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带着贾夫人、许郎中与厨娘过来。
商枝向镇长行礼。
镇长对钱氏道:“钱夫人,你买的假药与回春医馆无关,是济世堂养着一个郎中,专门制作假药。这位厨娘,是他们用来试药,因此被毁容。”
厨娘跪在地上哭诉道:“他们从回春医馆买来一瓶药,找我试药,用回春医馆的药,我的脸变白变漂亮。可用许老先生制的药,脸上发热、刺痛,如今开始溃烂。我求许老先生治脸,他不愿为我治脸,我听见贾老爷与许老先生说药膏出事,推脱给回春医馆。婢子知道的全都交代清楚,请大人帮我找神医医治脸!”
不需要镇长说什么,厨娘的脸说明一切。
钱氏看着厨娘的脸,她捂着自己的脸颊,满含恨意的说道:“好你个贾富贵!起誓赌咒信口拈来,你对自己都如此硬心肠,卖假药这种黑心事,你哪里做不出来?”
“钱夫人……”
“闭嘴!你这种为了银子,罔顾道义的小人,根本不配做这济世之事,我会告诉我爹,收回你的药铺子!免得你祸害世人!”钱氏气得恨不得踹上贾富贵几脚,憋着一肚子气,就算是封他的药铺子,也解不了恨,“你害人就罢了,还敢诬赖神医,败坏她的声誉,病患不敢找她治病。镇长,你说该不该赔偿损失费?”
“夫人说的是,该赔!”镇长想了想,问钱氏,“夫人,您说该赔多少合适?”
“一百两吧。”钱氏随口开价。
贾富贵一身肥肉都在发颤,扑通跪在地上,“钱夫人,你放过小人这一回!小人不敢再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药铺子是他全部的身家,封了铺子,不愿租赁给他,全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贾富贵急了,他压根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慌不择路,指着许郎中,“是他,都是他研制出害人的药,你们该惩罚才对!”
许郎中十分淡然,他本就是一个游医,无根的浮萍,就算惩罚,又不是多大的重罪。
钱氏只为出一口恶气,方才重重罚贾富贵。
果然,钱氏冷笑道:“不过你的一条狗,我没得降了身份和一个奴才撒气!”
贾夫人求饶:“钱夫人,老爷不知道药膏有问题,他也是被许郎中骗了!后来发现问题,已经来不及,你开开恩,放我们一家子一条生路!”
“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卖假药,害苦我们,谁给我们公道?”钱氏铁了心,这起子小人,绝对不能姑息!“你们不肯赔偿银子,行啊,我会给我爹爹透底,一笔一笔仔细查你们药铺货物的路子!”
贾富贵颓丧的坐在地上,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尽了!
他药铺子里的药,大多是来路不正,若是查起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以往在钱主薄身上打点不少,方才拿下三四间位置上好的药铺子,如今得罪了钱氏,他算是自掘坟墓!
“我赔!我们赔!”贾夫人脸色煞白,急得额头冒出冷汗。家里还有不少家底,赔上银子,大不了回祖籍,也好比查出了不得的东西,赔上性命强!
贾夫人知道贾富贵做的不干净生意,究竟有多少腌臜事,便不太清楚。如今被人捏住命脉,打断牙也得和血往肚子里吞。
贾夫人立即遣人去府里取银子,塞了几百两给钱氏,其中不乏有安抚她的心思,想叫她消气,放他们一马。
“钱夫人,老爷糊涂,让你受到伤害。回春医馆有一位神医,你的脸她必然能治。治好了,您气消了,大人大量,给我一家老小留一条活路。”贾夫人不死心的再次求情。
“滚吧!”钱氏不是好性儿的人,她十分痛恨卖假药的贾家。“你也别怪我狠心,这次是脸,姑息你们一次,下回得要人命了!”
贾夫人咬着唇,眼底蓄满泪水,不敢再求情。
商枝毫不客气的收下一百两银子,突然拿着一根银针,在贾富贵的头上扎了一针。
贾富贵脑袋抽痛,冒出一身冷汗,他痛苦的倒在地上。
“你……”
“你这种人,这次放过你,下次又不知道在何处害人!我医者仁心,给你治一治这坏毛病,免得哪一日你丢掉性命!”商枝目光冰冷,贾富贵这次真的惹恼她了,也叫她警醒,日后制的药得小心谨慎,别再发生今日这糟心的事!
而她给贾富贵扎的那一针,只是让他歇了再掏空心思去害人。日后只要他再凝神想事情,脑袋就会抽痛得像无数的针在扎刺,再也害不了人!
