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看着张涵嫣发黑的掌纹,整条手臂如内侍一般,青黑红肿,皮肤慢慢溃烂,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她发现金簪上有毒,没有马虎大意,不在意被她刺伤的话,小命都丢了。
她看着掌心的汗渍,往衣裳上蹭一下。
襄王眯起眼睛,看着商枝的眼神里带着晦暗,他朝商枝走来,“宫门前行凶杀人,你胆儿真肥。即便你是将军府的亲孙女,也得按照律法处置!”
“襄王,你不但脑子有问题,眼神也不好使。我难道站着不动,给她杀了吗?何况,我的银针只是麻药而已,她的死因与我无关!”商枝不适应与别人离得太近,她皱着眉往后退几步,拉开四五步的距离,冷笑道:“王爷方才让我继续,可以认为是王爷指使我行凶杀人。”
襄王意外地挑眉,“牙齿很尖利。你想小王包庇你?”
商枝拒绝的很干脆,“不用,王爷如实交代看见的就行了。”
襄王点头,“小王看见你拿簪子杀这个女人,最后一针把她扎死了。”
商枝看他一眼,捡起药箱与合金簪子,离襄王几丈远。
“你这是做什么?小王会吃你不成?”襄王不满道。
商枝面无表情的说道:“吃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离你近了,我的智商被拉低。”
嘿!这丫头片子,真可气!
襄王袖着手,不搭理商枝。
商枝也没有心情理会襄王,死一个内侍,事情在宫门口发生,不会轻易善了,未免文氏销毁证据,商枝守在这里,等宫里的人出来。
文氏坐在地上,抱着张涵嫣痛苦的嚎啕大哭。
不一会儿,宫里的禁卫军出来,环顾一下四周,大致将情况了解一下。
宫门前杀人,罪不容恕!
文氏跪在地上,对禁卫军道:“将这个贱人抓起来,她杀了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禁卫军冷冷看一眼商枝,“带走!”
商枝避开禁卫军钳制她胳膊的手,“我自己走。”
禁卫军抬着内侍、张涵嫣,一起去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在宫门口杀人,事态十分严重,严谨以待。
穿着官袍坐在官帽椅中,商枝被带上来,同时文氏让师爷写的状子呈递上去。
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商枝,你在宫门前杀害张涵嫣、万宝二人,还不快将作案经过一一供出,伏法认罪!”
商枝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道:“大人审问案件前,难道不需要先请出证人,证物,再让仵作验尸,拿到确切的证据,方才定罪的吗?”
大理寺卿脸色一变,“禁卫军与文氏亲眼所见,你用针伤人,致使张涵嫣身亡!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商枝目光冷沉道:“禁卫军赶来的时候,这起案件已经结束,他只不过听到片面之词。而文氏是死者的母亲,她的话如何能够呈堂作证?”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对师爷说道:“去请仵作!”
文氏哀痛道:“大人,你要为臣妇做主,将杀人凶手缉拿归案!”
“你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论对方身世如何,若是罪犯,本官定不会放过!”大理寺卿豪言壮语道。
不一会儿,仵作背着木箱子过来。
他放下箱子,看着摆在地上的张涵嫣与万宝,带着手套检查万宝手臂上的伤口,是利器所伤,而看伤口的长度与形状,是女子簪子所为。
然后又看向张涵嫣,症状与万宝一致,死因相同,中毒而亡。仵作看着张涵嫣掌心发黑的一点,倒像是针眼。放下张涵嫣的手时,忽而一顿,盯着她的指甲,用小刀刮一刮,请人拿来一点鸡血,将小刀放进鸡血中,肉眼的速度看着血液凝结。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商枝见了,抿紧唇,张涵嫣倒是狠毒,她做两全的准备,指甲若不是对她多加防范,被她抓一道伤痕都要丢命。
仵作看一眼商枝,将检查结果记录下来,交给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看到最后一行,死者指甲藏毒,与所中之毒一致时,又看一眼供词,案件几乎明朗起来。
张涵嫣藏毒杀人,却被商枝自保,用银针扎刺,而她手里沾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因此而丧命!
商枝将一根簪子呈递上去,“请大人过目,这是张涵嫣手持伤人的凶器,上面沾着箭毒木汁液。她用簪子刺伤万宝,万宝因毒致死。”
文氏凄厉道:“血口喷人!大人,请你明察,我女儿被苏元靖灌药,神志不清,她如何能用毒杀人?前两日皇后派太医给她医治,大人若不行,大可请太医过来问话!”
