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玲简短地说:“实习过。”
女孩点点头,“哦。”
两人恢复到一个看书一个看手机的状态。
朱玲玲翻完两篇文章,对这本杂志的水平已经心里有数,这时,旁边的女孩又说话了:“哎,那你今天这身搭配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呀?”
搭配?朱玲玲低头看了看自己,薄款长羽绒服里面是一件裁剪合身的白衬衫,下面黑西裤,脚上一双平跟小皮鞋,没怎么搭配呀,就是简单的职业装而已。
朱玲玲再转头细看那女孩的穿搭,她身上是一件TADASHI家的定制绣花流苏连衣裙,外面搭配阔袖呢子大衣,脚上蹬了双黑色复古玛丽珍高跟鞋,头发简单抓成蓬松的半马尾,配银色长流苏耳链,看起来洋气极了。
她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女孩是在向自己取经呢。
“你搭配得很不错,我这样穿......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朱玲玲实话实说,她的衣物还在纽约。
“哦,”女孩笑着吐了吐舌头,“谢谢你呀,我还怕我打扮得太过了呢。”
朱玲玲回以淡淡一笑,然后又继续翻书。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朱玲玲是最后一个,她被喊进去的时候,外面都空了。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她在备好的椅子上坐下,长桌对面是四个面试官,三女一男,脸色都有些疲倦。
最左边的女人翻了翻名单,“linna是吧?请先介绍一下自己。”
朱玲玲把包放在腿上,坐的笔直端正,淡定地说道:“你们好,我是linna,毕业于纽约时装艺术学院,主修服装设计专业。曾在《fantastic》杂志社实习,实习期间在服装部门担任助理工作。同时,在校期间,我参加过多项比赛并拿到不错的成绩。”
“哦?你学服装设计的为什么要来杂志社实习呢?”另一位女士盯着她问。
朱玲玲早猜到会有这个问题,平静地说:“因为我学服装设计就是为了更好的把握时尚风向,另外,我自学过出版编辑,对这一行非常熟悉。”
这话自然是鬼扯,她一边上学一边带孩子,哪有那么多时间。
不过那几个人都信了,其中唯一一位男性终于开口:“你说你熟悉出版业务?那有了解过我们这本杂志吗?”
朱玲玲点头:“嗯。”
“有什么建议,或者看法?”
“《V.F》四个版块内容丰富,标题简练,贴合这段时间国内外流行风向,水平很高,唯一欠缺的可能是娱乐资源和品牌合作方面。”
四个人莫名对视一眼,然后那男人笑着靠向椅背:“你和前面一位小姐的观点倒是不谋而合。”
朱玲玲愣了愣,立马想起了刚刚那个问她话的女孩。
草,她果然是以前做主编执掌生杀大权惯了,一时竟忘了纸媒行业向来剽窃成风,连印刷成字的都能随意挪用,更别说她当成闲聊随口说的话。
她感觉自己脸都肿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男人又说:“简历上写了你擅长英语和法语是吧?”
朱玲玲:“......是。”
男人合上文件夹,“那好,面试就到这里吧,结果我们决定之后过两天通知你。”
事已至此,朱玲玲只好拿着包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谢谢。”
.
回去的路上,朱玲玲越想越气,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拧下来放在地上踩两脚——
朱玲玲,你一个十多年的老油条居然被一新入行的小丫头片子给套了话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完了,这公司肯定没戏了,她只能再去试试另一家20人的......
朱玲玲委屈地打开手机,正磨着牙,结果正好周美梅拨号进来。
“喂,妈。”
“面试完了么,咋样啊?”
朱玲玲愤愤道:“黄了。”
周美梅很不给面子地笑了,“我就说让你去你爸公司吧,非要自己出去跑,你以为这年头的工作都那么好找吗?”
朱玲玲撇嘴:“我明天再试另一家。”
周美梅:“先不说这个,晚上孟家有个宴会,你爸带着容容过去了,你也去看看吧?”
朱玲玲警觉地问:“看什么?”
周美梅:“看帅哥啊。”
朱玲玲:“......老妈我可是有孩子的人......”
周美梅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你又没丈夫,是时候给涵涵找个爸爸了,是吧涵涵?”
听筒里传来涵涵稚嫩的声音:“我不要。”
朱玲玲没忍住,瞬间笑喷。
周美梅不理会小孩,继续说:“能参加这种上流宴会的都是本市的名流名媛,普通人家很难进去的,你爸这次费劲周折才弄到了请柬,总之你别回来了,容容已经帮你带了套礼服过去,你到了孟宅外面给她打电话,听到了吧?”
