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秦衍声色淡淡:“你有“身孕”,好好休息。”
“呃,好的。”
顾星河慢慢放下怀里的小匣子,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准备再躺回床上。
不是她太怂,而是现在的秦衍,浑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事情一般,她实在不敢再跟刚才一样去作死了。
顾星河乖乖躺回床上后,秦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后,顾星河握紧了身上的小被子。
秦衍推着轮椅出了房间。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敲开顾星河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在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后,聪明荡然无存,飘到不该飘的地方去。
他为什么对她好,为什么这么帮她,原因难道不是再明显不过吗?
他满心期待着顾星河说出你该不会喜欢我吧,哪曾想,顾星河说出了一句你改不会是另有所图。
心思耿直如李夜城,都能感觉出他对她的心思了,为什么她会想到他对她另有所图?
是,他对她的确另有所图,他图的是她这个人。
偏生她一脸懵懂,自作聪明以为他在利用她。
她的智商去了哪?是被她养的那只愚蠢的狼崽子吃了吗?
秦衍险些绷不住脸上的风轻云淡。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没错,她的事情的确跟父兄战死有关,可他帮助她,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哪怕没有这件事情,他还是会帮她查明真相。
他帮她查明一切,就是因为,他喜欢她啊。
帮她恢复身份,替她扫平多年的委屈,正大光明迎她进门,而不是做一个可以随意送人的侍妾。
从屋里出来,秦衍慢慢调整着自己的思想。
罢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他又何须拿寻常女子的思维来想她。
还是想一想,何时登门去相府,婚期又定在什么时间好。
与此同时,相府书房。
书桌上小山似的奏折被顾修承批阅了大半,还剩下一沓堆积在书桌上。
顾修承坐在书桌后,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何怡静便站在他的阴影里。
侍从们上了茶,何怡静低头饮着,余光却偷偷瞥向书桌后的顾修承。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成竹在胸,天下为棋,他便是那执棋人。
何怡静慢慢转着茶杯。
似乎批阅到了棘手的奏折,顾修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而后瞬间又舒展开来,眼底漫上了极淡极淡的不屑。
是啊,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耍心眼,奏折上再怎么棘手,对于他来讲,不过是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罢了。
何怡静收回目光,饮完杯中茶,轻声道:“说起来,清早与星河妹妹在一处吃饭时,有一碟小菜,颇得她的欢心。”
“酸酸甜甜的,味道甚好,星河妹妹足足吃了一碟。”
寄人篱下,便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知道谁是主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何怡静一边说,一边去瞧顾修承的表情,他仍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地恩了一声,继续批阅着自己的奏折。
顾修承的态度不咸不淡,何怡静放下了茶杯,道:“相爷公务繁忙,怡静先行告辞。”
说完这句话,何怡静便准备离开了,顾修承无可无不可,只是道:“章则年龄越发大了,待我选个黄道吉日,为你们完婚。”
何怡静身体一僵,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顾修承。
顾修承扔低着头,翻看着奏折,修长的手指握着笔,不时地在奏折上落下几笔。
大开着的窗户传来凉风阵阵,引得琉璃灯晃了晃,何怡静站在书房里,半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何怡静终于徐徐开口:“相爷,当真对我...”
何怡静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顿了顿,凄然道:“对我娘,没有半分情谊么?”
因为不喜欢,所以可以轻易地让她成为顾章则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顾章则:爹你终于做对一件事了QAQ
这两天事情有点多
等我忙完之后,有加更哒!
请相信我的坑品QAQ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顾修承埋首在书桌的奏折中, 琉璃灯光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屏风处映着他清瘦的侧脸, 半敛着的睫毛沉静,脸上永远看不到一丝波澜。
仔细想想,除却面沉如水外, 她好像的确从未从他脸上看到过其他表情。
握了握帕子,何怡静道:“是怡静僭越了。”
他不想说事情, 别人哪怕是费尽心机,也探查不到半点。
她娘不就是这般吗?
