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太医给这小丫头看看。”
“举手之劳,老太君言重了。”
说来这事必是涉及后宅阴私,依孙太医的性子是不愿多事的,只是人总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有劳太医大人。”
孙太医走到姜宛茵身边蹲下,姜宛茵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孙太医。
姜宛茵才八岁,还年纪小,虽身份低微但人却是长得玉雪可爱,孙太医一把年纪了,到底怜幼。
“小娃娃,老夫先给你扎几针止痛。”
“多谢太医大人仁慈。”
姜宛茵心里感激不已。
她的断手真的很痛,若不是为了保命力证清白,她早就忍撑不住昏过去了。
她的手还断着,若是孙太医就这么检查,那势必会更痛。
在荣国府当差三年,她已经彻底明白,在主子眼里奴才的命根本就不是人命,痛在奴才身上的痛于主子而言根本关无痛痒。
在荣国府呆的时间越长,姜宛茵心里脱籍的愿望就越强烈。
只是她如今年岁还小,还不到配人的年纪,为了保命更能不被赶出去。如今唯有小心谨慎保住小命。
孙太医果然医术得了,只扎了几针,姜宛茵就感觉没那么痛了。
孙太医不仅检查姜宛茵受伤的伤势还给姜宛茵把手接上了。
孙太医仔细检查了姜宛茵的两只手,根据伤情推测受伤时的情形。
“孙太医,如何?”
“回老太君话,这小姑娘右手骨断,左手骨裂,乃皆是因为受到由上而下的重力重击而致。方才下官给贵府大哥儿检查过,大哥儿身上有擦伤,伤口乃是石头由下而上的擦伤。由此可以判定,贵府大哥儿应该从高处坠落时被石头擦伤。”
孙太医说出自己的推测判断,这也侧面证实了姜宛茵之前并没说谎。
“祖母,孙儿已经让大夫查看过方嬷嬷和两个小丫鬟的尸体,方嬷嬷是在被砸晕后被人捂死的,那两个小丫鬟是被人从捂晕后从假山上扔下来摔死的。两个小丫鬟死前挣扎过,指甲中夹着血肉,想来那歹人应该是被抓伤了。”
“那歹人既是府中,只需将府里的奴才一一检查,必能将那歹人揪出来了。”
贾赦说着,没人注意到太太贾史氏身后赖嬷嬷的双手在发抖。
“查,立即派人给我查,敢谋害国公府的嫡长孙,这等歹毒的奴才绝不能留。”
荣国公贾代善拍案而言怒道。
姜宛茵听到这,她终于放心了。
只要国公爷下令查,那歹人必是逃不了的。
她是清白的。她没有害大哥儿。
姜宛茵终于撑不住再次昏过去了。
18
等姜宛茵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全部的神经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锥心刺骨之痛。
“呲……痛……”
“绿茵,你醒啦?”
姜宛茵睁开眼睛,朦胧看到熟悉的面庞。
“绿菲姐姐?”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这是姜宛茵看到绿菲后的第一个想法。
绿菲是老太太身边陆嬷嬷的曾孙女,张氏不会轻易处置绿菲。这会她竟看到绿菲,这是不是说她已证明白无罪了。
“是我,绿菲。”
“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了。”
见姜宛茵要动,绿菲赶紧拦着她。
“你别动,你伤得重,千万别动。”
“绿菲姐姐,我这是怎么啦?”
“傻丫头,你为了救大哥儿被砸成重伤,你忘了吗?”
“你右手骨断,左手脱臼,连肋骨都断了,差点没要你的命。你这连续高烧不退烧了三天,可是将我们吓坏了。”
“亏得大奶奶仁慈,让大夫和医女给你救治,又赐了不少好药才保住你的小命,要不然……”
张氏赐药给她,这么说她真是没事了。
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绿菲也是被姜宛茵的惨样给吓着了。
再想着姜宛茵这是替她挡了灾,小姑娘心里愧疚。
“绿茵妹妹,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若不是绿茵去替她,那受伤的人就会是她。
姜宛茵听绿菲道歉,她冲绿菲咧嘴扯了一记勉强的笑容。
“不关姐姐你的事,救大哥儿我是心甘情愿的。咱们是奴婢自是该保护主子。”
“再说了,若是大哥儿有个万一,咱们的小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不管当时的事绿菲是故意还是真遭了算计,现在计较都已经晚了。与其计较跟绿菲生分了,还不如让绿菲心里对她愧疚。
“对了绿菲姐姐,大哥儿呢?大哥儿怎么样了?”
