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他应该向右走,可他依旧是直走。
皮皮仔细想了一会儿,似乎从没见过他回头。
他总是这样,一路向前,永不回头,哪怕他走的路并不对。
皮皮回了宿舍,不出意外才开了门就被室友们团团围住。
“皮皮!”
“刚那大帅哥是谁?!!”
“卧槽也太帅了吧?!瞧那长腿,瞧那俊脸……”
“你俩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
皮皮四两拨千斤:“隔壁学校的一个老师,他的猫丢了,被我捡到,来找我问猫咪相关的事情。”
在队友新一轮的八卦来临之前,她说:“我先去洗澡。”
堵住了她们的追问。
皮皮这一星期没休息好。
平时上课时还好,心思用来学习,到没时间想东想西。
可是一旦夜深人静准备睡觉时,满脑子都是余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悲伤的气质,虽然他从没表现出来,可他就是给她一种末路英雄的无奈又悲壮的感觉。
还有就是,她发现他待她很不一般。
那次写生之后,方棠棠微信敲了她好久,夺命连环一般地发着消息。
她说余老师上课从不点名。
余老师从来不和人多说一句学习之外的话。
其实不用她说,皮皮也看得出来,余是是想和她说一说话的。
皮皮回来后,搜了许多余是的照片。
其实不用刻意搜,他在校园里很红,别说方棠棠学校,就连他们学校不少人的朋友圈里都有偷拍他的照片。
表情从来都是千篇一律。
拧着眉,不耐,冷漠,总是一个人。
皮皮又想起了他来找她那次。
他的眉心,似乎是松缓开来的。
周末在皮皮的忐忑中到来。
那一天天气很好,太阳高悬,阳光扑了满地,把到处都烤的热热的。
空气很干,枯叶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很重。
皮皮到了广场时,余是已经在了。
他背对着她站在温泉前,有硬币从他指尖飞出投进喷泉内。
闭着眼,在许愿,阳光把他的长睫毛染成了金色。
皮皮等他许完愿后才走近,怀里抱着奥利奥。
奥利奥很乖也不怕人,完全可以自由出行,连猫包都不需要,可皮皮还是给她戴上了牵引绳,怕和它走散。
它刚开始不大情愿,皮皮哄了两句,它就主动钻了进去。
它一直很听话。
皮皮带着奥利奥来见余是。
余是只是摸了摸奥利奥的脑袋便不在摸,奥利奥在他手上很老实,连撒娇都不敢有,全程乖得像假猫,连动都少了。
奥利奥还是窝在了皮皮的怀里。
中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去的是新开的一家泰国餐厅。
两个菜,两份主食,两个饮品。
每人各点了一份。
“为什么选这里?”他问。
皮皮说:“听说味道还可以。”
他没回应。
知道她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才会这样说。
这家饭店清淡。
调料很少用,都是最原始的材料,比如酸,是柠檬汁,而不是醋。
她在暗中关照他的口味,她知道他不喜欢调料太多的食物。
料理中有咖喱。
吃饭时,店家上了一杯饮料,微红色的液体,上面放着绿色的果子。
闻着有淡淡的果香。
皮皮举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味道有些怪,她不是很喜欢,但她没表现出来。
喝了一口,她发现他神色微怔,眼神有些微妙。
“怎么了?”她问他。
他收敛眼神:“没什么。”
端起杯子,他也喝了一口。
过了几分钟,服务员又多上来两杯饮品,他一杯,她一杯。
皮皮凑近服务员一点,小声提醒:“我们上过饮品了。”
服务员一愣。
她扫了眼桌子,而后礼貌地笑了:“没有的哦,这是您的饮品。”
“……”
皮皮看了眼桌上的另一杯“饮料”,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就听到隔壁桌上一声用力地拍桌子声音。
“啪——”
老大的声,引得大家集体侧目。
隔壁桌坐了一对情侣。
两个人点了得有六七盘菜,其中大部分都在男士的面前。
男人正在骂女人,他指着飘着绿色果子的杯子:“你有没有点常识?这东西不是喝的,是用来擦手、去你手上海腥味的!”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第一次来这个餐厅……”女人脸很红,小声地道歉,声音压得低低的。
男人把筷子一甩:“操,真他妈丢人。”