处理完贾富贵的事情,商枝这才把目光看向许郎中。
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却不过是人面兽心。
许郎中在商枝出手的时候,注意到她,目光紧盯着商枝,直到她走近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开口问道:“秦玉霜是你什么人?”
商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冷意。
枉费他是一个医者,不钻研疑难杂症,精进自己的医术,歪门邪道,只想着剽窃他人的成果。这样也就罢了,却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悬壶济世。医术并不精湛,偷取不到别人心血里的精华,制出害人的毒药。
这种人,得不到人的尊敬。
“你是秦玉霜的女儿对不对?”许郎中很执着的问道。
商枝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你是张释隐的弟子?”许郎中追上来。
商枝冷声道:“你是得了痴症?”专说傻话!
许郎中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他从怀里掏出刀伤药,“你看看这个,认识吗?这是张释隐制出的药!就是这一瓶药,让他名声大噪。”
商枝避开他,带着林辛逸离开。
许郎中目光热切的盯着商枝,攥紧掌心里那瓶刀伤药。心里认定,商枝就是张释隐的弟子。
除了张释隐之外,谁能制出他分辨不出的药?
回春医馆……
许郎中转身往一个方向离开。
——
商枝坐在牛车上,心里涌现惊涛骇浪,并不如表现的平静。
张释隐是她的师傅张老头,那瓶刀伤药也是张老头所制,只是给军营制的药,她加工更精进了。
但是许郎中口中的秦玉霜,她却是不认识。
难道她的母亲真的是秦玉霜?
否则,许郎中为何从这关联处,猜到张老头是她的师傅?
虽然有没有父母,对商枝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但她还是将秦玉烟这个名字藏在心里。
林辛逸看着商枝心事重重,想着许郎中的怪言怪语,“张释隐是师祖?”
“嗯。”商枝情绪低落。
“我听说你是师祖捡来的孤儿,许郎中他知道师祖是谁,是不是知道你的生父生母?你为何……”不问?
“许郎中心术不正,你知道他是师父的仇人,还是有其他渊源的人?我只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下次遇见他,嘴上把住门,不许透露半点张老头的事情!还有,行事不许冲动!”商枝没好气的训斥他,“你就是太冲动易怒,贾富贵那等阴险小人,你得罪他,他使阴招,你准得栽他手里!”
“哦,那我憋着坏,偷偷下手。”林辛逸孺子可教道。
商枝瞪他一眼,跳下牛车。
钱氏紧跟着追过来,求商枝给她治脸,“神医,之前多有冒犯,是我一时心急,你别往心里去。”
商枝摇了摇头,“不妨事。”
“神医,我这脸能治好吗?”钱氏看一眼周遭,只留下林辛逸,她摘下面纱,露出红肿溃烂的脸颊,流着黄色的脓液。
“能。”商枝只看一眼,钻进柜台里,抓药给钱氏,“每日煎两次,用药汁浸泡干净没有用过的细绵手帕敷脸,再用生肌膏。”
钱氏十分感激,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不会叫他有机会来害你!”
“我相信钱夫人能够处理好。”
商枝将钱氏送出门外,等人走了,脸上的笑容垮下来。
“你在担心许郎中?”林辛逸看着商枝疲倦的面容,心里担忧。“我想办法将他赶走。”
商枝的确在担心许郎中,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牵扯出什么样的麻烦事情来?
只不过,她现在都是白担心,自然不能让林辛逸多想。
“没有,只是在想屋子造好了,我得带动乡邻们种药材。”商枝已经找到秦景凌这一条路子,村里的人可以开辟荒山中药,也能够谋一条生计。
这样想着,商枝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第二天找陈族长商量。
——
清河书院。
邱令元盘腿坐在竹席上,条案摊放着几张宣纸。
薛慎之盘腿坐在他的对面,奋笔疾书。
书房内,只有袅袅檀香。
半晌,薛慎之将做好的八股文呈递给邱令元。
邱令元逐字阅完,抚须道:“马上即将要乡试,这段时日你下的苦心为师看在眼中,若无意外,有七八成的把握一举得中。”
邱令元十分感叹,原以为他只是一个童生,却没有想到他隐瞒甚深,竟早已是秀才。就连县令也被他说动,在发放的榜单上不提他的名字。这足以说明他的才华有多让县令赏识,才会答应他荒唐的请求,“这是上一届乡试解元做的文章,你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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