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余氏小心翼翼地陪上笑脸,“一定全是新鲜上好的食材,姑娘要是不信,到时候大可以亲自去后厨监督着。”
杜晓瑜道:“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余氏勉强笑着,“我就是回个本罢了,毕竟做这么多菜,我们得雇佣不少人帮忙,也得开人工钱不是,一桌五百文,说实在话以现在的物价,我只有赔本的份儿,不过你们放心,赔了的,那都是聚缘酒楼给镇民们做的善事,是我们自愿的。”
杜晓瑜没说话,看向丁大庆。
丁大庆露出赞许的笑容来,“李夫人果然深明大义。”
余氏一脸客气,“镇长大人过奖了,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我们酒楼以后还望镇长大人多多关照啊!”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本账簿来,恭敬地说道:“这是我们酒楼从去年到现在的账目明细以及缴税凭据,您给过过眼?”
丁大庆伸手接过账簿,刚翻开就从里面掉出几张银票来,直接落到地上。
杜晓瑜和程锦绣都看见了,但二人谁也没说话。
丁大庆没有弯腰去捡,而是指了指地上的银票,蹙眉看向余氏,“既然李夫人是准备来核对税款的,那这些银票又是怎么个说法?莫非你们酒楼漏了税这会儿来补上?”
余氏道:“镇长大人新官上任,我听说光是给商户对账就忙活了几天,天儿热,这些银钱是我们聚缘酒楼孝敬给镇长大人买些解暑吃食的。”
丁大庆顿时老脸一垮,厉声呵斥,“放肆!”
余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丁大庆怒道:“我虽然不是朝廷的在编官员,却也是为县里头做事的人,要镇上的商户人人都跟你们酒楼一样拿银钱来贿赂让我多些特殊关照,那还成什么体统!”
余氏哪里想得到这位镇长跟见钱眼开的包有为不一样,心中慌乱得不行,“镇长大人,民妇不是那个意思,这些银钱真的只是想给大伙儿买些解暑的瓜果,绝对没有贿赂的意思。”
丁大庆想到自己还要在他们家订做流水席,眼下把话说绝了也不好,神色缓了缓,说道:“银钱和你带来的那些瓜果补品都拿回去吧,流水席你既然只收五百文钱一桌,我们也不能让你血亏不是,至于关照不关照的,只要你们按时缴税,本分做生意,别耍小心眼,我对哪一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余氏心想,场面话谁不会说,这位新任镇长大概是碍于那两位姑娘在场,不好得收钱罢了,等改天找个机会再给他也是一样的,要说纳税大户,整个桃源镇非他们家聚缘酒楼不可,那“模范商户”的匾额要是不能到他们家,那才叫血亏呢!
“是,民妇谨记镇长大人的教诲。”余氏说完,走过去把银票捡了起来。
丁大庆把账簿还给她,“流水席的事情就这么定下吧,你即刻就回去带着人准备,三天的时间,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要惹得曹知府不高兴,你们酒楼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余氏连连点头,“民妇晓得,这就回去准备。”
带上水果和补品,余氏怎么来还怎么回去。
等她走后,丁大庆才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杜晓瑜,“我听说李掌柜是出了名的怕媳妇,连李掌柜都敢对我们那种态度,想必这位李夫人也不是个善茬,你们两个是怎么做到能让这位李夫人亲自登门赔罪的?”
