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侍卫当初救出晋安公主,被李家抓获后,第一个被处死。在晋安公主的记忆中满是之后的屈辱,几乎没有穆宁的记忆。
瑟瑟用着到觉着,顺手。
三家给瑟瑟塞来了十几个宫女,瑟瑟打发着去了擦地,种花,身边只留了几个人服侍。而近身的活,瑟瑟全交给了穆宁。
穆宁一个御前侍卫,干起了宫女的活计。他也知道瑟瑟的担忧和警惕,一言不发学着如何近身伺候,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给瑟瑟盘发,挑选簪饰。
半个月的混『乱』过后,瑟瑟的宫殿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周相国身上穿着一身白的孝服。
帝后皇子们逝去,这是举国哀思的丧事,作为要主持着先帝后丧礼的周相国,他苍老了不少。
殿宇里铺着新的毯子,烧得焦黑的地面和艳红的地毯冲撞,端坐着的周相国只觉着刺眼,看着对面的瑟瑟,长长叹息。
瑟瑟一身白裙,头上簪着一朵白花。
“公主殿下,大行陛下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您是不是要去……守灵?”
瑟瑟颔首:“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本宫这件事。相国如是不来,只怕本宫连父皇母后的丧礼都要错过。”
瑟瑟说的轻飘飘,周相国听着,可就觉出了味。
殿内只有十几步外候着的几个宫女,跪坐在瑟瑟身后唯一一个近身服侍的人,是穆家的嫡长子穆宁。
周相国:“公主,您深居宫中,外头人不敢轻易搅扰,也是无奈。不过老臣觉着,公主既然是皇室如今唯一的血脉,该知道的一切还是要知道的好。”
瑟瑟静静看着周相国。
周相国淡定道:“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太少了,老臣家中有一个小孙女,不若送来给公主作伴。公主无趣的时候,可以问她一些外面的趣事解闷。”
瑟瑟笑得意味深长:“如此一来,本宫就多谢相国的考虑周到了。实不相瞒,本宫近日也想了良多。无知对于本宫来说,是罪。”
周相国眼皮抖了抖。
他离开前,拱手之际冷不丁问道:“公主殿下,老臣最庆幸的,就是这场火没有让您葬身,而让您……重生。”
“公主与老臣之前教导的公主,思想上的变化很大,让老臣不禁想问问公主,您……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变了?”
瑟瑟起身,看着周相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可能是本宫发现……”
她屈膝行师礼之时,靠近周相国,声音轻如喃语,飞速说道:“这天下大『乱』,江山欲倾,普天之下只剩下本宫一个主人,能将一切扳回正轨了。”
周相国浑身一颤。
而后他重新跪倒在地,缓缓而拜,庄重而肃穆。
“老臣,谨诺。”
第93章 第93章 亡国公主2
公主的宫殿之中要多塞进去一个近身侍奉的宫女, 是周相国家的孙女。因着周相国的身份,李家薛家郑家都不敢阻拦,也愿意给周相国卖一个面子, 日后能把这位辅佐过两代帝王的老臣收获麾下, 也是对天下有了一个正统的交代。
新任大宫女周灵与穆宁一起服侍着瑟瑟洗漱,轮到沐浴时, 两个人都出去叫了殿外的宫女来。
瑟瑟披着长长的湿发侧卧在美人榻上,一身粉裙宫女打扮的周灵温顺地跪在她的面前,替她擦着头发。
入了夜的殿内只留有穆宁和周灵二人。瑟瑟冷不丁问:“你是周家那个一直在外求学的小公子?”
