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和言月默默对视了一眼后,流音又从大碗中拿出了一个馒头,和傅九机一样夹了些牛肉。
言月看着自己手中从流音那里抢过来的馒头,开始发愁起来。
“怎么不吃?”傅九机又咬了一口香软的白面馒头,看了一眼久久也没有动作言月。
“……”自己下的毒,咬着牙也要把它吃完。
抿了抿嘴,言月将馒头颤抖着撕下了一块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刻钟后。
借着出来方便的机会,言月绕过茶棚,脚上碾过茂密生长的青色小草,急急忙忙走到了茶棚后面的的角落处。
回头一看,一见自己消失在众人的眼光中,他便立刻背被在了背上包袱放了下来。
几经翻找后,很快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方块模样黄色牛皮纸包装的东西。
“还好带了解药。”微微叹息一声,言月将纸包装仔细打开。
此刻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胃中开始有些烧着疼,若是再等个一时半刻的,恐怕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眼下情况特殊,却是不方便再去找吞服的渡送的水。
微微仰头,他便要赶紧将药粉吞下。
这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突然从他身后伸了出来。轻轻一捏,便从他手上将解药连带着黄色纸张一同带走了。
“谁!”言月心里一惊,吓了一跳。
猛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流音俊俏的脸庞。
“你干什么!”言月不满道。刚才若不是他捣乱,他早就已经成功了。如果不是身份问题,恐怕此刻他已经一手就将流音按趴在地上。
“你应该还有吧,这包我留着了。”流音淡淡道。
“你!”若是此刻言月还没看清流音根本没有杀傅九机之心,那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言月连忙又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包解药吞服下去。
等解药咽下以后,他这才看着流音不满道:“你疯了,你到底想要怎样,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流音微微垂眸:“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我们如此做总归是不太好。”
“你!”言月看着流音,深深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冷静地说道:“行,听你的。”
流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据他了解,他这位表弟一向性格坚定,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服软了。
“不听你的还能有什么办法,解药你都拿走了,就算我再做什么手脚也无济于事。”言月无奈道。
流音淡淡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言月的功夫比他好上几倍,若真要动手,他还真拿他没办法,最多只能用身份的差别来压一压他。眼下如此却是再好不过了。
“行了,回去吧。”言月看了一眼流音,摇了摇头道。
茶棚中。
傅九机正用着随身携带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葱削般的玉指,之前她曾用胭脂水粉在手背上遮盖了一层,手帕一擦便抹掉了遮盖物,露出了些许白皙的皮肤来。
傅九机也不在意,擦拭过后便将用脏了的手帕放回了包袱中。
等言月和流音回来,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两人。
她修了养气决,刚才两人的位置离这里并不远,说话的内容几乎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对话,她却是有些听不太懂。
这般想着,她便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人。
流音和言月都是上佳的容貌,细细看去,可见得言月手上有些长年握剑磨出来的茧,流音则似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在南风楼中,却是也养得出如他们这般长相模样的人来。
只不过一路的相处,傅九机突然意识到,两人无意间的气质风度和习惯,却是那南风馆中养不出来的。
如此,心下不由起了些疑惑。
☆、第59章
在茶棚用过了午膳后, 大家都挺有默契地并未多说什么。给茶棚老板付了茶钱,三个人便很快又坐上了马车朝着县城方向驶去。
一路上三个人大多数时候也都只是沉默着, 偶尔说说话也都只是问问是不是口渴,或是随便聊些路上的见闻,并表现出任何的不妥之处。
就连言月也似乎果然如他所言, 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三个人进了城后在客栈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也很顺利地出了城。
次日午时,马车在路上轱辘轱辘地前行着。算着时间,马车差不多到黄昏时分, 便可以到上阳城。
想到这里, 傅九机轻轻掀开马车遮挡的帘子,看向了言月和流音二人。
“估摸着再有三个多时辰便可以到上阳城了, 到时候会在上阳城留一天,你们帮着打听打听延庆的情况,如果后面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你们就自己在上阳逛逛。”傅九机吩咐道。
