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芙蓉脑中冒出这个念头,视线刚好落在对门的招牌上,锦鲤楼三个漆金大字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荣三鲤不是要买元元吗?她肯出一大笔钱呢。她有督军当靠山,想来不会害怕这些人找麻烦。
孙芙蓉感觉自己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当即停下,一扭头就进了屋。
百姓们看得不尽心,回家睡觉,打算明天看后续。
谁知第二天天一亮,芙蓉阁外的男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47章
邻居们正疑惑着那些人去哪儿了时,孙芙蓉打扮得花枝招展,活像只开屏孔雀似的,拎着小手绢走出来,耳朵上的珍珠坠子跟着步伐一起摇晃。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她,“孙掌柜,昨天那些找麻烦的人呢?”
“他们?哼。”孙芙蓉极轻蔑地哼了声,白眼都翻上了天,“他们不过是一群流氓而已,只敢欺负女人家家,遇上有本事的,自然就落荒而逃了。”
“那元元呢?没被他们带走吧。”
“当然没有。”
几位熟客心思活络起来,“那你准备如何处置她啊?说真的,这种麻烦还是尽早脱手比较好,等什么来月事,孙掌柜你就是太仁慈了。按我说就应该早早的让她出来接客,这样就算她家人再次找来,他们也没辙了不是。”
孙芙蓉见过的男人比他们吃过的鸡都多,能看不出他们真正的心思?嗤笑一声,掸掸袖子。
“多谢你们帮我出主意,不过呀,以后元元就不是我们芙蓉阁的人了,我看你们也别再整天想着她流哈喇子。”
“为什么?”
她神秘一笑,纤指一抬,指向对面。
“你瞧。”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只见锦鲤楼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
高的是荣三鲤,矮的那可不就是元元嘛!
芙蓉阁的元元被锦鲤楼掌柜收为义女了,这个消息火速传遍永乐街。大家终于明白那些男人为何悄无声息的消失——荣三鲤可是督军的女人,他们敢跟督军作对么?那还不赶紧乖乖溜了。
至于荣三鲤为何要收元元为义女,也是众说纷纭。有些人猜测是她为了帮孙芙蓉的忙,才替她出面。有些人说她长得那么漂亮,元元也漂亮,或许二人之间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无论外界怎么说,身处在他们目光包围下的两人,依然平静淡定得像一汪湖水。
不对,准确的来说,淡然的人只有荣三鲤,元元一直跟只小白兔似的,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跟在她身后。
两人是出来买菜的,但是买菜之前,荣三鲤打算给元元买几身新衣服。
如今元元也算自己人了,对于自己人,她从来不会亏待。
二人走进成衣店,掌柜在她们还没进来的时候,就跟旁人在外围观。见她们选中了自己的店铺,连忙跟进去,问有何需要。
荣三鲤看了一圈,“你家的衣服为何少了这么多?”
“唉,还不是因为打战,沪城和平州那边都进不了货了,现在卖得都是以前的存货。”
掌柜陪着笑问:“你们看有没有合适的?我都进价卖掉算了。”
荣三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头看向元元。
“你喜欢哪一件?”
元元站在她身后,被高高悬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所包围,仰着头,身躯显得格外渺小。
她真的可以选吗?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快忘记挑自己喜欢的东西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元元最喜欢印着花儿的东西,她看见一件全是小碎花的长袖连衣裙,眼睛一亮,正要抬手指时,耳边响起老鸨交待她的话。
“以后你就是锦鲤楼的人了,看在你给我端茶倒水的份上,送你一句话——
荣三鲤是督军的女人,你想在她手下过好日子,就得尽力捧着她,拿出自己最乖巧的模样。否则啊,她要是嫌弃你丢了你,你可就再也没地方去了。”
元元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摇摇头。
“你帮我选吧。”
荣三鲤稍后还有安排,为了节约时间,就真的帮她挑选了几套。
她最喜欢简约风,选得都是纯色的料子,于是掌柜为他们包衣服算钱时,元元的视线一直定格在那件碎花裙子上,像生了根似的。
荣三鲤付完账,要带她走,一低头就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眼中充满渴求。
她抬眼一看,明白了。
“你喜欢那条裙子吗?”
元元不知该如何回答,喜欢当然喜欢,可是怎么好意思说?说了不就不乖了吗?
