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红唇轻启,愤愤吐出了几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字。
“什么?”句忱微愣。
“凭什么说对我从未心动, 我哪里不好?”傅九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句忱,语气中带着几分任性。
听到这话,句忱只觉得胸膛里胀胀的,喉结微动,愣愣地看着傅九机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心里煎熬,既欣喜于自己真是上天垂怜才能得到眼前女子这般垂爱,又不得不强装着冷淡。
“莫无理取闹,早点回去。”
夜里颇凉,他见着傅九机只着了一件曳地的长纱衣,便将自己刚才披上的单衣解了下来,给她披在了外面。
“无理取闹。”傅九机嘴中喃喃念着这四个字。
原来在他眼中,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也对,以往那些被她断然拒绝了情义的人,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可不就是无理取闹吗?
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傅九机身形晃动,只觉得心里涌起一阵悲愤无处可泄。
见着句忱此刻正伸在她右肩处的手,借着酒意,鬼使神差般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湿润的两片嘴唇突然擦在手腕上,句忱心神微动,身体轻轻战栗,随后手腕处却是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有些吃疼地吸了一口凉气,强忍住抽回手来的冲动。
看着傅九机脸颊微红咬着他的模样,眼神却是柔和了几分。若是如此能让她觉得开心快意,又有何不可。
时间过去良久。
直到嘴里血腥的铁锈味又浓了几分,傅九机才缓缓松开嘴来。
她偏过头去看向句忱。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柔和冰凉的光芒萦绕在他的身上,青丝散开来在夜风中挥舞,消瘦的脸庞上薄唇微抿。整个人仿若高山白雪,清冷孤傲。
轻轻皱起的眉头下,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正看着她,目光温和,带着淡淡的……
大概是怜悯?
怜悯。
傅九机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双眼看着句忱,白皙的脸上,眼里含着的泪忍不住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见着傅九机突然这般模样,句忱心脏处猛地一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莫哭。”
可是那晶莹的滚珠还是止不住地顺着脸庞的幅度滚落下来,同时身体还微微地抽动了起来。
句忱心绪震动,嘴唇微抖。
过了片刻功夫,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安慰地握住了女子消瘦单薄的香肩。
傅九机身体一顿,酒意充斥着脑海,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借着势就往他怀里倒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一头柔顺黑发的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又蹭,不一会儿就将糊了满脸的泪花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你……”句忱身体僵立,不敢有所举动。
两个人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儿渐渐停止了哭声,靠着他不动了。
周围一片静谧,只听得见两个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句忱喉结微动,说道:“你醉的不行,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听见声响,傅九机微微抬起头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朦胧醉意地看着他傻笑了几声。
这么笑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又低落了下去,红唇微动,里面低低地吐出了祈求声:“别不要我,求你。”
“……”
哀媚婉转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句忱只觉得胸腔里一股热流快要炸开了来,一颗心脏也瞬间化了开来。
曾见过她妩媚倾城,也见过她高高在上,但无论什么样,却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般,直让人想将她生吞活剥了。
压抑住的感情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深深吸了一口,句忱双手轻轻使劲,将她纤细的身体揉进了怀里。微微低头,含住了她眼角残留的泪花,含住她的眼上的睫毛,含住了小巧的鼻尖。
最终,湿润的唇划过肌肤,覆在了两瓣柔软的薄唇上,细细吸允起来。
傅九机眼中醉意朦胧,茫茫不知所措,只凭着本能加深了这个吻。
双唇相交,舌尖细细摩擦,对方嘴中传过来的温度和柔软让她失去理智,瞬间只觉得天地一片眩晕,身上热得厉害,浑身无力地任凭对方搂着自己,双唇交融在一起。
句忱低头看着她面色潮红,睫毛上沾着泪珠的动情模样,心底一荡,眼中越发迷离起来。他贪婪而又霸道地吸允着,纠缠着,就连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呼吸交融,意乱情迷,气氛中的热度上升。