大理寺卿看着簪身上刻着张涵嫣几个字,扔在文氏脚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文氏脸色发白,咬牙道:“簪子是我的女儿的,我女儿被苏元靖囚禁起来,她如何有毒药?分明就是商枝诬陷我女儿,故意在簪身涂抹毒药。她是郎中,想要什么害人的毒药会没有?我可怜的女儿啊,就被这心肠歹毒的贱人害死了!”
宫婢屈膝,跪在地上道:“奴婢可以为商姑娘作证,商姑娘为贵妃娘娘治病,奴婢随同商姑娘一起出宫,商姑娘准备下轿,张氏从一旁冲出来要杀商姑娘。万宝与万福拉扯开张氏,她怀恨在心,举着簪子刺死万宝!”
文氏脸色惨白。
这时,薛慎之带着人过来,请人通传,然后进来道:“草民有证物。”然后将一个瓷瓶与一块软毯垫子,呈递上去。
大理寺卿交给仵作。
仵作检验一番后,“瓷瓶里的毒与软毯上沾着的,与死者身上中的毒一致,都是掺杂其他毒药的箭毒木汁液。”
薛慎之看向车夫,车夫连忙跪在地上道:“小人赶车送文氏去平阳候府,不多时张氏疯癫的出来爬上马车,让奴才赶车去宫门前,张氏下马车时,商姑娘从宫中出来,张氏举着簪子伤人。这件事不止奴才看见就连后来的襄王也瞧见了!”
襄王正在看热闹,突然被点名,连忙说道:“小王看见商姑娘并未用金簪伤人。”
“骗子!都是骗子!他们是一伙的!伪证,都是做伪证!”文氏激动的喊叫道。
薛慎之正要开口,这时,云姑姑从外走来,对大理寺卿道:“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为商姑娘作证。奴婢接商姑娘入宫,在下马车前,便检查过一番,商姑娘身上未私藏利器与毒药,在宫门口如何能够变出毒药害人?”
商枝开口道:“箭毒木京城周边都没有,它的汁液有剧毒,见血封喉。但是它的皮做的衣服非常保暖,我心中猜测,取下箭毒木汁液的人,一定不会扔掉箭毒木的树皮,这毒究竟是出自谁手,大人大可派人去兴宁侯府长房与我的宅邸搜查。”
“大人……”文氏张嘴喊冤的话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一事来,脸色呈现一种异样的灰白色,眼窝深陷,一丝光亮也没有,充满悲愤欲绝。
兴宁侯府毕竟是侯府,若要搜查,必须要皇上的旨意。
薛慎之似乎料到有这一出,他从怀中掏出曾秉砚进宫请皇上要来的文书,递给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不由多看薛慎之一眼,命人拿着文书去搜查。
半个时辰左右,在兴宁侯府长房药房中搜到箭毒木的树皮。
文氏眼中一片绝望,狠命一咬牙,“大人……”
“啪”地一声,大理寺卿落下惊堂木,将在兴宁侯府找到同类瓷瓶,装着不一样药物的瓷瓶掷在她的脚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
文氏体若筛糠,后背渗出一身冷汗,跪伏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人证物证确凿,张氏藏毒杀人,商枝防卫自保,张氏死于自己的毒药中,罪有应得。”大理寺卿判下案子,定夺商枝无罪。
文氏瘫在地上,偏头看向商枝,满眼怨毒。
商枝冷冷瞥她一眼,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身侧的薛慎之,“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国子监念书?
薛慎之是在国子监,听到同窗谈及宫门口伤人案,并没有放在心上,当听见商枝的名字时,他便向老师告假,匆匆往大理寺赶来。最终他先将事情始末打听清楚,然后又找上张涵嫣乘坐的马车,希望找到蛛丝马迹,结果真的找到丢弃在软毯上的毒药,出五十两银子请车夫作证。
又觉得不够,便请曾秉砚进宫讨要搜府的文书。毒药既然是张涵嫣的,她能拿到这至毒,恐怕是张释隐留下来,府中一定有留下有关的证物。
“这件事传到国子监里,我便来了。”薛慎之握着商枝的手,她的掌心汗水洇湿。
商枝看着原本作证的车夫不见踪影,询问道:“你如何让兴宁侯府的车夫作证?”
“自有办法。”
商枝翻个白眼,这办法还不就是银子?
大理寺卿走下来,向商枝拱手作揖道:“商姑娘,本官手掌刑狱,犯下不应该犯的错误,差点酿造成冤案。本官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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