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两只前爪把云锦团扒拉回来,顾星河又说他怎么不用嘴叼着了,用嘴多简单。
那些日子,想想都是噩梦。
好在他终于又回到自己身体里了,那些噩梦也到此为止了。
那只蠢狼一定要死。
不死的话,他还有可能被蠢狼占了身体,眼睁睁看着蠢狼住着他的房子,吃着他的东西,拆着他的家,一日一日地败坏着他的名声,而他,只能在蠢狼的身体里,什么都做不了。
太阳从云层跃出,霞光洒满世间,秦衍收回目光,道:“我要见公主。”
他来公主府的目的,本就是为嘉宁公主的婚事而来。
哪曾想,走到半路又被蠢狼换了身体,这才浑浑噩噩在公主府上住下了。
他并不反对嘉宁公主再嫁,相反,他非常乐意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嘉宁公主正值韶华,没必要为他大哥蹉跎一生。
只是嘉宁公主要嫁的这个人,看上去可不像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
大夏以三公九卿治世,因早些年出现过三公权大,肆意废立欺压天子的情况,女帝李玦便设立了一支暗卫,用以与百官抗衡。
此暗卫名唤七杀,凌驾百官之上,可以逮捕、处死任何人,只听从天子一人的命令,故官职不大,却权倾天下。
但此时与女帝当政已过了几百年,七杀因得罪之人太多,被百官合力废除,近代人再谈起七杀,早无百年前的谈之色变。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李不言的出现。
没有人知道李不言的过往,只知道某日上朝,他就立在宣平帝身边,宣布七杀的再度成立,更以雷霆手段,杀死反对此事的朝臣。
此后数十年,与宣平帝政见相左之人尽数被他斩杀,成为无数人的噩梦,七杀暗卫又重回天下人的视线。
秦衍对李不言做的那些事不发表任何意见,身为帝王之刃,做事身不由己是常态,李不言今天抄家,明天刮人,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只要是不威胁大夏朝的长治久安,李不言纵然是绿了宣平帝,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李不言要娶嘉宁公主,就跟他有关系了。
侍从们推着秦衍往嘉宁公主的寝殿走。
嘉宁公主彼时刚起,乌黑的发披在肩膀,将下巴衬得越发小巧精致。
“咦?”
嘉宁公主站了起来,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秦衍面前,声音颇为惊喜:“你好了?”
秦衍颔首,清冷的眸底闪过一抹不自然。
以前那个徒手拆家的世子爷,才不是他。
呷了一口参茶,秦衍微抬眉,看着嘉宁公主的眼睛,道:“你喜欢李不言?”
无论作为嘉宁公主上任驸马的幼弟,还是作为被嘉宁公主抚养长大的世子,他都希望,嘉宁公主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若是嘉宁公主不喜欢李不言,嫁给李不言完全是因为宣平帝的旨意,而不得不嫁,那他觉得,他很有必要为这事去找一下宣平帝。
更何况,李不言似乎与他父兄战死之事有关。
父兄战死的事情实在蹊跷,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前些日子,修羽来报,当年之事,隐隐与李不言有些关系。
他正准备修书让修羽继续调查,就被那只蠢狼占了身体,变成了一只狼崽子。
秦衍嘴角微抿,垂眸等待着嘉宁公主的回答。
与此同时,顾星河乘坐着的马车被人拦下了。
李夜城身着锦衣武袍,骑马而来,将身后拿着猎物满载而归的侍从们抛得远远的。
“嘉宁姑姑府上的人?”
声音有些熟悉,顾星河挑开了轿帘。
李夜城一身锦衣武袍,听到马车上的动作微微回头,碧色的眼睛映着晨曦,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看到她的脸,李夜城眉头微皱:“怎么是你?”