傅九机炙热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身体,微凉的小手开始有些不安分地穿插进他的衣服中,带进了一阵冷意。
骤然来袭的冰冷让句忱脑海中一震,霎时神明清醒过来。
他猛地离开了对方的双唇,将她微微往外面拉开了些许距离,自己侧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等他回头看去,就发现傅九机微微仰着头,正满脸茫然无力地站在那里。
傅九机此刻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完全不会思考,眼皮有些发沉,身体好似飘在云端。夜风微凉,温暖突然离去,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想再寻找刚才火热的源头。
句忱神情复杂无比,既懊恼自己的失控,又无比怀念和回味刚才的情.欲滋味。他这么多年来,还从未体验过这般让人迷醉的滋味。过往所有的克己律身,清心寡欲,都在今日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如这般疯狂的烧掉人理智的迷情,好像深渊般将人一点点吞噬进去,深陷泥潭,永不复生。
见傅九机向他走过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下这般情状却是再说不出也做不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
于是便伸出手去,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身体,声音沙哑道:“莫再动了。”
傅九机小猫一般,仿佛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意乱情迷,轻轻靠在他的身体上蹭着,双眼微闭,睫毛轻轻抖动着,呼吸渐渐平缓。
句忱知她是酒意过了,开始困倦起来。
不知是想了些什么,他轻轻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往天机台下走去。
傅九机在他怀里瑟缩着,身体微微蜷起,渐渐沉沉睡去。
句忱心里柔软,嘴角微勾,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又附在她耳边道:“听话,等我回来。”
沿着天机台的白玉石阶往下走了几步,他脸色微微淡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说道:“就算我不回来,也要好好过。”
傅九机不安分地动了动身体,句忱眸光温柔,带着她轻轻掠过宫墙,很快就进了太央宫。
两日后。
太央宫内。
“小姐,今日的膳食都是膳房的大师傅专门做的开胃菜。这道珊瑚水晶卷便做得十分爽口,是小姐你之前最爱吃的。”莺月看着傅九机不思饮食的模样,劝道。
傅九机愣愣地捏着手中筷子不知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啊?莺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莺月连忙将刚才的话在傅九机耳边重复了一遍。
香莲在一旁看得摇头直叹。
她家小姐至从那日从天机台回来,就变了个模样。不思饮食、时常发呆、莫名其妙的叹息和自言自语,偶尔还把她们撵出太央殿外,自己一个人躲在殿内不知是在干啥。
眼下都已经两日了,这情况还是没有一点好转。
仔细听了莺月的话后,傅九机一脸生无可恋地搁下筷子,摇了摇头叹道:“不想吃,算了,都撤了吧。”
“小姐,昨日晚膳您就没吃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莺月担忧地说道。
“怎么办?”傅九机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哀哀叹息了一声:“是啊,怎么办……”
莺月:“……”
香莲:“……”
“小姐,要不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莺月神色忧虑道。
香莲在一旁摇头叹息,暗道她家小姐这是得了相思病了,哪里是太医看得好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只可惜眼下这心药却是有点太远了。
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语言思维严重混乱。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只怕以为她家小姐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不仅如此,小姐心情不好,可真是连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整日里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发一场伤春悲秋的小混乱。
比如。
香莲:“小姐,今天皇后给我们送来了好几把漂亮画扇供您挑选。”
傅九机微微抬眼道:“画扇?”
香莲:“正是,奴婢瞧着那画扇做得精致,上面的图案也十分讨喜,要不我拿过来给您选选,我们留下两把来用?”
傅九机沉默下来,似乎在考虑画扇的事情。
小半刻钟过去了。
香莲:“小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送画扇来的公公还在外面候着。”
傅九机:“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香莲:“……”
默默走出殿去,一切都是她的错。
或者。
莺月问道:“小姐,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要不要到院子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