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欺师灭祖的张召重,危难之时离弃师父金轮法王的霍都,无嗔大师除了程灵素之外的徒弟们,整部笑傲江湖,连城诀,都是群魔乱舞。
任何一条公认的社会准则,都有其背叛者,这并不稀奇。
利之所在,人性如此。难道这都编的不靠谱?何况在王氏这个糊涂虫看来,她不过是扔了把巴豆而已。
作为一部合格的小说,情节设置既要情理之中,又要出乎意料,分寸很难把握。
郭靖,就算前面的经历都是必然,但是好端端就遇到黄老邪的独女,好端端黄蓉就爱他死去活来,好端端就遇到洪七公,一生屡获奇遇——金大师写出来就顺理成章。要是偶来写,老早被人骂‘死作者乱开金手指’了。同样案例也适用于韦小宝,张无忌等。
瑛姑身为贵妃,与人私通,按照我们的理解,事发之后就算不被逐出宫去,也该打入冷宫,而皇帝居然容许她在皇宫中生下野种。段王爷不肯救这个绿帽子的成果,瑛姑居然还怨毒几十年(自己给皇帝戴绿帽子还没事人似的)——按照种田文社会情理的思路,这个女人是不是太贱了。
现实生活中,本来就有种种奇特不一的人,运气极好的,脑筋糊涂的,十分冲动的,忠厚善良的,自私虚伪的……so,为什么王氏不能给婆母下巴豆同时没有顾虑到孙子呢?
愚蠢,轻信,不孝,她既不是第一个,想来也不是最后一个。
……
关于小说这部分情节,某关这里多句嘴。
古代中国从来不是法治社会(现在也不见得全是),像一部分读者说的,这件事情盛紘一定要狠狠处罚,好好处理,不然会如何如何糟糕——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就是盛老太太这件事被捅了出去。
倘若没被捅出去,那么就可以掩过去。
《红楼梦》中,薛蟠打死那个冯少爷,人家还是有家有产的中等之家呢,人家也是一路告状,结果呢……?
像一部分同学甚至联想到这次是老白花的诡计,故意把明兰哄出去,然后对小团子不利,我觉得吧,想太多啦。
一切都要看实力,当时老白花已经分家出去了,伟哥也没什么出息,怎么跟大权在握的顾廷烨相比,哪里有那么多人帮她?何况只要看着孩子的崔嬷嬷不答应,老白花根本见不到团子,难道她还能领人打一架不成?
何况还有公孙先生在家。
这次盛老太太的事,我尽量站在每个人的角度去写。
首先,老婆想毒死老妈,不论这件事是否能得到完美解决,只要闹出去,就是一个丑闻,对盛紘及其儿子的仕途是个重大影响。
所以盛紘会怎么想呢?当然,他希望把事情控制在家庭范围内,外面的人最好一个也别知道。
其次,王氏为什么会拽呢?她也是吃住了这一点。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知道盛紘不愿张扬,而内部处理的话,她又有娘家撑腰。
再次,明兰又是在拿什么要挟呢?
这父女夫妻三人之间,基本上构成一种很微妙互相妥协的关系。
再说一次,古代从来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任何家庭烂事,最好都是捂住了,不要闹到外面去,更加别说闹上公堂。
而大户人家里面的所有事情,好像红楼中,里面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但明面上还是花团锦簇,一点波澜不惊,而明兰的作用,恰恰是要把事情闹起来。
第194回 世间道 之 魑魅
明兰挨着老太太静坐了半响,林太医才皱着眉头进屋来,明兰侧身拭干眼角,才转头道:“太医烦劳了,不若再歇息会儿。”
林太医适才在厢房睡了个把时辰,精神振了许多,他对着明兰拱手道:“夫人客气了。老太太尚未醒转,老朽也睡不踏实。”他见明兰面上忧色甚浓,劝慰道,“夫人宽些心,昨夜我施针后,老太太的脉象已见平稳。”
明兰道:“终归早些醒来才好。”她对医理所知不多,却也知这么长时间昏睡十分不妥。
林太医道:“这倒是。醒转来,方能好好诊治,吃药敷灸也便利许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房妈妈拖着明兰去用早膳,恹恹的吃了半碗紫米粥,又咬了几口清香扑鼻的火腿丝荷叶烧卖,明兰就落了箸。此时天光已然大亮,绿枝疾步从外头进来,面带喜色道:“夫人,人都来了。”刘昆家的低着头,跟在她后头,明兰嘉褒道:“刘妈妈辛苦了。”
刘昆家的面色有些白,眼见四下无旁人,低声道:“康姨太太独个儿往太太屋里去了。她领来的人已叫扣住了,小桃姑娘正看着呢。”
明兰道:“来的那几个,怕都是姨妈的心腹吧。”
刘昆家的抬头,目中一闪佩服,道:“夫人所料不错,统共跟来了四个婆子媳妇,门房处还有六个家丁。这四个中,两个媳妇子原是姨太太的贴身丫头来的,两个是她信得过的管事婆子。不过……”王家两姐妹整日混在一道的好处,不单是康姨妈熟知盛家事务,王氏身边的人也对康家知之甚清。
明兰问道:“有何不妥,妈妈快请讲。”
到了这般田地,倘若康姨妈不倒,将她诓来的自己也吃不着好果子,刘昆家的道:“有一位祁妈妈,她原是姨太太的乳母,王家叫陪房过去的。”
明兰眉头一挑:“她今日不曾来?”