听到这话, 流音面露迟疑。
而言月此时则回过头来看了傅九机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眼底含着些莫名的情绪, 手指不由自主地搭在了腰间放了匕首的位置,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等事情办完若是到时候回荟阳,我会叫上你们。要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一定长短, 如果你们没有银子花了,可以和我说。”傅九机继续道。
流音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言月则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此处刚过了一个村子, 路上多是些逃难的难民,还有许多饿极了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就倒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
虽然他一心想要杀了傅九机,不过却不得不承认傅九机的表现还真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路上他们所看到的死人起码也有上百个了,战争的残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几个人的面前,别说流音路上面脸色苍白,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动容。
而傅九机,虽说如今地位已是晋国太后,但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一个尚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竟能一路保持着平静,丝毫不露怯色。
一个小姑娘表现得比他一个男的都出色,实在是让人有些挫败。
不过许是这女子心地残酷,见着旁人受苦却毫无同情之心。
想到这里,言月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绕过一个村子出来,马车又跑了些许路程,终于进了山路。
虽然说是山路,但靠着多年来过路人和过路的车辆长期压轧,也只是比那些官府专门出钱修过的道路差些,马车也前进得十分顺利。
不过傅九机坐在马车中,因为山路颠簸,手中的书却是看不下去了。
她轻轻将手中的书放在了一旁,微微闭目。
正想养养神,却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皱了皱眉头,猛地睁开了眼来。
之前在客栈中时,客栈掌柜曾与他们说起这一路不怎么太平。傅九机还以为他们运气好,路上没遇到什么波折,却没想到眼见着就要进上阳,竟来了些宵小之徒。
她自然是无惧,流音和言月瞧着也是会些功夫的,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她又淡定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驶出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周围果然隐隐绰绰地传来了些动静,就连言月和流音也开始注意到了异常的情况。
这般藏头露尾,所来之人比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来人虽然似乎早有准备,但言月也是有些经验,这般情况下前面极有可能埋伏着陷阱。他微微一皱眉,便拉住了缰绳,让马儿缓缓停了下来。
果然,他们的马车停在原地不过片刻钟的功夫,就听到林子中出了些骂骂咧咧的说话声音,随后陆陆续续地冒出些人头来。
不一会儿,人就全都站了出来,将他们的马车围在了中间。
这一众人一共约莫十来个,穿着俱是半旧的衣裳。为首的那人身上是褐色的麻衣,扛着把大刀,面露凶光。
“警觉性挺高啊。”那为首的人眼神微眯,看着他们道。
随后,他又回过头去,给他后面的人说道:“弟兄们,看这衣着打扮我们应该是遇到肥羊了。男的杀了,女的留着,能用了能吃的都带回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带着的人都举着刀兴奋地应了一声,眼神里贪婪的神色越发明显。
看到这番景象,言月不知是想了些什么。他眼中露出了些挣扎的神色,随后微微低头,嘴中喃喃地低声自言自语道:“便宜你们了。”
傅九机坐在车内,言月的话被她听在了耳里,有些不解。不过她一直在注意外面的形势,眼下也不是什么问话的时机。
她轻轻掀开了马车帘,准备说点什么,但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言月突然回身朝她禀报道:“公子,眼下敌众我寡,不可硬拼。”
言月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您先在这里应付着,我去上阳搬些救兵来!”
“你、你说什么?”傅九机正准备与二人说她自己有办法脱身,让他们二人小心些不在意她。
猛然听到这话,她不由愣住了:“什么意思?”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就突然见言月一掌劈在了流音的后脖颈处。
随后他抽出腰间匕首往马车绳上一割,一匹马便从中脱身出来。电光火石间,他带着流音飞身而起,落在了这匹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