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她是医者,对待贺牵风这个病患十分认真,对他说道了有关身体的问题,立即抛开了先前的阴郁,一脸认真道。
“公子中毒许是有三年时间,毒素在公子身体内沉积的太多,引起了公子体内的一些问题。想要彻底拔出,必须要内外一起调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却也不是无法做到。”
瑟瑟细细说道:“公子身体比起寻常人来说要健壮一些,也因为这个,公子会稍微能抗。到时候寻来了药,我会用稍微霸道一点的法子,把公子身体的表毒先清了,无论如何,总要让公子在新年前站得起来。”
贺牵风闻言,嘴角一勾:“娘子医术了得,居然连我中毒三年的时间也能估测出来。”
瑟瑟:“说到底,这一切都会反映在公子的身体病变上,我不过是根据公子的身体状况推测的罢了。”
“还有一点。”
瑟瑟拧眉:“公子如果能够接受,我建议公子趁着现在就先多走走。公子的腿不是不能用,只是受力不足,虽然现在就要走对公子有些负担,但是等公子拔毒之后,恢复起来就快一些了。”
这个说法倒是和闫大夫的说法一样,也通过这个,贺牵风确定瑟瑟的眼光毒辣,看得很准,也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他身体在考虑。
“娘子言之有理,我会照做的。”
顿了顿,贺牵风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走起来的时候,双腿内犹如挣扎刀割,力气不足,很难自如。”
瑟瑟颔首:“毒入体,定然对公子的身体有所侵害。其实公子现在的这个样子比起我想象中好许多,并不是彻底不能走。”
“所以我想着,娘子作为大夫,不妨教一教我怎么做才是。”
贺牵风面不改色道:“许久没有走过,我怕是已经忘了如何去使唤这双腿了。”
瑟瑟:“……”前两天不还是自己撑着走了几步么?
她只这么一想,倒也没有多想什么,颔首:“如此也可。”
贺牵风慢吞吞露出一个笑脸:“多谢娘子了。”
抵达京城还有十几天,这十几天中,瑟瑟白天与贺牵风带着宝福会在一辆马车中。贺牵风无事时,也会随手教一教宝福。
也许是宝福乖巧,也许是贺牵风和气,两个人相处倒是融洽。
每一天车队行至平坦的地方,铁首领会把贺牵风从马车上扶下来。
瑟瑟会给贺牵风的腿上施针,等取了针后,瑟瑟扶着他的手臂,陪他走几步。
一开始,贺牵风实在吃力,走不出五六步就会发颤,身体的重力几乎都压在了瑟瑟的身上。
瑟瑟身体娇弱,哪里扶得起贺牵风,被重力一压直接摔到在地,而贺牵风自然摔在了瑟瑟的身上。
压着了一个女子,贺牵风脑袋一懵,几乎呼吸都呼吸不好了。只是不等他尴尬,瑟瑟就一脸淡定拍了拍灰,理所当然道:“公子脚下无力,还需仔细想一想,究竟在使力的时候,有那些地方用不上力。”
贺牵风的尴尬只在一瞬就被瑟瑟的正经给打散,重新被拉入了正经事上。
之后贺牵风又带着瑟瑟摔了一跤。
瑟瑟毫不含糊,只要身体的受力过重,她扶不住了,就会放纵自己摔倒。
摔了两次之后,贺牵风就学乖了。
他开始学着如何在被人搀扶的时候,把自己身体的重力把持住。
十几天下来,效果很明显。
瑟瑟松开手,贺牵风缓慢走,也能走十几步。
只是每次走完,他都是浑身汗湿,嘴唇发白。
说到底,这太过消耗他身体的力气,每一次无异于是在于自己做着较量。
贺牵风能忍,哪怕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刀尖,他也一声不吭全抗住了。
十几天后,车队抵达了京城。
这期间,有瑟瑟隔三差五给贺牵风施针,贺牵风的身体并没有再出现反应。
为着这个,铁首领看瑟瑟的目光,就像是看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就差等瑟瑟转身后,在她身后拜一拜了。
由于瑟瑟自己说不清邓五到底在哪里,贺牵风索性先带她回了自己家。
马车停下之后,瑟瑟抱着宝福下了马车,跟在坐在轮椅上的贺牵风身后走了几步,抬眸落在了这户人家门楣上的匾额。
镇国大将军府。
瑟瑟垂眸,嘴角微微一勾。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一点也不知道夫婿在洞房花烛呢
第123章 下堂弃妇6
贺牵风是镇国大将军府的长公子, 他的母亲是长公主, 身为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嫡子, 贺牵风在京城中有着他的地位。