程锦绣想到之前杜晓瑜跟她说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脸颊有些发烫。
杜晓瑜也眼神闪躲,敷衍道:“爹,只要人来赔罪答应帮我们做流水席就是了,至于原因,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大概是李夫人比李掌柜更懂得审时度势,知道知府大人也会前来,这时候聚缘酒楼要敢挑事,以后他们家在镇上无法立足,所以这才会巴巴赶来赔罪的。不管怎么说,事情解决了就好。”
丁大庆也觉得有理,眉心的愁云散去,一张老脸舒展开笑意,“这下,我总算能安心了。”
杜晓瑜试探着道:“娘纵有不对的地方,她的出发点也是好的,爹就不要跟她斤斤计较了吧,否则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你们要还闹别扭,让人看了多不好。”
丁大庆心头高兴,自然闺女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道:“我会抽个时间给她赔不是的。”
三天后,流水席开宴,为了保证安全,宴席是中午开。
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有老人小孩换上干净衣裳往镇上来,就连那些平日里臭烘烘的乞丐都洗干净了脸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根据来登记的人数,桌子已经摆好了,从聚缘酒楼门前开始,放眼望去,街道两边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两条长龙似的,不是圆桌,而是小方桌,垫了一块干净桌布,两人位的那种。
这么安排,杜晓瑜其实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为了显得排场大。
二来,毕竟宴请的是整个桃源镇的老人小孩、商户和乞丐,这些人身份跨度大,彼此之间认识的肯定也少,为了避免一会儿在桌子上出现哄抢食物或者因为身份不对等而吵嘴打架的情况,每一桌只坐两个人,尽量把身份相同的安排在一起,多出来的,就一人坐一桌。
先上十个菜,吃不完就不添,吃得完继续上,直到所有人都吃饱为止。
酒楼安排了人把来赴宴的带上席位去坐好。
如今距离开席还早,只供应茶水和花生瓜子核桃之类的干果。
那些个商户是为了匾额而来,对这些东西自然看不上眼,彼此之间说着恭维的话,一个个皮笑肉不笑,都在暗自琢磨今天晚上的匾额到底会落到谁家头上。
倒是老人小孩和乞丐们,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见到那些干果,就跟见到了山珍海味似的,不要命地吃,一边吃一边趁着人不注意抓一些装兜里准备带回去。
曹知府和林县令到的时候,刚好午时,其他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见到马车从街口过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给知府大人行礼。
曹知府下了马车,走到聚缘酒楼门前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说了几句场面话。
紧跟着林县令也说了几句。
毕竟是朝廷命官,肚子里是有墨水儿的,说话有些文绉绉,入席的那些人虽然听不懂,巴掌还是会拍的,一个劲叫好。
趁着众人不注意,傅凉枭拉着杜晓瑜的手去了酒楼最顶层的房间。
二人站在窗边,把刚才那一幕全都看到了眼睛里。
傅凉枭看向杜晓瑜,莞尔一笑,“俯视所有人的感觉如何?”
杜晓瑜嘴皮有些颤,脑袋晕眩得很,“我……我恐高。”
傅凉枭自然而然地伸手揽着她,“别怕,有我在。”
杜晓瑜是真的恐高,身子一软就靠在他肩上,嘴里咕哝道:“你抱紧点,不然我真的要倒下去了。”
第162章 、坦白身世,蜜里调油
傅凉枭起初以为杜晓瑜真的只是因为恐高腿软而站不住脚,等偏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昏迷过去了。
脸色一变,傅凉枭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拦腰把杜晓瑜抱起来,下楼以后避开众人朝着仁济堂跑。
贺云峰早就得了杜晓瑜邀请,说今天不坐堂,去外头玩,已经把铺子里的事情交给了抓药的伙计和吴大夫两人,正准备出去凑热闹,就见傅凉枭抱着个人急匆匆往这边来。
那怀里的人儿昏迷不醒,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面上显出几分不正常的干红来。
贺云峰定睛一看,那人可不正是杜晓瑜么?
出去玩的心思瞬间没了,贺云峰抬脚迎上去,急促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傅凉枭蹙眉道:“先别问那么多,赶快安排厢房。”
贺云峰蓦地瞪大了眼,“你……你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傅凉枭已经没了耐性,回头看了呆愣愣站在原地没动的贺云峰一眼,那眼神里冷得过分,贺云峰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拔腿往后院跑,快速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
傅凉枭小心把杜晓瑜放在床榻上,看向贺云峰,面无表情地说道:“给她诊脉。”
“哦,好。”贺云峰仍然沉浸在傅凉枭突然会说话这件事的震惊中,恍惚地回答了一声,之后轻轻掀开杜晓瑜的衣袖。
不等他有所动作,傅凉枭已经先一步往杜晓瑜手腕上盖了一条帕子。
贺云峰看了傅凉枭一眼,见对方不管是周身的气息还是脸上的表情都跟他之前见到的“阿福”十分不同,心中满是疑惑,却也知不是时候开口问,只好把所有的疑问压回去,专心给杜晓瑜诊脉。
“如何了?”过了一会,傅凉枭问。
贺云峰道:“我医术浅薄,只能看出杜姑娘是中暑所致,要不,我去前堂请吴大夫来看看吧!”
“嗯。”傅凉枭坐下来。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离开过杜晓瑜,哪怕是跟贺云峰说话,一门心思也都是放在杜晓瑜身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贺云峰总觉得自己对今天这个“阿福”很是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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