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芝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天天此时正在梦境里。
一开始,他的梦境是愉快的,梦里没有仇恨,也没有伤害,更没有家暴。他出生了,因为他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欢笑,他看到妈妈脸上的笑容,很美,他很喜欢。
随着他的长大,家里似乎也有了争吵,但是这种争吵不会当着他的面。爷爷奶奶似乎不喜欢妈妈,爸爸虽然爱着妈妈,但也会因为家里的琐事,夫妻两人无休止的吵架。
后来大革命爆发了,那个革命很可怕,很多人被打倒了,有的甚至还戴上了枷锁。他很害怕,妈妈却抱着他说:孩子别怕,你有妈妈呢,妈妈永远在你身边。所以他又很安心,因为他有妈妈。
后来姑姑来了,妈妈说要跟姑姑脱离关系,被奶奶打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妈妈被打。当时爸爸就站在旁边,竟然没有阻止。妈妈拉着他,抱上妹妹,想要离开。但是却被奶奶阻止了。奶奶骂她:“要走你自己走,天天是孙家的孙子,你没资格带走他。”
最终,妈妈并没有带走他,而是抱走了妹妹。妈妈抱走妹妹,奶奶倒是没有阻止。但是在那天,奶奶却跟他说:你妈妈不要你了,她不要你了,你以后不要原谅她……
在梦里,他恨奶奶。
第二天,妈妈又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大舅。但是还没有等到我高兴,妈妈却又走了,我走到门口喊她,都没有喊回她。妈妈说她会来接我的,而且还跟我拉了勾,但妈妈还是走了,我很伤心。
梦里,就像走马观花一样地,时间线推动得很快。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并没有来找他,舅舅说他们会来接回他的,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等到。
爸爸变得好可怕,他变成了怪兽扑和他,把他撕碎……
他很伤心,妈妈不要他了,爸爸又变成了怪兽,再也没有人爱他了,没有人……
他困在这个梦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但是,他听到了妈妈的喊声,但他看不到她,也找不到她,他急了是。妈妈终于来接他了,他怎么能够不高兴?但是为什么他看不到她,他想要冲出那层迷雾,但就是怎么也冲不出去,只听得到声音,就是不打面。
这一刻,他又急又怒,又无奈。
正在他无助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天边的浓雾在慢慢散开,一道金光在照射向他,他分明在那道金光里感觉到了小姨的气息,是小姨……
“小姨……”他大声地喊,找到了小姨,就一定能够找到妈妈。
病床上的天天,在喊着苏芝:“小姨,你在哪——”
苏然一喜,转身去拉苏芝:“芝芝,天天在喊你。”
苏芝眨巴着眼睛,虽然不知道天天为什么突然会喊了她,刚才还在不停地喊着苏然呢。
她走了上去,抓着天天的手,似乎在给他力量,“天天,小姨在这呢。你放心,小姨不会离开你,也会一直陪着你。但如果你再不醒,小姨可就不再理你了,妈妈舅舅也不会理你了,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去爱翠翠了,你如果不想我们不爱你,那就赶紧起来,这样才是好孩子,我们才能更爱你。”
苏芝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有些话让东升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反而要去刺激天天。只有她知道,一味地迎合没有用,只有刺激才能让他走出心结,醒过来。
“我们真走了哦,不爱你了,反正你也不爱我们,不想看到我们……”
天天很急,他喊了出来:“别走……”用力地睁开了眼睛。
第63章 妈妈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么么哒。
下一章,芝芝就要长大了。大革命的中小学停课,其实也就两年,等到1969年之后,学校就开始恢复上课了,这个芳姐专门去查过,也问过家里的长辈。
不过学校复不复课,对芝芝并不影响,因为苏家村就没有停过课,芝芝的小学是在苏家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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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的苏醒,让所有人都惊喜。他这一昏迷, 足足昏迷了两天, 大家就害怕他醒不过来了。主治医生就在旁边, 是亲眼看着天天如何苏醒的, 这个时候他感到了奇迹。
当时他在给天天医治的时候,他就觉得苏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孩子不但是身体伤了, 而且还有心结,与其说他是伤得太重醒不来, 不如说是他把自己困在了心境里不愿意醒来。
现在不但醒了,而且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他检查了孩子的身体, 发现了一个奇特现象, 那就是孩子伤势的恢复比正常人要快得多。他原本内伤很重, 很多内脏组织都已经严重损伤,但就在刚才他检查的时候,却发现, 竟然在加速地好转中。
“医生,怎么样?”苏然担心地看着医生, 就害怕医生说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诊断来。
“奇迹, 真是奇迹啊!”主治医生大赞,“太神奇了,孩子现在的伤已经好了五成,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了,已经不用去市医院请专家医师了。”
本来伤得那么重, 县医院的医疗条件也就那样,要不是孩子伤得太重,不能移动,早就送到市医院去了。医院这两天也在积极地筹备请市医院专家过来的准备工作中,没想到竟然好的那么快,都不需要专家出面了。这样也好,本来请专家医师就不容易,这两天他们上报到市医院,因为大革命的原因,好几个专家被调查了,无法出来工作,这事就给耽搁了。
东升却说:“大夫,如果能请到市医院专家,我们还是想让专家们过来看看,我们做长辈的才能放心。”
“理解,理解,这事我去安排。”如何能不理解呢,孩子原来那么严重,想让专家过来检查检查,这种心情完全能够理解。
天天的眼睛,一直都看着自己的妈妈,就好像一眨眼,妈妈就会跑了似的,他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孩子的喊声,让苏然的眼泪又下来了,那个时候看到天天就那样昏迷地躺在床上,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在却能说能喊了,这如何能不让她喜极而泣?
