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这些日子以来,反倒是和最不可能的句忱有了几分交情,还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傅九机有些犹豫,要不要到时候寻个机会暗示他一下。
理智告诉她若是给句忱说了,说不定还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反正以后再不相见,这么悄悄离开也好。
可以一想到离开,一种莫名的不受控制的不舍情绪就笼罩着傅九机。
这么一想,两刻钟的时间就过去了,她还是没琢磨出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她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开始觉得有些困倦。
她心底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早就觉得困了?今日虽然起得有些早,但处理完所有事后还小睡了半个时辰,按说此刻是最精神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想太多了?
揉了揉脸颊,傅九机开始强打起精神修炼养气决。
刚闭上眼,她就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现在她的神识已经相当强大,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逃得过她的耳朵。而此刻,她从耳畔可以感受到,似乎殿内多了什么东西。
她猛地抬头睁眼,就看见了角落里黑暗处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
傅九机心里大惊。
自她的养气决修到第四层,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瞒过她。可此人是如何进来的,她竟完全不知道。
那人见傅九机突然抬眼朝他看来,嘴中轻轻“咦”了一声,似乎也对此十分惊讶。
“你——”
傅九机话还未出口,便看见此人手中一晃,出现了一把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匕首直接朝她而来!
速度之快,令傅九机惊骇。
就算是在她父亲傅哲身上,她也没有感受过这种压力。
难道此人实力,已不弱于天境?
这般高手,竟是来刺杀她的,她到底还有何利用价值?
一时之间无数的念头萦绕在傅九机的心头。
匕首转眼便已接近傅九机。她已经完全来不及闪躲,只好立刻运气了养气决,将体内所有的灵气都护住了心脉。
随后她便听到“噗”的一声,刀子刺入骨肉的声音。
那匕首冰凉得可怕,此刻正穿透了她的胸膛,与她护住心脉的灵力撞在了一起。
体内瞬间翻江倒海,傅九机“哇”的一声,口中吐出血来。
那黑衣人此刻也不好受,全力而出的匕首刚刺入傅九机的胸口,就像是撞到了铁板上似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分毫,体内血液翻腾,差点就翻涌出一口血来。
不过他反应极快。
目光一闪,又抽出匕首来,想朝傅九机喉咙而去。
傅九机此刻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昏过去,却是再无力反抗。
难道这一世就到此为止了?
傅九机哀默心死。
千钧一发,却见一道银光而过,匕首被不知何物打掉在了地上。
傅九机听到来人踩在太央殿地板上的声音,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来天不亡她。
黑衣人回头看去,口中怪笑一声,冷冷道:“句忱。”
吐出这两个字后,便见他身形一闪,从窗户直接跳出,消失在了黑暗中。
句忱从外面飞速奔了进来,没有再去追黑衣人,只立刻上前来扶住了傅九机。
傅九机此刻形容极其惨烈。
胸口前全是血红一片,心口正中心处被捅了一个窟窿,此刻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献血,从白色的中衣浸出来,和傅九机外面红色素衣的颜色混杂在一起。
“你怎么样了。”句忱手足无措地扶着傅九机,手刚放到傅九机身上再拿起来,就是一手的鲜血。
等他再看清傅九机所伤之处,只觉得一阵眩晕。
那人竟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一刺便直接洞穿了心脉。
世人都知,一旦心脉被洞穿,那就是药石无医、必死无疑。
过了半响,句忱才从胸口深处轻轻地闷了一声颤抖着的声音出来:“九机。”
傅九机微微抬眼便看见了句忱双目通红地看着她,她微微张嘴,口中又涌出了几口鲜血。这么虚弱无助的时候,竟觉得此人对她情真意切,心里闪过一阵莫名的愉悦。
“你觉得如何了。”句忱心乱如麻。
“就是有点冷。”傅九机低声呢喃道。
血液一点点离开身体,让她不由觉得肢体有些麻木冰凉。
句忱连忙将傅九机放在怀里,又用手抓住了傅九机的垂在身旁的双手,身体的温度缓缓传了过去。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左手手指相并一滑,右手手腕处便出现了一道伤口。
句忱连忙将手腕处源源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喂进了傅九机的嘴中。
傅九机没有力气反抗,一阵腥味涌入,被迫就这样咽了好几口。
“有没有好一点?”句忱问道。
傅九机点了点头,之前护住心脉的灵力将匕首的力道卸到了全身,她用灵气滋养了一下此刻被冲击得一塌糊涂的身体,便稍微感觉好了些。
而句忱的鲜血不知里面是含了些什么,进入身体后就开始迅速地修复她的伤处,微微起了酸麻的感觉。
此刻被他抱着,身体也暖和了几分,被他手掌覆着的地方还微微有些发烫。
随着心神放松,一阵困意涌了上来,傅九机开始感觉眼皮有些撑不住。
见傅九机突然闭上了眼睛,句忱一阵慌张,声音沙哑地连连喊道:“你别睡,九机你千万别睡。”
随后他又连忙道:“你想想,都有些什么十分想要的,说来听听,若是我力所能及定帮你做到。你现在可千万别睡着!”
