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反派男主的二三事 强推完结+番外 (宋家桃花)
只是倘若细查的话,还是能发现他握着酒盏的指根因为用力的缘故就连指骨也清晰可见。
“原来是我的好侄儿回来了…”
赵准一面说着话,一面是饮尽了盏中的酒,而后他仍旧神色如常得看着陆起淮继续说道:“看来侄儿今日并非是想与我这个叔叔叙旧,而是要与我算账了?”
第150章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抬了眼朝人看去,眼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他什么也不曾说, 只是从袖中取出那卷圣旨…绘着龙纹的明黄圣旨骤然出现在大殿之中,使得殿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就连赵准的脸色也有一瞬的变化。
而就在众人惊疑不断之中,陆起淮才终于开了口:“在场的大人都知道,当年父王是因为毒害先帝, 行迹败露, 这才会一把火烧了东宫畏罪自杀。”
他这话说完, 目光却是循过场上众人, 而后才重新落在赵准的身上继续说道:“可是事情真得是这样吗,我的好叔叔?”等这话一落,他是高举手中的圣旨说道:“这是当年先帝所留下的亲笔诏书, 当年他中毒的实情究竟是如何, 这圣旨上皆已说明。”
陆起淮一边说着话,一边是朝先前质问赵睁的那位老臣走去, 等走到人前, 他便把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那位老臣, 口中是跟着一句:“秦大人,您是老臣,更是重臣,先帝的字迹,您自是认识的。”
那秦大人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
他只是接过陆起淮递来的圣旨,而后是打开阅览了起来。
殿中无人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大人的身上,却是在等他的回答。而秦大人越往下看,脸上的神色便变得越发苍白,到得最后,他握着圣旨的指尖已经开始轻颤起来,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率先跪在了地上,高举手中的圣旨行了大礼后才颤声说道:“这的确是先帝所书。”
众臣闻言皆跪了下来。
而赵纨在听到这句话便径直拂开了霍龙亭的搀扶走上了前,她从秦大人的手中接过了圣旨翻阅起来,她自幼也是养在宫中,父皇的笔迹是何模样,她自然是熟悉的。
眼看着上头的一字一句,甚至还有些字迹晕染开来,赵纨不知道这是不是父皇的眼泪,可纵然这样看着圣旨中的内容,她都觉得这颗心疼得厉害,就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扯着心脏,疼得她想哭。
霍龙亭看着身子轻晃的赵纨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人。
他身量高,自然也瞧见了被她紧攥在手上的那道圣旨中的内容,眼看着里头所书,纵然是他也忍不住皱了眉。这些年,他们私下的确猜测过当年废太子的死因,也猜想过先帝中毒的究竟,可事无证据,故人又早就先去,因此纵然心有猜测却也不敢明言。
原来当年那些事的真相竟是如此…
赵纨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她惯来也是个要强的,往日从来不曾在人前哭过,可这一回她却是再也忍不住。她一手紧攥着圣旨,一手却是为了稳住身形而撑在霍龙亭的胳膊上,而后她朝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看去,不知是气愤还是什么,便这样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们兄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大哥心性宽厚,虽为嫡长子却一直对他们疼爱有加。
父皇对待她和二哥虽然不如对待大哥,可也从来不曾短缺过他们。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仅陷害大哥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就连死后也被污名牵绕,竟然还对父皇用毒,甚至这么多年还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
她不敢想象当年父皇在知晓自己错怪大哥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个时候的她因为沉浸在对大哥和睢儿离去的痛苦之中,又因为心中埋怨父皇的所作所为,不曾去探望过他一回,可就是在那样的日夜里,父皇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个时候,他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最为疼爱的长子和孙儿却因为他的不察而死于别人的阴谋之中,最后他想为自己的儿子洗清冤屈却因为毒入攻心只能郁郁寡欢得离去。
倘若那个时候,她能够多去看看父皇,是不是这些真相就不会被掩埋这么久?
赵纨想到这,那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
赵准的手中仍旧握着酒盏,只是此时盏中早无酒水,身侧内侍也不敢来添。他就这样握着酒盏,目光却是朝底下一众人看去,那些人的目光各有不同,可无一例外得却是他们的眼中都有着猜疑。
他虽然未曾看过那道圣旨,可里头写着什么,他却是也能够猜到一二的。
看来当年他那位好父皇是留下了证据…
既然知道了,他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自然,他就算畏惧也没有什么用。赵准扯了扯唇角,看起来有些讥嘲,只是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他人…他重新取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一盏酒,等一盏入喉,他才看着陆起淮说道:“所以,我的好侄儿是打算这么对付朕呢?”