跟多不希望马车上的人是她似的。
她也不想在公主府啊,要不是世子爷那蠢货在公主府犯了病,没有人敢去世子爷身边伺候,嘉宁公主才不会叫她过去。
顾星河腹诽着,向李夜城行礼。
华阳公主早些年被迫和亲蛮夷,后来被秦衍的父亲迎回,夏夷不两立,她为蛮王生的孩子自然是不能带回大夏的,全部死在乱军中,只有李夜城,是她回到天启城之后生下来的。
宣平帝怜她在蛮荒之地呆了数十年,不忍杀害她唯一的一点骨血,赐姓为李,待他自家侄儿一般,前几年,更是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将身无寸功的李夜城封了候。
李夜城敷衍似的点点头,道:“罢了,是你也无妨。”
“临近百花节,母亲在城外的庄子里设下了席面,要嘉宁姑姑一同过去玩乐,我懒得写贴子了,你与姑姑说上一声。”
说罢,便转过身,准备纵马而去。
神使鬼差般,顾星河叫住了李夜城:“侯爷,请等一下。”
李夜城在夏人眼里本就是一个异类,稍微顾忌点脸面的世家都不会与他往来过密,这种被孤离着长大的人,唯一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母亲华阳公主。
可华阳公主这个人啊,养的面首怕是比宣平帝后宫的女人都多。
以己度人下,顾星河认真地觉得,李夜城能对华阳公主的面首有好感才是有了鬼。
都不待见面首了,还会待见面首送的东西吗?
看来她那支凤钗还能要的回来,只要拿回来凤钗,她立刻就去找秦总管要卖身契,拿了卖身契就带着二狗子离开。
绝不在世子爷身边多呆一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麻麻我快被扒皮抽筋辣QAQ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李夜城回头,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顾星河从马车上跳下来,抬头看着马上的李夜城,道:“侯爷,请借一步说话。”
两个侍卫看着,她还真不好意思跟李夜城讲他.妈养的面首的事情。
李夜城不要面子的啊?
虽说华阳公主面首三千这种事情,是个人都知道,但再怎么知道,也都是背着李夜城说,没有人当着众人的面,凑到李夜城面前,笑嘻嘻地说,哎,你看你.妈又养面首了耶。
怕不是会被李夜城抽刀砍死。
可现在,她要做那个第一个,一个直面跟李夜城讲他.妈养的面首的二三事。
求生欲让她不敢让侍卫们在旁边。
这种事情,越少人听见越好。
哪曾想,李夜城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后,策马走了。
走了!
顾星河愣了一下,提着裙摆就去追。
妈蛋,别人穿书女配变女主,她穿书是正儿八经的女配,一点光环都没有。
“侯爷——”顾星河气喘吁吁追着:“我就说一句...”
许是在大街上被一个姑娘这么追着实在不好看,李夜城紧了下马缰,马蹄声停止,顾星河终于追上了李夜城。
“说。”
李夜城看也不看她,直视着前方的路。
剧烈奔跑后,长时间不运动身体有点供不上脑袋上的血,大脑一片空白,斟酌推敲说辞也就不想了,顾星河喘着气,单刀直入:“我...我有一个凤钗,被人拿去压在珍宝楼,被贵府的人买了去...”
“...只是凤钗,想来贵府并不在意。”
顾星河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夜城:“还望侯爷还给我。”
李夜城冷声道:“我不曾买过什么凤钗。”
“呃...”
顾星河眨了一下眼,小心翼翼道:“是...是公主的朋友买的。”
她可不敢说是他妈的面首买的。
“当然,贵府花了多少钱,我一分不少的给贵府。”
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李夜城的表情,只瞧到李夜城碧色的眼底明明暗暗,像是地狱深处的鬼火一般,握着马缰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声音更是比刚才冷了几分:“谁买的,问谁要,与我何干?”
晨风微凉,李夜城便转身要走。
他要是走了,她要凤钗更难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顾星河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连疯了的世子爷都能哄得了,还哄不了一个桀骜孤僻的李夜城?
顾星河拉着马缰,贴着马身倒了下去,上演了一幕古代般的碰瓷。
她是秦衍的贴身侍从,李夜城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直接纵马从她身上踏过去。
狠掐了一下手心,雾气就聚满了眼眶,顾星河抬起头,端的是不胜可怜:“侯爷!那个东西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是我不曾见过的母亲留给我的——”
许是她的模样实在可怜,又许是母亲留的遗物触动了李夜城的心肠,李夜城控马缰的动作停了一下,转过身,探究似的看着顾星河。
顾星河的眼泪说来就来,宛若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想她了,只能看看凤钗。”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李夜城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的冷色终于淡了几分,迟疑了一会儿,道:“什么样的?”
顾星河忙不迭把款式颜色特征说了一遍,又说是哪日买的,又是谁买的。
李夜城眸色幽深,略微颔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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