“什么呀,我不......”
朱玲玲没说完,电话挂了。
她无语地看着手机,又看看外面,心里哀嚎一声,只能问前面的司机师傅:“师傅,您知道孟宅怎么走吗?”
司机师傅响亮地回答:“知道,要改道吗?”
“改吧,”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5.005 宴会
出租车停在一栋复古的铁门面前。
“只能送到这儿了,我的车进不去,”司机师傅回头对朱玲玲说。
朱玲玲趴在车窗看外面,四周豪车云集,这辆出租车反而成了最显眼的,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瞟两眼,朱玲玲淡定地从包里摸出墨镜带上,然后付了车费,施施然下车。
外面冷风簌簌,朱玲玲昂首顶着各种异样的目光在铁门边等了半天,安曼容这才裹着一件大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姐,你来太晚了,”安曼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孟大小姐订婚仪式都结束了。”
“哦,那还有菜吗?”朱玲玲嗓门贼亮。
“......”
旁边两个路过的仆人发出窃笑声,安曼容尴尬不已,心里暗骂了一万句土鳖,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先,先进去再说。”
孟家里面更加奢华,客厅大得能塞下一整个足球场,里面衣香鬓影热闹非凡,二楼上面有一支小型乐队正在忘我地演奏《拉各斯基进行曲》,悠扬的音符里,绅士和名媛们披着暗黄的灯光抱在一起翩翩起舞。
朱玲玲被安曼容一路拽到洗手间里,安曼容非常不耐烦地催促着:“快换衣服吧。”
朱玲玲哦了声,走到洗手池边看镜子,她下午是画了淡妆的,但此刻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她问:“容容,你有带化妆品吗?”
安曼容看她一眼,这里的灯光更加昏黄,将朱玲玲的脸部线条修饰得愈发精致,纤长浓密的睫毛在鼻侧投下浓重的阴影,美丽得惊人。
安曼容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个土包子凭什么变得这么好看了,她以前又黑又丑,脑子还有点拎不清,在学校里天天闹笑话,有次她被他们班上几个女同学欺负,一张试卷撕得粉碎洒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草坪里,逼她跪在地上捡,那时候全校学生都趴在走廊看热闹,朋友在耳边小声点评说容容你可比你姐姐漂亮多了,你姐看上去像是智力有问题,安曼容高傲地扭头,辫子一甩,不屑地说谁乐意跟她作比较了......但是画面一转,丑小鸭成了天鹅,还是只刚留洋镀了层金回来的金天鹅。
“没带,整了容还需要化妆吗?”安曼容脱口而出,说完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里面的酸味有多浓。
朱玲玲顿时在心里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整了也要化啊,不然万一刀口被别人看见了多尴尬。”
安曼容眼睛亮了:“你真整了?”
朱玲玲看她这么期待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强忍着笑信口胡诌:“当然啦,整张脸都动过,鼻孔里还有老长一道手术留的疤呢,”为了加强可信度,还特意补充一句:“千万别告诉爸妈哦。”
安曼容胡乱嗯了声,立刻凑近了盯着她看,太自然了,完全看不出来。
“你在哪家医院整的?”她说着,还真要去翻朱玲玲的鼻孔。
朱玲玲一把拍掉她的手,故作受惊状:“你干嘛,别把我十五万的鼻子毁了!”
安曼容终于发觉自己的表现太过急切,讪讪退后两步,说:“才十五万啊,挺值的。”
朱玲玲心有余悸的模样,夸张地护着脸去里间换衣服。
关上门,她放下包,捂嘴无声地爆笑了一会儿,安曼容刚刚那又嫉妒又羡慕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待会该不会问她要整容医院的地址吧......非常有可能。
朱玲玲笑够了,拭去眼角的泪花,开始从纸袋里掏出衣服仔细研究,安曼容不会那么好心,所以这上面肯定有手脚,前后检查一遍,没找到,她不信邪,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最后果然发现腰部一条衣缝的线被剪了,断口整齐,明显人为,如果直接穿出去的话,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就会绽开。
她真是无语了,完全搞不懂这个安曼容为何会这么恨她,明明是亲姐妹,害姐姐当众出糗她脸上有光?
是不是猪啊这人!
“姐,还没换好吗?”安曼容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安玲玲发现什么了?
“好了好了,马上。”
说是这么说,里面仍旧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安曼容焦躁地看了好几次手机,门终于慢慢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