刘昆家的点点头,补充一句道:“祁妈妈年纪大了,始终是姨太太最最贴心的。”言下之意,康姨妈若要做些隐秘之事,就算旁人不知,祁妈妈定然知道,她又道,“不过,祁妈妈素来小心谨慎的很,怕不好诓骗出来。”
明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忽俯身到刘昆家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刘昆家的心头一惊,愕然道:“正是,两个都是……这,夫人怎么知道?”明兰低头思忖了会儿,又在刘昆家的耳边轻声吩咐一阵。
刘昆家的愣了下:“夫人,为何你不……”忽的住口,她本心思机灵,又办差多年,一转念间,立刻明白了。
明兰微笑道:“刘妈妈是聪明人,替我办成了这事,我定然重重有谢。”
刘昆家的额头冒汗,一咬牙道:“我这就去。”
明兰摇了摇手,笑道:“也不必这么急。妈妈先去用些吃食,歇口气,回头我请屠大爷与你一道去,只消妈妈出个面,旁的事都不用操心。”
刘昆家的应声下去,明兰又叫人去请屠大。
屠龙今年四十出头,身形矮壮,面相富态,与凶神恶煞的屠虎实天差地别,可为人却极稳重能干,明兰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阵,他呵呵笑道:“夫人放心,这有什么难的。”
明兰叹道:“请屠爷这般人物行此小伎,实是出于无奈。”
屠龙正色道:“夫人说的什么话。侯爷从死人堆里把我们兄弟扒出来,如今我们哥俩有妻儿,有家业,能过上富足安耽日子,全仰仗侯爷大恩。夫人只管安心坐着,瞧好吧。”
目送屠龙离去,明兰放下半颗心,这才领着绿枝缓步往王氏院落走去。
往年夏日清晨的盛府总是热闹的,采买上的已从外头买回新鲜的蔬果鱼肉,几处厨房上空飘着清淡袅然的炊烟,然后丫鬟们就会或提或捧大大小小的食盒笼子往各主子处送早饭。粗使婆子们已然洒扫完园子,说笑着往下人厨房里领吃食,自己也眯着眼睛被丹橘拖下床。
可今日,一路上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仆妇。下人们都乖觉的很,见各处大门都叫堵住了,侯府来的护卫下手无情,老爷身边的来福大管事又来传话,说一概不许妄动,加上盛老太太骤病,人人心头都各有嘀咕,只不敢出头来探问。
刚到正院,只见几个丫鬟缩头缩脑的聚在门口,她们一看明兰来了,都肃然而立,不敢说话,王氏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轻声禀道:“姑奶奶来了。适才姨太太也来了,太太叫我等出来待着,说她们有话要说。”
明兰道:“你们是聪明的,太太叫你们等在外头,自有用意。别学那不安分的,凑过去听主子说话,反害了自己。”
几个丫鬟都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纷纷让开路。她们只听说钱妈妈叫打的半死不活,缘故就是偷听老爷太太说话。
明兰接着往里走,绕过短短的一条回廊,离正屋尚几步之遥,就听见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叫骂声——“……你说什么,居然是真的?!我是你亲妹子呀,你这般害我……!”
明兰微微一笑,脚下不停,径直往里走,在门侧的站住,稍斜身子往里看去,只见王氏气的满面涨紫,扯着康姨妈的领子直嚷嚷,康姨妈却笑嘻嘻的去掰她的手,“妹妹慌什么。姐姐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嘛。那老虔婆总也不肯死,压在妹妹头上,妹妹何时能出头?”
王氏额头上青筋暴起,歇斯底里道:“姐姐的心肝可是黑的?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呀!老太太千不是万不是,怎能谋人性命?!”
康姨妈用力甩开她的手:“这会儿你倒来装孝顺了,既如此,当初你何必答应?”
“我不过想叫她病上一场!以后就好好教养全哥儿,不也能安享天伦么!”
“下什么药不是害人?”康姨妈冷冷道,“你还是赶紧把事情捂住了,待那老虔婆咽了气,人不知鬼不觉,以后这府里谁还敢给你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