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膳房我打听到皇上喜咸食,荣贵妃喜甜食,但总装作喜咸食的样子。我还听说熹妃娘娘和荣贵妃娘娘私底下关系并不是很好,倒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在宫里人缘很好。”
“不知这些消息对小姐是否有用处,若是没用,我再去打听。”
“……”
傅九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才来了几天,从哪打听来的这些事?这个丫鬟是不是太优秀了点。
话说有个太上进的丫鬟她该怎么办?
不过那个叫寿禄的,傅九机想了起来,就是她前一世后来的御前总管大太监。怪不得当时她觉得有几分眼熟,果然有几分手段。
正在这时,去取膳食的莺月回来了。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大好,前两日刚见到傅九机时,直接哭成了泪人,用着笨拙的语言向傅九机表忠心。
傅九机心中感动。
“小姐,从我们宫门口看去东面的那处高台是何地?”莺月将膳食从食盒中一样样取出,有些疑惑地问道。
“天机台。”傅九机答道。
也就是晋国国师在宫里的住所。
太央宫地处偏僻,离皇帝的钦安殿颇远,却和天机台只有一墙之隔。
☆、第13章
入夜,北隶省津平驿站。
三皇子晋无陵坐在驿站东面的暖阁中,目光幽深地盯着下面向他汇报荟阳近况的人。
喜怒不形于色,他一向如此。
但向他汇报的探子还是从晋无陵一些不同往常的细微动作中,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隐忍的怒意。
“你再说一遍。”晋无陵右手轻微颤抖地握着桌上照明的金丝镂空灯盏,就连灯盏中滚烫的灯油滴落出来,溅在手上都没有感觉到。
“三殿下,陛下将景国公府的景如画小姐许给了您为妃。”探子尽职尽责地回禀道。
“那……那九机呢?”晋无陵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镇国将军府的傅小姐,陛下封了司礼女官。”
听到这话,晋无陵微微松了一小口气,接着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可知为何?”晋无陵继续问。
“尚未打听到。”探子答道。
“下去备马,我要赶回荟阳。”晋无陵有些无力地说道。
“三殿下,您来北隶是奉旨查北隶贪腐之案的,眼下事情尚未解决就私自回荟阳,陛下会不会……”
探子的话被晋无陵凌冽的目光打断,他只好闷闷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小七,顺便把敬先生和杭先生请过来。”晋无陵叫住了正要出去的探子。
“是。”被称作小七的探子应声道。
暖阁中,晋无陵目光深沉地盯着灯盏中晃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接着两个身着文人长衫,束了发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一位年老些,看起来接近四十岁模样,穿着赭色长衫。另一位看去上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的长衫呈石青色。
“参见三殿下。”两人行礼道。
“两位先生请起。”晋无陵面无表情地回头道。
叫了两人起身,又给赐了坐后,晋无陵才接着说道:“眼下把两位先生请来,是因为我要连夜回荟阳,北隶的事情尚未完全结束,这里还烦请两位先生多多出力。”
那稍年轻些的微微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含了一口热茶。
年老些的则问道:“案子眼下正是查到关键时刻,不知殿下有何重要之事需要回荟阳?”
晋无陵看了他一眼,道:“并非要瞒着杭先生,实在是在下的私事。”
被称作杭先生的人嘴唇微微动了动,过了半响,又继续说道:“三殿下虽不说我也听说了一二,殿下婚配之事眼下已成定局,就算回去又有何用,难道殿下还要抗旨不遵?”
