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她和boss坐在一起吃饭。
昨天偶尔蹭一顿还行,这天天跟着混吃混喝的话,饶是她脸皮再厚,难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昨天晚上夜家的总厨大人亲自致电,询问朱玲玲的口味偏好,朱玲玲战战兢兢地点了排骨和茭白,然后今天的餐盒就出现了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和清炒茭白,色相极好,味道更是赞到令人恨不得把筷子一起吞了。
恕她直言,家常小菜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肯定是顶尖大厨无疑,工资估计能比她这个小职员高个好几十倍,能天天吃上已经很荣幸了,更别说还附带了点菜功能,简直幸福。
当然,如果能允许她不用跟boss大人面对面进食,那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一起吃也没啥,在确认这人已经彻底把当年的她遗忘了或者说是认不出来的时候,朱玲玲已经彻底心如止水了。
俗话常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想俘获一个女人的心就先俘获她的胃,朱玲玲感觉再这么吃下去,自己很快也要被boss大人……家里的厨师圈粉了……
不过话说回来,夜家不愧是大家族,礼仪动作无可挑剔。
朱玲玲经常无意识地偷偷留意别人吃东西时候的样子,自从当年那段无疾而终的短暂恋情过后,她已经能够只从吃饭的动作上轻松分辨出一个人到底什么经济水平。有些人看外表也是风流倜傥人五人六的,但是一到饭桌上的时候不经意地吧唧下嘴,撸个袖子,再或者抖个腿,档次一下就下来了,属暴发户无疑。
再反观对面这位,看他吃饭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种享受。
他夹菜时的动作很轻,从最边缘一圈夹起,筷子和盘子、碗碰撞得悄无声息,他每一口都吃的很少,咀嚼很慢,嘴唇紧抿,菜放进嘴里,只能听到极细微的被咬裂的声音。
终于在朱玲玲第N次偷瞄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
他微微抬头,浓密到令人嫉妒的睫毛下,那双带点暗灰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像在问:有问题?
朱玲玲“唔”了一声,心跳扑腾扑腾加快,端起汤碗掩饰性得喝了一大口,然后胡乱找了个话题:“那个,付特助回来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夜寒时加快了咀嚼的速度,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开口回答:“偶尔,他以后在外面的时间会比较多。”
朱玲玲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是在你来之后,付琛才被打发去天天出差了”的意思,有些心虚地说:“哦。”
朱玲玲低头啃排骨,顺便偷偷揉了揉胸口,那阵心悸的感觉还是没过去,boss大人眼睛仿佛带了美瞳似的,近距离造成的美颜攻击实在是威力太大了!
她稍稍感觉呼吸有点不畅,把汤一口气喝完,双手合十道:“我吃饱了。”
说完想去一旁透口气,谁料夜寒时忽然说:“下午你有空的话,可以帮我整理一下书架吗?”
朱玲玲看了一眼那整面墙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好,好的。”
夜寒时放下筷子,再次掏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递给她,说:“需要多少人手,找他。”
还有帮手?朱玲玲瞬间有了信心,掏出手机,铿锵有力地回答:“没问题!”
19.019 书架
夜寒时给的号码是他家里管家的,一个电话过去,派来了四个佣人,二十分钟不到,整齐得在办公室站成一排。
人手是够了,但这边朱玲玲却犯了难。
他说整理书架,可这书架明明够整齐的了,杂志归杂志,书籍归书籍,报纸归报纸……比朱玲玲家里摆的还细致,还要怎么整?