姜宛茵想起贾瑚。
也不知道贾瑚怎么样了?小孩子受到惊吓,那也是要命的。小孩子受惊之后易发高烧,如此没了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姜宛茵真心担心。
“大哥儿没事。大哥儿那有人照顾着呢,你呀就别操心了,好好把伤养好就是。”
“绿菲姐姐,事情后来怎么样了?可查出谁要害大哥儿?你跟我说说。”
她当时昏过去了,也不知道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如何?
也不知有没有查出真凶,尤其是赖嬷嬷,有没有被抓住。
花园的那个丫鬟和方嬷嬷都说赖嬷嬷在,绝不可能两个人都说错,这事绝对与赖嬷嬷有关。
“事情查清楚了,凶手就是府里管着采买丝线的刘管事的婆娘,也就是以前大爷的通房丫鬟银翘的母亲,是她想谋害大哥儿。”
“刘管事?”
姜宛茵没想起这人是谁。
她虽进府三年,可多是呆在怀芳院伺候贾瑚,这些管事们还真接触不多,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机会接触。毕竟如今管家的是太太贾史氏,她是张氏院中人。
绿菲见姜宛茵疑惑便解释,只听绿菲小声说道:
“你们是随大奶奶来的,这事难怪你们不知道。”
“刘管事的女儿银翘原是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太太将她赐给大爷的通房丫鬟。大奶奶进府前老太太做主将银翘和另一个通房丫鬟放出府配人了。”
“原本这事到这也就了,可偏偏这银翘不肯出府。她呀,为了留在府里享福,暗地里偷倒了避子汤,私自怀上了孩子。她以为借着孩子就能留在府里,当上姨娘,享荣华富贵。她却不知大爷最是重规矩,爱重大奶奶,大爷哪里肯做出未娶亲便先有庶长子这等不敬嫡妻不遵规矩之事。”
“临被放出府前银翘突然暴出怀孕,打了众人措手不及。银翘自以为凭着她腹中的孩子她就就能留在府里当姨奶奶。原本太太都已经同意了,并答应让银翘当大爷的姨娘,连老太太都动摇了。哪曾想啊,这事大爷知道了之后勃然大怒。”
“大爷说银翘这贱婢不知规矩,野心勃勃,竟敢私自违背主子的意思,他最是容不得这等贱婢。大爷大怒之时,竟直接一脚将银翘给踹飞了。”
“大爷还当着太太的面说,他怀芳院以后绝不容这种不懂规矩的奴婢。”
“大爷竟这么说?”
姜宛茵闻言惊愕,贾赦竟然当着贾史氏的面说出这样的。
银翘可是原是贾史氏的二等丫鬟,也就是从贾史氏那出来的人。说银翘不懂规矩,这岂不是在打贾史氏的脸,说贾史氏这主子不懂规矩,调/教出不懂规矩的丫鬟。
当时贾史氏听贾赦这些话只怕会气死吧。
贾赦如此不给生母留情面,难怪贾史氏不喜她。
“大爷那也是气极了才那么说的。”
“当时连老爷对这事都很生气呢,还斥责太太管教奴婢不力。”
那贾史氏必是恨死贾赦了。
“那银翘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被大爷踹了一脚,银翘当场就小产了。老太太仁慈让人请大夫救治银翘,也保住了银翘的性命,可银翘却是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孩子了。”
“银翘折腾了一番还是没能留在府里,被太太发配到庄子上去了。当天就被送走了。后来听说银翘给配了庄子上的小子,再后来怎么样就没知道了。”
“出了银翘这等事,府里为何还让刘管事当管事?”
这个时代这治家奴就跟朝廷治官员一样,出事都会连坐。
养出这样的女儿,刘管事一家不是该被打发出府吗?至少也该是打发到庄子上去才是。怎么让刘家留在府里当差,而且还领着采买管事这么重要的差事。
“这是主子的决定,我哪里知道。”
银菲脸上闪过讽刺,倒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那银翘的事也是直到这一回才知道。原来银翘不能生孩子的事被她丈夫知道了,她丈夫嫌弃她就休了她,银翘想不开跳河溺死。”
“银翘死后,银翘她娘觉得都是大爷和大奶奶害死了银翘,就想给银翘报仇,所以才做出了谋害大哥儿给银翘报仇的事。”
“竟是这样?”只是这样吗?
姜宛茵惊讶。
但姜宛茵心里却并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