傅九机被句忱的声音又吵醒了过来,感觉有些莫名奇妙。她正是受伤需要休息的时候,这人怎么不让她睡。
不过随即她明白了过来。
这人莫不是以为她快不行了吧。
傅九机眨了眨眼,心里一动,虚弱道:“那你亲亲我。”
☆、第35章
乍然听见这话, 句忱脸上一窒,嘴唇抖了抖。
自矜自持的教养并不容许他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他也算是半个佛门的子弟,佛家讲求清心寡欲远离女色,他自小便严守礼节不曾越过雷池一步, 还从未听过这般大胆的话。
傅九机此刻的话让他内心挣扎。
他抱着傅九机的手不由抽动了一下,皱着眉头将脸往侧面别了过去,似乎十分为难。
傅九机本就知道句忱的本性,说这话原就是打着调戏对方的心思。
不过此刻她看着句忱脸色, 心底竟莫名地失落了一下。
原先的目的不正是想看看他羞怯为难的样子, 果真如此了又为何觉得心底不高兴?
傅九机突然觉得此事好无趣。
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她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 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句忱刚把脸再侧回来,便看见傅九机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为难瞬间便被抛到了脑后,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着急。
“你别睡, 快醒醒!”
句忱轻轻摇动着傅九机的身体。
傅九机迷迷糊糊地又被吵醒了过来, 但眼皮沉重实在睁不开眼来, 只轻轻地挣扎了一下身体,随后便没了动静。
“求你,别睡。”
句忱手指微微发抖, 低沉的声音压抑着从鼻腔中被哼了出来。
接着傅九机便感觉到脸颊处覆上了一片柔软的温热,湿热的呼吸轻轻地扑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傅九机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丝满足。
随后她又感觉那温热的呼吸越过脸庞,轻轻地扑在了她的嘴角, 柔软的嘴唇轻轻舔舐着她嘴角残留的红色。随后她又觉得仿佛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上,顺着皮肤滑了下去。
刚才的那丝满足突然不见了,心里莫名的涌过些难过,自己这样欺骗于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次日入夜。
太央宫内一片寂静,只偶尔可以听见墙角的槐花枝上传来几声清脆的蝉鸣声。
傅九机在这阵清脆的蝉鸣声中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轻轻掀开眼睑,入目便是一盏金丝镂空的灯盏,灯盏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片黑暗。
灯盏旁是一张如刀雕斧凿的侧脸。在柔和的黄色光线下,哪怕这张脸略有些倦态,但轮廓依旧完美的无可挑剔。
感觉到一旁有凉风朝脸上吹过,傅九机微微侧头,便看见了蹲在旁边为她打着扇子的莺月。
“小姐,你醒了?”莺月手中的动作一停,惊喜道。
听到动静,灯盏旁的那人也立时回头看了过来,正好和傅九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目光一触,句忱不由想到了傅九机昏过去之前的事情,耳尖微红,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连忙把目光往窗外移了过去。
“我、我睡了有多久了,几个时辰了?”傅九机问道。
她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感觉应该过了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守在这里。
“小姐,可把我吓死了,什么几个时辰,你都昏睡了两天了。”莺月略带哭声地说道。
傅九机有些惊讶,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微微抬眼又看了一下句忱,想到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他还过来看望自己,心底略有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