描眉涂着红唇的清秀宫女一点也不惊讶瑟瑟的询问,老老实实恢复了少年本声:“回禀公主殿下, 是。”
“祖父说, 公主身边得用之人少, 让微臣前来与穆侍卫一起辅佐公主两侧。”
被提了名字的穆宁, 已经熟门熟路给瑟瑟铺床暖被, 检查着殿内门窗四处的安全。
瑟瑟闭着眼, 慢吞吞嗯了一声。
周相国的小孙子男扮女装送进来,就不单单只是作为一个大宫女服侍瑟瑟,或者替周相国给瑟瑟传话的了。
这位小公子学识惊人,在乡野之中见多识广,思绪跳脱, 有他在,许多事情就能顺理成章。
周相国不愧是周相国, 一旦确定了瑟瑟的意图, 立即就能用最恰当的方式送来最恰当的人。
瑟瑟入睡时, 穆宁提着周灵的后领把人扔到外殿,自己抱着剑坐在垂帘外,彻夜守护。
先帝的祭礼在行宫的主殿举行,朝臣与分割势力的几家也都出席,一袭白衣跪在殿外。
瑟瑟穿着一袭白衣,端坐在灵前,她面对着内殿的朝臣们,展开了手上捧着的一个册子。
瑟瑟哭过的嗓子带了点沙哑,她红肿着眼圈,轻柔念着册子上内容。
那是先帝一时兴起写下的随笔,其中记载了后妃,子嗣,朝臣以及天下的一些心得。
跪在灵前的朝臣,周相国年纪大了,瑟瑟作为唯一的主人,免去了他的跪礼,其他的朝臣年纪大多在四五十岁。也都是陪了先帝二三十年的老臣。这本册子上他们每个人都有名字,不是提及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就是说到他们的难处,期中对于曾经有过的意见不符,先帝也落下一个悔矣,不该争执的批语。在随笔中的先帝,因为奢靡和贪花好『色』而令人不齿的一些印象逐步被他勤政和善待朝臣,心软容易听进建议的优点掩盖。
朝臣们哭成一片,追念着先帝在位时,而那几家首领对视一眼,低着头混迹在朝臣之中,应景得跟着哭。
先帝后以及众皇子们的灵柩在主殿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直到李家薛家郑家失去了耐心,才在周相国的『操』持下准备下葬。
京城早就在几家的争夺中被割据完,江南行宫倒是成了唯一一个还有着皇室象征的地方。
先帝后以及众皇子们的灵柩,在周相国的一力抗衡之中,将要运送回京城皇陵,不可让先帝后葬身江南,入不了皇陵。
而前往京城,就是三家之中得以胜出的一个好时机。
在此之前,晋安公主云瑟瑟就成了致胜的法宝。
瑟瑟作为行宫之中唯一的主人,她的殿宇也该是唯一有着灯火的地方,可是李家郑家和薛家表面守着规矩,暗地里也动起了小动作。
穆宁手中紧紧攥着剑,目光锋利如鹰,守在瑟瑟的身前。在他的脚下,是一具被斩杀的尸体。
“公主恕罪,微臣一时情急,没吓到您吧?”
瑟瑟一袭白『色』的中裙,披散着长发赤足踩在地上,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穆宁挺拔的背影上,嘴角一勾。
“无妨。”
周灵手持烛火匆匆从外殿进来,洗去脂粉的清秀脸蛋紧绷,看见地上的尸体后紧紧皱眉。
已经是深夜,瑟瑟早就休息了的时候,一个一身黑衣的鬼祟男子夜袭殿宇,翻窗而入。
亏着穆宁几乎彻夜的守护,没有一丝懈怠,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贼人,于对方根本没有察觉的时候一剑斩杀。
偷袭公主的寝宫,这么重大的事情,外面的那些宫女却没有一人进来有一点疑问,偌大的寝宫守护在瑟瑟身边的只有穆宁与周灵。
“公主,微臣去处理尸体。”穆宁收回擦干净的剑,试图和周灵一起把尸体搬出去。
“不急。”
瑟瑟提裙上前两步,随意打量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尸体,侧眸看向穆宁。
“阿宁,你去检查一下他的身份。”
穆宁脚一顿,上前去把那人的面巾扯掉,打量半天,朝瑟瑟摇头:“回禀公主,微臣看不出来。”
瑟瑟这才笑了。
“你觉着这是谁的人?”
“微臣觉着是薛家派来的!”回答的不是穆宁,而是周灵,他抢先一步,“薛家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全靠着民间的力量,曾经集结过一批悍匪。这样的人家动手会粗糙的多。”
而穆宁却不这么看,他在仔细辨别过后,沉『吟』了下。
“虽然人不认识,但是单看手中的茧,还有握刀姿势,微臣觉着,像是军人出身。”
这三家之中,拥有最强军队的,自然是李家。
周灵立即跟着穆宁趴那儿仔细检查,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和穆宁一样。
瑟瑟慢条斯理道:“去外宣大臣,以及李薛郑三家入宫。就说本宫遭到偷袭,受了惊吓,要求他们即刻前来护驾。”
这个决定大出周灵意料。不等他把局势的险峻分析出来,穆宁已经把他撵了出去请人。
这种活计,还是周相国的亲孙女去做得好。
大殿内点亮了几十盏烛灯,以周相国为首的朝臣来了七八个,还有三大家的首领,无论心里怎么想,公主亲自发出了命令,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摆出臣子的身份,听候差遣。
瑟瑟身上添了件湘『色』长披风,她坐在垂帘后,以手绢揩了揩眼角,声音哽咽。
“本宫不知何人这么大胆,居然想要谋害本宫的『性』命。周相国,李将军,郑家主,薛首领,你们都是本宫身边最得力之人,还请诸位找出谋害本宫的真凶,绳之以法才是。”
娇弱的公主有着在朝堂之上的皇室威严,也有着十六岁少女的惶惶不安,她垂泪哽咽,令朝中大臣不少人心底都升起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