她第一个反应是问付琛,可立马又想起来,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对应到法国那边,正好是半夜两点。
现在接到电话,付琛大概会恨不得拿把刀把她杀了。
佣人们都拿眼睛望着朱玲玲,等她的吩咐,朱玲玲被看得不好意思,把心一横,斗胆跑过去直接问夜boss了。
此时,夜寒时大约正在开视频会议,英俊的脸上照例没什么表情,冷漠得很有味道。朱玲玲听到电脑里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在用英文语速很快地说道:“关于这项条约我有以下几点看法,首先……”
朱玲玲轻手轻脚地走到办公桌前,夜寒时把脸转过来,她便把便签本推过去,上面写了:夜总,请问你想将书架整理成什么样子。
没打问号,她还记得付琛说他不喜欢逗号句号以外的符号。
夜寒时没有生气,略微低头,拿过自己的钢笔,旋开笔帽。
纯银色的外壳泛着金属的冰冷光泽,捏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里好看极了。
电脑里的人已经就那不知什么合约开始讨论起来了,七嘴八舌,他写两个字便不得不停下来,回应一两句,再低头继续写。就如此停停断断,过了好久才写完。
朱玲玲一边怀着“不好意思打扰了”的愧疚心情,一边光明正大地欣赏美色,等他把便签本递过来,她粗略一看,哇,这运笔苍遒有力,行云流水,果然字如其人。
再一细看:
首先是按照时间、分类排序,这些归你做主,但是我希望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能很快给我找出来。
其次,我不喜欢看到不一样大的书摆在一起。
扔了重买。
朱玲玲:“……”
他的脸已经转了回去,重新投入到会议中。
朱玲玲率领四位佣人开始干活。
因为夜寒时那边还在开会,大家都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多大声音。
整整一面墙的书啊,一面墙!当朱玲玲站在木制书梯上小心翼翼地往下运书的时候,真是想给某人跪了。
夜奆奆,您的龟毛症可真是太严重了,早治早超生呐!
好在穿过来的这些年在国外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偶尔还得自己扛扛大米换换煤气什么的,体力已经变强了许多,要是搁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朱大主编,这活还真干不下去。
办公室里虽然有专门的保洁阿姨定期打扫,但是书架里面是打扫不到的,书一拿出来就看得里面见灰尘集了厚厚一堆,朱玲玲估摸着夜boss看到了肯定忍不了,就带佣人们拿了抹布蘸水一点一点擦,可真他妈累死个人。
下午五点多,整面书架焕然一新,大小不合群惨遭嫌弃的书装了三大纸箱都没装完,朱玲玲登记完舍不得真扔,让人帮忙搬到公司的小仓库里,这样中午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拿过来翻翻。
佣人们离开之后,她把抹布桶等用品送回保洁室,再回来,看见夜寒时正静静地站在书架前,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夕阳从另一面的落地玻璃后洒进来,橘黄色的余晖笼罩着他颀长的背影,素来显得有些过于冷硬的侧脸在浮光中也变得柔和起来。
朱玲玲看得有些呆了,直到他转过脸来,看她。
“夜总,怎么了?”她咳了一声,走过去问。
夜寒时没说话,伸手去拿旁边的书梯,朱玲玲简直是神经末梢自动反应地就要伸手帮忙,结果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他闪电般地缩回了手,眉头微微蹙起,如同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朱玲玲自认现在脸皮已经厚比城墙拐角,这会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起热来,他反应这么大,搞得她好像……轻薄了他一样。
她把手缩到背后,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夜寒时平静地说:“没事。”
他又伸手把书梯拿过来,支稳,抬起一只脚,刚踩上一格又停住,他低眉解自己西装前的扣子,脱下来,放在书架一层的空位置,然后再松了白衬衫的袖口,继续往上爬。
当他脱衣服的时候,朱玲玲闻到面前的空气里浮过一阵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古老的紫罗兰香粉味道,带着岁月凝滞的厚重感。
她的心忽然砰砰直跳,想起曾经高中时期暗恋过的一个男孩,每次见到他时,她的心跳也是这样,慌乱得像是有一百匹铁甲战马奔腾而过。
她仰起头,看他伸手从最高一层的架子上抽出一本,然后下来。
他重新回到地面上,把那本书递给朱玲玲,然后重新拿起西装外套,说:“可以下班了。”
朱玲玲愣愣地接过。
办公室的门“咔嗒”一声响,被轻轻带上。
那股紫罗兰香好像还在,又好像没了,若有若无,在黄昏中暗暗浮动着,很像他给人的感觉,朱玲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是一种神秘的,能让人心静下来的感觉。
她看看手中的书。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这是……情诗吗,给她?
她满脑子浆糊,随手翻了两遍,还是不敢相信。
友情?爱情!不能吧,这这这么快,太突然了……
她有些接受不能,想不过,正要离开时,转身时忽然灵光一现。
她卷起袖子,噌噌噌爬上书梯,把这本莎翁诗集塞进刚刚他抽出来的位置。
果然。
……比旁边的书高了……
大约一毫米……
朱玲玲:妈的……神经病!
20.020 喝茶
一周时间倏尔即逝,周六,上午阳光明媚,小茶楼里座无虚席,音响在放《蕉窗夜雨》,琴声切切,意境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