他这话一落——
陆起淮也未曾说话,倒是沈西风起身,他捧着一道卷书走上了前,而后是屈膝跪在赵准的跟前,口中是跟着一句:“请陛下写下这封罪诏书,还先太子一个清白。”
有人起了这个头,底下百官自是纷纷应声说道。
殿中萦绕着这一道声音,竟是迟迟徘徊不断,而赵准居高临下目视众人,最后却大笑道:“枉朕聪明一世,最后竟落到这样的结局…”他这话说完,便把目光落在陆起淮的身上,眼看着他仍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却是又跟着一句:“好,你很好。”
…
如今夜色已深,陆起淮早已换上了常服,这会他便独自一人负手朝最大的一个宫殿走去,那处原本是赵准的住处,可此时若称为住处,倒不如称呼为囚笼更加合适。
早在午后,赵准写下那份罪己书后,纵然他还是庆云的天子,可这行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如今悬在他头上的也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等回了汴梁,等到这份罪己书公之于众,赵准这皇帝也就坐到头了。
走得越近,那处的景象也就越发清晰,明路亲自领着人侯在殿外,眼瞧着陆起淮过来,他便忙上前几步朝他拱手一礼,口中是如常称呼他一声:“大人。”
陆起淮耳听着这道声音便点了点头,他也未说什么,只是朝那灯火通明的殿中看去一眼,而后才淡淡发了话:“他如何?”
此时此地,这个“他”字,纵然无需点明,也能清楚得知道陆起淮说得是谁人,因此明路在听到这话后也未曾抬头,仍旧拱手说道:“打先前送了饭菜进去又着了他的内侍进去伺候,如今里头还没有什么动静。”
陆起淮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他只是继续提步往里头走去…两侧候着的将士见他过来便推开了门,而后是躬身请人进去。
偌大的殿宇,灯火通明。
一个身穿蓝衣的内侍正站在赵准的身侧伺候着,而赵准脱去了龙袍换回了常服,这会便握着一杯酒盏静默而又无声得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大抵是听到脚步声,他稍稍掀了眼帘朝人看去,眼瞧着陆起淮过来,他也未曾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却是让身边的内侍先行退下。
内侍心中却有些犹豫,只是他到底也不敢多言,在朝两人一礼后便往外头退去。
没一会功夫,这偌大的宫殿也就只剩了陆起淮和赵准两个人。
陆起淮坐在了赵准的对侧,他也不曾说话,只是抬手倒了一盏酒,而后便把酒盏握于手中慢悠悠得转着…殿中烛火通明,那盏中的酒顺着这动作在烛火的照映下越发显出几分酒波潋滟的样子,他低垂着一双眼看着酒波轻晃,好似还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映。
“你很不错…”
这是赵准在午后写完罪己书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这一生从来不曾佩服过任何人,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他的兄长,那些人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手下败将,可今日他却被这个年轻人的心智和手段而感到叹服。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先前转动酒杯的手倒是停了下来。他半掀了眼朝人看去,口中是极为平淡的一句:“这两年来,难道你就不曾起疑过?”
起疑?
自然是有所起疑的。
他惯来是个多疑的人,看见这样一个年轻人又岂会不起疑?可是这个年轻人没有给他机会,从他出现在大众眼前的那个时候,他便是荣国公的长子,荣国公为国捐躯,他身为长子,自是得受有嘉奖,何况他又在猛虎面前救驾有功。
不管他心中再起疑,也只能嘉奖于他。
而后这个年轻人一步步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一步步让这朝堂布满了他的亲信,从此,他再也不能奈何于他。
赵准想到这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什么,便这般摇头轻笑起来,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酒,酒入喉间,他才看着陆起淮继续说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成王败寇,朕既然已经输了,那便是输了。”
等这话说完——
他也未曾搁落手中的空酒盏,只是淡淡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朕?”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过了许久都不曾出声,不知打哪儿漏进了些风,打得殿中烛火轻轻晃动,而他脸上的神色在这昏沉的烛火下也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我不会让你死,对于你而言,死,太过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