在贺牵风十八岁时,他跟着父亲叔父一起出征, 三年战场,历下数不清的军功, 本来在归朝的时候, 要论功封赏,皇帝舅舅给贺牵风拟了骠骑将军的封号, 就等着给他封赏时, 贺牵风出事了。
不知是何人下毒,贺牵风命悬一线, 京城中御医以及民间名医齐聚一堂,下了狠功夫才把贺牵风的命保住。
可是贺牵风到底毒入骨髓, 伤了眼睛, 伤了经脉。
他起初看不见, 走不了, 过了半年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 后来眼睛渐渐看得见了,长公主在他面前红着的眼睛, 还有大将军紧皱的眉头,把贺牵风从自己的阴郁之中拉了出来。
只是贺牵风从死亡线上被抢了回来,前后一年时间都没有露面,当初的少年将军的威名随着他的中毒而渐渐淡了。
皇帝不知道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给他封赏, 又担心触碰到了外甥的伤心事,封赏一时暂且搁置了下来。
贺牵风出事后,家中的二弟接替了他的位置,在两年前,陪着父亲上过一次战场,表现也不错,能够暂时顶替贺牵风。
只是二弟本无心战场,全是因为贺牵风的中毒被迫接手过来,在三年前,贺潜流本来是要准备参加科考的。
整个将军府可以说因为贺牵风一个人的中毒而改变了局势。
如今的镇国大将军府中,面对这位先前的少主,感情已经开始复杂了起来。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贺牵风嫡亲的父母弟弟。
他一回来,长公主不顾身份,主动前来二门相迎,自然遇上了瑟瑟与宝福母子。
早先快马加鞭传递过来的消息中,也有提到过瑟瑟。长公主对瑟瑟这个救了儿子性命的女子,有感激,也有警惕。
贺牵风一回来就被迎进了家,瑟瑟与宝福被安排在了客堂稍坐等候。
堂中服侍的只有两个丫鬟,低眉垂眸的,只来上了一杯茶就退在一侧,并未搭理瑟瑟母子。
宝福没出过门,有些害怕,埋在瑟瑟怀中闭着眼装睡。
瑟瑟勾着嘴角,自然不会揭穿小儿子的举动,甚至配合着抱着他轻轻拍了拍。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瑟瑟这里也没有人来招呼。
她枯坐半个时辰,宝福从装睡变成深睡,瑟瑟的胳膊已经酸痛难忍,她果断起身。
“劳烦你们告诉你们主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瑟瑟抱着宝福起身就走,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拦。
一个跟在瑟瑟身后,一个飞快跑去告知主人。
将军府瑟瑟第一次来,她只左右打量了一眼,大抵就知道了这里的格局,抬步沿着游廊很快就走到了外门,距离照壁仅仅几步之遥。
瑟瑟脚下不停,那丫鬟踟蹰了片刻,眼看着瑟瑟马上就离开了将军府,才憋出了一句。
“这位娘子,您不再等等?”
“不了。”
瑟瑟面带柔柔的笑意,轻声道。
与她温柔可亲的声音截然相反的是她脚下不停的步子。
等贺牵风知道消息的时候,瑟瑟已经抱着宝福在客栈住下了,同时花了一两银子去请了一个打问房屋的婆子,帮忙在京中赁一个房子。
贺牵风只不过是跟母亲聊了聊关于一路上的事情,以及闫大夫那儿的事情,怎么也没有想到,家中并没有照顾好瑟瑟,登门的客人被冷落到直接走人。
丫鬟嗫嗫着通禀完,贺牵风眉头一皱,坐起身就想起来。
长公主见贺牵风急了,一手按着他肩膀不许他起来,力度不大,却让贺牵风无法反抗。
长公主看着贺牵风,眉目淡淡的。
“这位娘子救了你,该有的谢礼我们自然是要给的。只不过除了这个,别的就免了。她一个嫁了人的妇人,与你不好有牵扯,等下个月梅大夫入京,让他给你看,别把自己的性命压在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手中。”
贺牵风勉强冷静下来。
“娘,钱娘子救了儿子,别的不说,让人家在府中冷落半个时辰,太失礼了。”
长公主没当一回事。
“她一个乡野村妇,能让她进镇国大将军府的大门已经是恩待,府中没有可以招待她的人,她坐再久,也没有。”
“娘。”贺牵风无法苟同,他拧着眉,脸色有些沉。
只是眼前的娘亲,出身高贵,中宫嫡出的公主,嫡兄登基后又是备受皇恩的长公主,长公主这一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长公主强势惯了,哪怕自己的儿子已经面色不好,还是没有任何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