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展,以后都叫我展姑娘,至于他么,这是我弟弟,”展鸰把下巴冲在旁边蹲着的小孩儿抬了抬,“自然是展大爷。”
铁柱和二狗子对视一眼,虽然都觉得叫一个奶娃娃大爷什么的有点臊得慌,可真要论起道理来,似乎又没错,当即规规矩矩的冲小孩儿弯腰,“展大爷。”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两排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然后嫩生生的脸上满是疑惑,一头雾水的看向展鸰,似乎在问这是叫谁?
展鸰噗嗤一声,觉得他呆的可爱,想了半天才干巴巴的说:“我不大会起名儿,你叫展鹤成不成?咱姐弟俩都是鸟儿,鹤啸九天,意头也挺好的。”
其实她不大会起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的头一个名字就是使用频率极高的展鹏,可低头一看小孩儿精致的小脸儿,立刻就张不开嘴了。
太土了,叫不出口!
展鹤吧,仙鹤高雅又美丽,且寓意吉祥长寿,甚美。
小孩儿很开心的点了点头,迅速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他低头掰着指头美滋滋的笑。
鸟儿,我跟姐姐都是鸟儿,一样的!
第4章
展鸰飞快的将几只兔子都剥了皮,内脏血污什么的淘洗干净,挨个儿绑了吊起来。野猪只留半边,兔子留一只,野鸡也留一只,都烤干了,其余的明儿带进城去卖了,先换点生活必需品要紧。
大约是这一带太过荒凉,少有人烟,野物却不少,旁的不说,野鸡兔子都见过,不过没点功夫不好抓。
展鸰不怕。
肉烤干了之后不仅容易保存,而且还带了一种特有的香气,以后不管是炖汤、做煲还是炒着吃都很美味。
她的手艺实在很好,兔子的皮肉完美分离,甚至连一点儿筋膜都没伤着。
兔子都是一窝一窝生活的,逮着一只差不多就能抓到一窝,她抓了两只大兔子,还有七只半大小兔子,皮毛基本上都是灰突突的。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可这些兔子的毛色竟然还挺油亮。
展鸰用手丈量了下兔皮尺寸,又往新认的弟弟身上比划下,觉得不光够一顶帽子,可能还够一件无袖小短马甲呢,就挺满意。
见识了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剥皮功夫之后,铁柱越发觉得这姑娘本事大,当真是喜忧参半,既觉得以后可能有盼头,又担心对方哪天翻脸不认人,他跟二狗子怕只能伸着脖子认宰……
他大着胆子提醒,“大,不是,展姑娘,这皮子可不能这样就往身上穿。”
“我知道,”展鸰点点头,“明天卖了这些肉,顺便买些石灰、火碱什么的来,先把这些皮子销了,再看看还能不能弄点皮子。”
铁柱就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她,心道您连野猪都弄来了,还打算鼓捣点儿啥?
当天晚上,展鸰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
她还能再鼓捣第二只野猪!
野猪一般是群居动物,成年猪很可能不止一头,早在捅死第一头野猪的时候,展鸰就有意识的往深处找了找,可绕了十几里都没发现巢穴。考虑到天色已晚,她一个人停留在外面,对当地地形也不大熟悉,危险性比较高,权衡利弊后便中途折返了。
不过回来之后,展鸰也没闲着,先在野猪可能来的几个方向挖了条沟,又往里埋了许多削尖的木桩,上头用木头盖了。
所以一开始她看见铁柱和二狗子两个家伙完好无损的冲到这儿偷东西时,心中的惊讶不是一星半点儿。
她挖的陷阱虽然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统共就只留出了几条小路,外头也伪装好了,这俩人竟然真的没踩到!
何等的运气!
天黑之后,展鸰搂着小孩儿在唯一的破床上睡,铁柱和二狗子俩人靠着火堆。这里干燥又暖和,肚子里还有沉甸甸的肉,俩人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正睡着呢,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野兽的叫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闷响,几乎是同时的,变了调儿的嘶吼响彻天际,吓得铁柱和二狗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看好你们大爷!少了一根汗毛提头来见!”
后半句尚且回荡在空气中,刚才还在床上的展姑娘已然冲出门去。
她的动作好似一只灵猫,轻快又敏捷,落在地上半点动静都没有,可速度快的却像是幽灵鬼魅,眨眼不见了踪迹。
紧接着,兄弟两个就听到外面一声闷哼和几声不好形容的噗嗤声,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不过过了会儿,外头又出现了重物拖地的声响,吭哧吭哧的,越走越远……
不知为什么,俩人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展鹤这会儿才清醒了,一看姐姐不在,挣扎着要下床。
铁柱一看“自己的头”要跑,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张开双臂挡着不叫他下来。
“大爷,大爷!展大爷!展姑娘,就是你姐姐,马上就回来了,马上就回!”