“哎哎哎!”她应着,眼泪流得太多,怎么也止不住,她拿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妈妈,妈妈,……”天天又喊,他就这样不停地喊着妈妈,苏然也一声接一声地应着:“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呢。”
天天说:“妈妈,不要离开我,呜……呜……妈妈,我好想妈妈,每天都想妈妈……呜,想着妈妈能来接我,但是妈妈没有……妈妈食言了,妈妈不来接我……”
苏然心痛得呼吸都要停了,她将孩子抱在怀里,不停地说:“妈妈也想来接你,妈妈也想的……”可是当时的情景,孙家根本就不让她见。她每次走到孙家门口,就被孙老婆子赶了出来,她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
“妈妈,那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一直都在等着妈妈过来接我,可是没有……”天天哭得伤心。
“妈妈来找过你的,妈妈来找过你……”可是孙家不肯,不让她见。
“妈妈骗人,妈妈来找过我,为什么天天不知道,呜……”天天觉得妈妈在骗他,“妈妈,我好害怕,每天都被打……”他想起了自己的梦,想起了孙德富对他的打骂,“呜……爸爸好坏,他会打人……呜……”
苏然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空气窒息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哽咽着说:“不会了,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等你好了,妈妈就接你回家,咱回家,再也不分开了……”
天天说:“真的吗,妈妈?你不骗我?真的是来接我的?”他还是不敢相信,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答应他的,可是最后妈妈还是走了,也没有来接他。
“是真的,妈妈向你发誓,妈妈不会离开你。”苏然因为心痛,哭得喘不上气来。
“妈妈,我不要回爸爸的家,我不要回去,爸爸会打人,他每天都打我,说妈妈不要我了,我没有用,留不住妈妈。”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不停地颤抖,他害怕。
“我们不回去,不回孙家,妈妈接天天回苏家好不好?我们回外公外婆的家。”
天天那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乖巧地应着:“好。”手却紧紧地攥着苏然的衣服,又抬起另一只手,抚上苏然脸上的泪水,替她胡乱地擦着,“妈妈,你哭了。不哭,天天都不哭,天天身上疼也不哭,妈妈也不哭。”
苏然眼泪掉的更多了,她哭着,脸上却笑着:“不哭,妈妈不哭,天天也不哭。妈妈再也不跟天天分开了,不分开。”
“妈妈,呜……妈妈,呜……”用力地攥着苏然的衣服,就好像这样苏然就不会离开一样。他脆弱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妈妈攥紧,否则妈妈会飞走的,再也看不到了。
苏芝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湿润了。天天能够醒来,这是所有人都高兴的,这孩子受的苦实在太多了。现在孩子的户籍还在孙家,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把他从孙家夺回来,她也有些担心。
天天如果再生活在孙家,孙家肯定不会对他好。现在大哥已经在着手举报孙德富,已经将他抓捕并起诉,一旦孙德富坐牢,那么孙家二老肯定会恨上让孙德富坐牢的苏家,一样也会恨上这次事件的受害人天天。如果他不从孙家脱离,迎接他的将会是孙家二老的雷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