“对不起……”女人想要低头,可是又不敢不去看男人的脸色,头不停地低低抬抬。
周围看得人太多,男人眼神游移好久,最终不愿意被人看笑话,他抄起外套搭在身上就走:“不吃了。”
男人没结账。
女人赶紧站起来付账,付完账往外跑着去追。
皮皮在座位上纠结了一会儿,在女人经过她身边时虚虚伸手拦了她一下。
“请问有事儿吗?”女人眼里挂着泪,楚楚可怜。
皮皮也不太好意思,她努力委婉一点:“及时止损,他对你不太好。”
“关你什么事儿啊?!”女人猛地一抹泪,拧眉愠怒地大声怼了她一句:“你了解他吗?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皮皮:“……”
她收回手。
不再多管闲事。
女人本来还想说几句,视线扫过余是的脸。
很平静,眼神和表情都很淡,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很有底蕴的男人。
她噤声。
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她想离开,忽然看到他的钱包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啪”一下。
掉落在地。
她揉了揉眼,他的钱包明明是在西装口袋里的,口袋很深,怎么会“跳”出来了?
很奇怪,但钱包的确躺在地上。
女人纠结了两秒,最后蹲下来,帮他捡起钱包,放到他手边:“先生,您的钱包。”
他的视线倏地飞过来,凌厉阴森。
“关你什么事?”声音有如寒冬般凛冽。
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是不敢大声嚷嚷,软糯地说了句:“你怎么说话的呀?我是为你好啊。”
余是站起。
行至皮皮身边,握住她的手,提起一点:“她也是为你好。”
“……”
他的手很凉。
粗糙,很硬。
手上有洗手液的清香,薄荷味的,沁人心脾。
她没来得及过多感受,他很快松开了她。
打开钱包,一打的人民币都放到了桌面给服务员当小费。
然后将女人碰过的钱包径直丢进了垃圾箱。
皮皮和余是走了。
走之前没有去看旁边的女人。
挺可怜的,为爱痴狂,软成那个样子,在听到皮皮说她对象不行时分分钟护犊子,但是真的可惜,爱错了人。
那一天,皮皮和余是走了好久的路。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从太阳高照,到日落西山。
皮妈打了电话催她早点回家。
在挂了电话后,皮皮才赶着最后和他相处的尾巴说:“余老师。”
“嗯。”他态度一如既往地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杯不是茶而是擦手的东西了?”
他目视前方:“不知道。”
皮皮低头,摇着头笑了。
他说这话,就像她说是因为好吃才选了泰式餐厅一样。
想为对方好,又不想让对方感到压力。
皮皮欲言又止。
他视线扫过来:“有话就说。”
依旧不算温柔。
但皮皮已经不怕了。
“余老师……呃……”她就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偏头,从侧目改为直视:“何出此言。”
“我瞎感觉的……”皮皮说。
他评价:“感觉很准确。”
“啊?”
他停下来。
她也停下。
他望着她的眼:“我的确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啊?”皮皮不解。
是真的不理解。
她和余是认识时间不长,甚至这才不过第三面,可她就是感觉,她在他心里分量很重,称不上有多喜欢,但是分量并不轻。
他并没有回答她。
他伸出手,手掌覆在她脑袋上。
太阳底下走了许久,她的发吸收了抬眼的热量,暖洋洋地。
“真温暖。”他轻叹。
那以后,两个人就在一起。
很平淡,不轰轰烈烈,三分幸福,七分陪伴。
皮皮发现,她和余是有很多共同点。
比如,两个人都不爱雪。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场初雪在寒假前不久。
余是来找皮皮。
楼下到处都是打雪仗的人,欢声笑语和雪花齐飞,冷和热闹共同欢。
皮皮没有下去,她窝在教室,一直低头盯着桌面,不往外看,生怕看到雪。
余是问她:“你不喜欢雪?”
“从前很喜欢。”皮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