二狗子也过来跟他一块儿挡,求爷爷告奶奶的,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可这小祖宗就是不听,最后干脆憋着嘴要哭了。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展鸰又像刚才那样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大约是她出去的时候太过匆忙,没穿白天那件奇怪的白衣服,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更加奇怪的白色高领衣裳,贴身的,很诚实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高耸的胸脯。
兄弟俩猛然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脑袋嗡的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将脑袋扎到火堆里。
完了,要被灭口了!
展鸰顾不上理会这些有的没的,脸黑的像火堆里烧成炭的柴火,“让你们两个守夜,睡死了?”
铁柱和二狗子缩了缩脖子,抬头瞥见她雪白的腮上几点殷红的血迹后,又触电似地将脑袋缩了回来。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也好几天没在这样好的地方睡过觉了,原先是轮流守夜的,可一旦安静下来,铺天盖地的疲倦和困顿便如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令人毫无还手之力。
展鸰皱了皱眉,冷声道:“陷阱里和地上溅了血,你们一人拿根柴火照着,把沾了血的泥土都挖出来丢到远处,路上的也沿着弄了,不然若再有野兽闻着味儿过来,我先把你们丢出去喂了!”
也是她大意了。
这两个人并未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她早该提前想到的。
不过,想留下就得拿出诚意,展现出足够打动自己的能力,不然这样有手有脚的大男人,难不成要让自己养活吗?
铁柱和二狗子自责不已,二话不说就出去了,忙活到半夜才回来。
其实这一带除了野猪之外也没什么别的野兽了,而野猪又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如今两只大的都死绝了,剩下的野鸡兔子又咬不死人,也就没什么危险。
这两个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其实心里对展鸰还是感激的,于是一晚上没睡,打扫干净了之后不仅小心翼翼的将陷阱恢复原样,还主动跑去山上弄了好些柴火回来。
当然,大白天再看清这些陷阱的所在,又回想一下昨晚的所见所闻……也是浑身冒冷汗的后怕。
次日一大早,展鸰就醒了,先烧了热水给小孩儿洗了脸,这才去炖肉。
炖肉期间,她还去了外面一趟,回来的时候地上就堆了一堆手腕粗的树,看茬口好像是先用什么利刃弄开半边,然后直接暴力掰断了。
铁柱和二狗子很自觉地过去帮忙,然后就在展鸰的指挥下就地取材,用那些坚韧的枯草茎搓了好些草绳,将几段木头捆成简易木排,前头有一根横的,可以由两个人在前面拖着走。
他们忙活的过程中,展鹤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展鸰,她站着他也站着,她蹲下他也蹲下,生怕错过一个环节,好像一个缩小的影子。
不过后来小孩儿也学着抓枯草搓,被展鸰直接打掉了。
开什么玩笑,这枯草看着柔软,实际上边缘也很锋利,小孩儿皮肉这样娇嫩,万一划破了哪儿哭去?
二狗子见他眼巴巴蹲在旁边看,挠了挠头,干脆用枯草编了个蚂蚱给他,粗硬的茬口也都细心的捏软了。
那蚂蚱编的实在算是粗糙,歪歪斜斜的,不过颇具神韵灵气,一眼看去,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小动物在草尖儿上辗转跳跃的活力。
小孩儿又惊又喜,一双眼睛睁的圆滚滚的,先抬头去看展鸰,满脸都写着想要。
“还有这手艺?”展鸰也有些意外,又对展鹤点点头,“拿着玩儿吧,不许往嘴里放,说个谢谢。”
“哄孩子玩儿的,实在不像个样子,您跟大爷不嫌弃就成,”二狗子憨憨笑道,“也是才跟着人家学的,就会这一个,不然多弄些还能换钱哩。”
但凡跟手艺沾边儿的都金贵的很,那是能养家糊口救命的,谁也不肯轻易漏给旁人。就这个蚂蚱,还是二狗子看了无数回之后,又摸索了好几个月才弄出来的。
小孩儿喜笑颜开的上前,做了个揖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又举给展鸰瞧。
展鸰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嗯,挺好。”
做完了这些之后,天也大亮了,屋里的肉炖的稀烂喷香,四个人都赶紧吃了,这便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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