自以为得了他的青眼, 与林夫人斗了这么多年,可是到现在, 连个名分都没有。
他还让她嫁给顾章则。
说明什么?
说明她娘在他心里, 不过尔尔。
可是哪怕做着他正妻之位的林夫人,日子也并不比她娘好过到哪去。
纵然有子女傍身,却也惶惶不可终日, 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造成这一切的,全是他。
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心。
又或者说, 他的心, 已经给了大夏, 给了顾家, 再也分不出半点,来给其他人了。
何怡静睫毛颤了颤,收回目光, 轻声道:“怡静告退。”
长长的裙摆拖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簇簇的声音,顾修承手里的笔不曾停歇,一页一页批阅着奏折。
顾修承在批阅奏折时,若非紧急事情,是谁都不能打扰的。
刚才表小姐过来,便是说有紧急事情。
表夫人待表小姐并不算好,甚至有些严苛,有时候相爷遇到了,便会说上两句。
人心总是肉长的,时间久了,表小姐待相爷便如父亲一般亲厚,得了闲,还会给相爷做上一身新衣服,一两双新鞋。
表小姐与大公子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表夫人对相爷也有意,明里暗里不让表小姐亲近大公子。
好在今日相爷吐口,说择个黄道吉日,将二人的事情定下,也算了了大公子与表小姐的一桩心愿。
想来表小姐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高兴到连脚下的台阶都没注意到,还差点摔了,若非身边的小侍女扶了一下,只怕会在相爷面前失仪呢。
到底是大喜事啊,再怎么端方稳重的一个人,在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心绪难以自制。
大抵是太高兴了,所以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多半是在想着,以后的总算稳定了。
虽说表小姐在相府衣食不缺的,可寄人篱下的,哪有当相府未来的女主人来得快意?
侍从们这般想着,笑呵呵地把何怡静送出去。
桌上厚厚的奏折堆一点点减少,顾修承批阅完最后一本,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当空而挂。
顾修承放下奏折,微微揉了揉手腕。
那么多的奏折批阅下来,说不累是假的。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若是哪一日没这般多的奏折了,他怕是还会不习惯。
侍从弯着腰进来,轻柔地给顾修承捶肩揉手臂,低着头,小声道:“相爷,大公子回来了。”
说完话,侍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瞧着顾修承的面容,生怕他因昨夜的事情生气。
相爷也是,终归是自己的嫡亲女儿,怎能真的让大小姐流浪在外呢?
若是相爷稍微让下步,哪怕顾忌面子,在外面给大姑娘安置一个地方,让她安度余生,大公子也不至于一.夜未归。
想到这,侍从动作越发轻柔。
顾修承眸色深沉:“叫他来见我。”
侍从点点头,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侍卫们便把顾章则带进来了。
侍从低着头捧上了茶。
顾修承呷了一口茶,淡淡地看了顾章则一眼。
顾章则手里捧着茶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见顾修承那清瘦沉静的面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修承与往常一样,只问了问他的功课,问完之后,便让他下去休息。
至于他昨夜彻夜未归的事情,像是不曾发生过一般,仿佛只要他回来,他老老实实坐在他面前,他仍是他的嫡长子,相府不可撼动的继承人。
顾修承垂眸:“下去吧,我还有公务。”
顾章则手指握了握茶杯,终于憋不住了。
他没有他父亲那般深沉的心思,也沉不住气,放下茶杯,壮了壮胆子,直视着顾修承,道:“父亲,我还有一事。”
顾修承的眉头抬也未抬,语气稀松平常:“何事?”
下意识的,顾章则紧了紧衣袖。
顾修承在这个家里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能够挑战他的权威。
他现在要说的事情,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深呼吸一口气,顾章则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没甚么的,大不了,也不过离家出走罢了,他身上有功名,可以做个教书先生,养自己和妹妹,再说了,秦衍对妹妹很上心,无论妹妹是不是从相府,作为相府嫡出大小姐出嫁的,秦衍都会迎她做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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