杭先生接着道:“从此处到荟阳哪怕日夜兼程也需十来日,殿下何必为了已成定局之事回去。殿下天生是要做大事之人,来日事成,想要什么没有?如今何苦为儿女情长之事功亏一篑。”
晋无陵微微蹙起了眉头。
作为一个未来要做君王的人,被评判为儿女情长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还就是那个叫傅九机的人让他明白的。
不过此刻晋无陵其实并不那么生气,甚至心底略有些小窃喜。
但那个人同样也告诉了他,如果要成为君王,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底在想什么。
于是沉思片刻,晋无陵面色平静地看向了杭先生道:“此非儿女情长之事,杭先生有所不知,镇国将军之女傅九机有不可忽视之用。眼下我府上就连先生每个月所领月银也是出至傅家,若是失去镇国将军府之势,如断一臂。”
“就算如此,三殿下也可把此间事了了后,再作筹谋。”杭先生道。
“先生不必多说,我心里自有打算。”晋无陵摆手道,脸上刻意地露出了些不耐烦的神情。其实他此刻心底同样地相当地不耐烦。
杭先生哽了哽喉咙,还欲再劝。
一旁稍年轻些的敬文彬看着晋无陵脸上的神色,连忙拉住了杭羊,道:“殿下勿怪,杭兄只是相商,并无阻挠之意。殿下放心前往,这面的事,我等一定尽心尽力。”
晋无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让两人下去后,晋无陵急急抽身回到房中取了些许必备的物品。
小七从外面回来,将准备妥当的包裹递给了他,又准备了两匹上好马匹。两人很快连夜出了驿站,朝荟阳方向奔驰而去。
津平驿站的门口,杭羊和敬文彬恭敬地送走了晋无陵。
回房前,杭羊颇为不满地甩手道:“敬文彬你是何意,眼下三殿下正是冲动的时候,让他回去为了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和陛下发生冲突?你不规劝也就罢了,何必拦着我。”
敬文彬也是一脸不快:“杭兄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还怪罪于我。”
“三殿下所为必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谋士,本就该为其排忧解难。此番三殿下不在,正是你我大显身手作出成绩的好时候。”敬文彬接着说道,“而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三殿下心思难测,杭兄想找死,莫要拉着我。”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杭羊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荟阳,太央宫。
太央宫和天机台只有一墙之隔。
从太央宫宫门处抬头往东面看,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天机台上进进出出的人。
上一世傅九机有一段时间曾恨句忱入骨,时常蹲在太央宫门口就盯着天机台看,但句忱那家伙倒从没在天机台上朝太央宫看过。
傅九机就心想,若自己真是他口中的祸国妖姬,早不知勾引了多少男子为她折腰,哪会被一世困在小小的太央宫中。
“小姐,我之前取膳食回来时,瞧见那天机台上,似乎站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正朝我们的太央宫看来。”莺月将太央殿中的灯盏点上,说道。
傅九机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露出了笑容:“是吗?不用管他。”
此时傅九机心里也是颇为疑惑,这一世句忱似乎并没有向万帝进言说她是祸国妖姬。难道她算计了他,还让他良心发现了?
或者是她这一世并不打算嫁给三皇子,就真的没有祸国妖姬之象了?
傅九机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她从来就不信这么神神叨叨的话。
天色虽然渐暗,但还尚未到就寝之时。
莺月下去后,傅九机正打算着修炼养气决,将这几日流失出去的灵气补回来。
不想殿外看门的小太监突然进来,朝傅九机上秉道:“司礼大人,国师大人求见。”
“谁?”傅九机略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句忱大人。”看门的小太监回道。
傅九机垂着眼眸摸了摸被她藏在衣裳里玉佩,心里有些拿不准句忱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若说是为了玉佩,那日算是抓了她个现成,既然当时都没有和她计较,不太可能此时再来找她翻旧账吧。
而且眼下天色已经颇晚,还来找她,难道……
沉吟一番,傅九机道:“你带他去会客的暖阁,我稍后就到。”
出了寝殿后没走几步,莺月为她掀开了暖阁的帘子。
打眼一瞧,清冷如月的句忱大人此时正坐在暖阁右手边的梨花木椅上。身上的依旧是一身月白的素袍,正正经经地坐着,只不过脸色似乎有些疲倦。
句忱今日才刚从宫外回来,一来就听说了傅九机封了女官和其中的因果,心底略有些担忧,还未作休整就不由走来了太央宫。
坐椅子上,他微微抬眼,看着穿着一身水红色长纱裙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曲线曼妙,突然意识到眼下天色已暗,自己这么冒然造访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对方洁白的脖颈在灯盏烛光的映衬下,折射出诱人的光线。
句忱猛然回想起那日在普明寺后山,自己昏过去之前,她靠得那么近,清香诱人,白皙的颈窝,一切仿佛近在眼前。
句忱连忙克制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