早些养好身体,和瑟瑟成婚,再有个一儿半女的,我就阿弥陀佛了。”
贺牵风:“……”八字还没一撇呢,祖母怎么想的比他还要多!
不过,挺令人心动的。
瑟瑟根本不知道,隔着一堵墙的另一个院子里,祖孙俩都在幻想着,怎么让她早些嫁过去。
她在准备着几天后的事情。
邓五的娘入了监狱,证据确凿,没有人花钱捞她,这会儿还在牢里蹲着。
邓五也不好过。
邓席氏被席家留在了娘家,不打算把人放回来了,邓五在国子监任职,没法天天去守着席家,一心两用,还要顾及到瑟瑟这里几天后的有约,把瑟瑟这个安全隐患铲除,急得头发都要发白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的不好,被博士骂了几次,灰头土脸的,走到哪里都觉着周围人都在笑他。
他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的书,才不是落到这般田地来被人耻笑的!
邓五回想起这半年一脚迈进金窝窝的好日子,再想到瑟瑟来了之后,所有的坏事都接档而来,他只觉着钱瑟瑟就像是一个厄运的附体,她的存在就是他最想要摆脱的困扰。
必须要早早把瑟瑟解决掉!
还有几天时间了。
只要京城之中没有钱瑟瑟这个人,宝福一个小孩子,在哪里都活不下去,没有了人证,他抵死不认账,婚书自然是有效的。
那么他还是邓席氏的丈夫,哪怕看着邓席氏肚子快要七个月的孩子份上,席侍郎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总该要拉他一把!
这要这一把让他起来了,以后,他就能够爬的高高的,为所欲为。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娘就必须委屈委屈了。
偷窃的事情证据确凿,他绝对不能为了他娘,现在就去掏空家里的银子捞人。
更何况,邓席氏都已经回了席家了,邓家里,邓席氏带来的下人也都跟着邓席氏离开,这会儿的邓家,除了米油粮柴,连一个铜钱都没有。
工作上满都是不顺,生活上更是让他焦头烂额,邓五如不是找不到瑟瑟的落脚之处,都想早些把人解决掉,免去后顾之忧了。却不得不因为没有法子,生生等着约定的时间。
五日后,瑟瑟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卡着子时的时间,从约好的巷子外远处转弯的地方下了马车,头戴兜帽,手提一盏灯笼,提着裙慢慢走到槐树下。
邓五早就等着了。
他换了一件不常穿的旧衣,宽大的袖子里胀鼓鼓的,听见动静猛然回头的瞬间,一脸心虚与惊讶难以掩藏。
“你来了。”他很快就收起了表情,恶声恶气道,“一百两银子,你哪里来的脸敢开口问我要?!”
瑟瑟提着灯在距离邓五十步以外的地方停下,她的面庞在幽暗的灯笼弱光下显得忽明忽暗,令人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依稀能看见,她柔雅的面庞,带着一丝浅笑。
“一百两银子,一是宝福的抚养银子,二是你背弃了我们母子,犯了律法做了一个无效的婚书的惩罚。”
邓五左右伸着脖子望着。
子时的时间,偏僻的巷子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吹入的萧瑟,周围墙内的人家户都熄了灯,一眼望去,没有任何人影和活动的痕迹。
他目光落在瑟瑟身上。
眼前的瑟瑟和前两次遇上时的乡村土味稍微有些不同。她身上裹着的斗篷瞧着质地一般,却很厚实,也不是她一个没有银钱度日的妇人能有的。以及她手中的提灯,随便也要几个铜钱。
更别提,瑟瑟在深夜中,只淡淡涂抹了一层,瞧着与过去的钱瑟瑟□□成像,多了一份钱瑟瑟没有的风情。
邓五犹豫了下。
直接弄死的话倒是一了百了,可是钱氏年纪不大,长得也清秀,若是倒手卖出去,也能换写银钱来贴补一番。
邓五挺心动的。
想来钱瑟瑟一个乡村妇人,被卖了也没有什么法子逃出来,那么也能解决了他的问题。
这么一想,邓五顿时露出了一个笑脸。
“你我夫妻,说这些话作何!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一百两银子没有错,我该给你……”
邓五眉头一皱:“只是我身上带的不多,毕竟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我都放在了一个朋友家,你不如先随我去取了来,你带了银子回去先给宝福买些吃的喝的,如何?”
瑟瑟似笑非笑:“你倒是好心。”
“到底是我儿子,我总是惦记着他的。”
邓五想了想,说到底宝福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起初也是有些父子之情的,只是被他早早生出的心思给冲淡了罢了。
儿子的娘可以卖掉,儿子的话,他怕邓席氏不能接受,倒不如托付给谁家,有一口饭吃混着养大也不错。
“你别担心,该给你的都给你,我还要把宝福接回来,他到底是我儿子。他总该留在我身边长大的。”
邓五说道:“如今我们家不缺衣少食,宝福这孩子太瘦了,来了之后,我会让他嫡母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嫡母……”瑟瑟轻叹,“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邓五心虚,自然什么都顺着瑟瑟。
“好好好,你是原配,你是嫡母!可你要给席氏一点面子,她爹到底是四品官。”
瑟瑟眸中一动:“你娶她,就是为了她爹的权利?”
邓五自然满口承认:“自然如此。我本不过是想着,与她交好换来一点好处,可谁知她肚子里怀了个孩子,我自然要娶了她。娶了她,那席侍郎不就是我的岳父了,我以后的仕途自然是顺顺利利,绝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