她抿着嘴唇埋着头,眼眶眼见着又红了。
荣三鲤无奈地叹了口气,冲掌柜说:“把那件也包起来吧。”
回去的路上,元元没有提那条裙子,但心情明显开心了许多。
荣三鲤终于得到她,应该多多相处增进感情的,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腾不开手,回去后就把元元交给刘桂花照看着,自己去房间换衣服。
刚换好衣服,霍初霄就来了,自来熟地走去他们睡觉的院子,肩膀宽阔,被军靴包裹的双腿分外笔直修长。
“你的干儿子们呢?”
他看了看问。
“早上学去了。”荣三鲤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本想盘个发髻的,瞥了他一眼,感觉盘头显老气,就编了根辫子披在左肩上。
她对着镜子涂口红,一遍一遍描绘出饱满精致的轮廓。
霍初霄本来在看院中一盆开到极致的菊花,眼角余光瞥见镜中的她,顿时就像铁块遇见了吸铁石,主动走到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
荣三鲤举起口红戏谑地问:“你也想试试?”
霍初霄没说话,弯腰握住她那只手,从指尖一点一点吻到肩膀,再从肩膀吻到脸上,最后堵住了日思夜想的红唇。
这个亲吻的后果,就是口红白涂了。
荣三鲤本有点恼怒的,可是一抬眼就发现他的嘴唇沾上了口红,也是通红一片,跟小丑似的特别滑稽,恼怒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今天毕竟还有要紧事,他们擦干净口红,素面朝天地出了门,直奔寒山寺。
有了前几日小白的一通电话,他们进入得畅通无阻,顺利走进寺庙。
本打算直接去找盛如锦的,却听见一个女声在嘤嘤的哭,声音还非常熟悉。
荣三鲤觅声找去,看见盛太太坐在台阶上,正捂着脸小声啜泣。
山上的风已经变得寒冷刺骨,她在朴素的衣裙外加了件针织罩衫,外形并没有什么变化,却不知为何会坐在这里哭。
印象中盛太太不是挺满意当下生活的吗?
荣三鲤示意霍初霄站在原地等候,走过去喊了声。
“盛太太?”
盛太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愣了几秒后,起身扑进她怀里。
“三鲤,姐不想活了啊……”
荣三鲤好歹与她有择菜的交情,不可能无动于衷,就扶着她重新坐下,掏出手绢为她擦眼泪,问她究竟怎么了。
盛太太抽抽搭搭好一会儿,她勉强听清了大概,原来是因为夏缇娜。
夏缇娜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寒山寺了,她有陈闲庭的手令,可以在此地进出自由,比他们的权利都大。
陈闲庭想让她施展美人计,勾引盛如锦动摇,加入他的麾下。
可夏缇娜对盛如锦的爱七分真三分假,至今为止不仅没有催促盛如锦向陈闲庭表决心,还误打误撞地怀上了他的孩子,已经有两三个月了。
对于年过四十却膝下无子的盛如锦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可能他这辈子也就一个孩子。
但对于盛太太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她之所以敢在对方对自己毫无感情的前提下,留在他身边陪同接受软禁,不就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在外面一直没有留下孩子么?
他大势已去,如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除了她以外,还有谁愿意跟着他?
在盛太太的设想中,两人会一直待在这里,等若干年后相继死去,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夏缇娜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岌岌可危。
对方年轻貌美,曾是女演员。有钱,是海外商贾之女。最关键的是肚子里有孩子。
而她呢?她什么也没有。
今天早上盛太太看着满山苍翠的树木,甚至在想,不如自己找片山崖跳下去算了。免得陪他软禁还被他抛弃,丢人现眼。
荣三鲤听完她的诉苦,与站在远处的霍初霄交换了个眼神,安慰她道:“太太你先别急,我相信盛先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不如先看看他怎么说,再做打算也不迟。”
盛太太被她劝了一番,终于安静下来,却还是不想见盛如锦,回房间歇息去了。
临走前她得知荣三鲤是特地来找盛如锦的,拜托她探探对方的口风,荣三鲤答应。
等她走后,两人便去了后院。盛如锦的作息相当有规律,每天这个时间段都在书房练字,今天也不例外。
荣三鲤和霍初霄的到来让他很是惊讶,放下毛笔亲自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