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白色瓷瓶还在,珞珈打开瓶塞,往手心里一倒,一粒鲜红色的药丸便滚进了手心里。
药还在。
珞珈扭头望向床上的苏暮然,脑海中乱成一团。
要不要喂他吃下这颗药?
可是,如果这是毒药呢?又或者真的只是打胎药呢?
一切都只是她的胡乱猜测,毫无依据。
不行,她不能病急乱投医,还是等太医诊断之后再做定夺吧。
正想着,窦万初领着太医进来了。
珞珈忙把药塞回瓷瓶里,又把瓷瓶放回抽屉。
太医快步来到床边为苏暮然诊治,先询问珞珈他病发时的情形,又问了窦万初皇上这两日的饮食起居,最后面色凝重道:“皇上所患之病,极有可能是急性肺痨。”
珞珈惊疑不定。
他竟是得了急病,而不是中毒?
窦万初却陡然色变:“肺痨?!这、这不是绝症吗?!徐太医,此事非同小可,你须得慎言!”
珞珈惊得说不出话来。
绝症?所以,苏暮然是要死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一刻钟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得了绝症?
太医道:“我亦知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还需集合太医院众太医进行会诊。我之所以斗胆如此说,是因为肺痨的传染性极强,以防万一,若皇上果真患了此病,必须立即移驾离开芷兰宫,以免殃及丽妃娘娘及腹中龙嗣。”
窦万初又是一骇,忙转头对珞珈道:“徐太医所言极是,丽妃娘娘快离远些。”他又扬声喊:“快来人!皇上要摆驾圣和宫!”
很快,苏暮然被抬上了轮椅,珞珈要上前,窦万初急忙拦住她:“娘娘留步,皇上有任何情况,奴才自会派人及时告知娘娘。皇上尚未解除娘娘的禁足,所以娘娘还是呆在芷兰宫安心养胎为好,切莫伤心动气,千万保重身体。”
虽然不能近苏暮然的身,珞珈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到了芷兰宫门口,眼看着他被抬上御辇,沿着宽阔的宫道平稳地驶离芷兰宫,消失在夜色深处。
珞珈只觉得这一切荒诞得像一场噩梦。
她在凉风里站了许久,绣心在旁边劝了半晌,她才梦游似的回到寝殿。
苏暮然吐到地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床上的一应寝具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珞珈看得出来,宫女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传染上肺痨。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怕,只是心乱如麻,千头万绪总也落不到实处。
在床边枯坐许久,珞珈如梦初醒地唤了一声:“秋殊?”
秋殊闻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珞珈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秋殊立即道:“奴婢对娘娘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半点隐瞒。”
珞珈顿了顿,半信半疑地问:“王爷可曾吩咐你做过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
秋殊急忙跪下:“奴婢从未背着娘娘做过任何对皇上不利的事,若有半句欺瞒,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管她如何言之凿凿,珞珈却无法再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了,她毕竟是苏暮容的人,之前自己对她毫无防备之心,什么事都告诉她,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
“罢了,”珞珈轻叹一声,“起来吧。”
秋殊站起来:“谢娘娘。”
珞珈道:“圣和宫那边如果传来任何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秋殊道:“是。”
让秋殊退下之后,珞珈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袖珍瓷瓶,怔怔看着。
既然苏暮然不是中毒,那这粒红燐丹,应该就是打胎药了,纵使是要毒杀她的毒药也无所谓。
如果真如太医所说,苏暮然得了急性肺痨,那便是绝症,瞧他今日吐血的情形,恐将不久于人世。
苏暮然膝下无子,只有苏暮容、苏暮林两个异母兄弟,若他薨逝,谁将坐上大苏王朝的皇位显而易见。
那么到时候,她腹中这个孩子便成了先帝遗孤,若是女儿还好些,若是儿子,必然命途悲惨。
她之前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因为有苏暮然,可若是苏暮然死了,她便只能把这个孩子打掉,别无选择。
但不是现在。
苏暮然还活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一旦苏暮然死了,她就会把这粒红燐丹吃下去,不管是胎死腹中还是一尸两命都无所谓了。
而且,苏暮然死后,苏暮容即位,不需要她力挽狂澜,苏暮然的结局已然改写,她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她这算躺赢吗?
可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明明苏暮然原本的故事线并不是这样的,他会好好地活着,和女主赵清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就算她的到来引发了这个世界的蝴蝶效应,也不应该将苏暮然的命运变得如此悲惨。
越是深想,珞珈越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她对苏暮然,过于真情实感了,虽然不是爱,却也足够危险。
不能再想下去了。
把瓷瓶重新收进抽屉,珞珈起身来到琴桌前坐下。
三天后,便是苏暮然的生辰了,希望她还有机会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珞珈轻挑琴弦,琴音袅袅而起,在如斯寂静的夜里,却让弹琴的人忽然悲从中来。
她边弹边轻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注]
不该选这首歌的,原本想唱得甜些,可如今却只余苦涩。
压了又压,终究是没压住,一滴眼泪落下来,溅在琴弦上,发出低低地一声响。
这一夜,珞珈睡得极不安生,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第二天天光还未大亮时便起了床,扬声喊秋殊进来:“圣和宫可有传来消息?”
秋殊道:“回娘娘,圣和宫没来过人。”
珞珈道:“那便打发人去问问。”
秋殊道:“小祥子已经去问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等珞珈梳洗完毕小祥子才回来,她满心惴惴地问:“皇上情况如何了?”
小祥子道:“圣和宫宫门紧闭,奴才根本进不去,不过听守门的侍卫说,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圣和宫,彻夜不眠地为皇上医治。”
听完他的话,珞珈只觉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猛地站起来:“我要亲自去看看。”
绣心急忙拦她:“娘娘,您就是不顾及自己,也得为您腹中的龙嗣着想啊。”
是啊,苏暮然生死未卜,她不能不顾念腹中的孩子。
珞珈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下来。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自我安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闲下来便会胡思乱想,珞珈就不停地弹琴,十根手指都被琴弦磨出了血泡,疼得钻心,却还在弹。
她盼着琴音能传到圣和宫去,传到苏暮然耳朵里,可以给他一点慰藉。
就这么日夜煎熬地过了三天。
第三天夜里,珞珈在噩梦中被彻响的钟声惊醒。
她恍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紧接着又是一声钟响,她彻底被震醒。
“秋殊!绣心!”珞珈猛地坐起来,哑着嗓子喊。
绣心很快走进来,还未说话,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垂着头泣不成声。
珞珈倏地有了不详的预感,她双手抓紧被子,声音低哑地问:“哪里来的钟声?”
绣心哭道:“这是丧钟,皇上他……宾天了!”
第70章 祸乱宫闱26
珞珈如遭雷击,她愣愣地坐了片刻,忽然拥着被子躺下,刚闭上眼,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苏暮然死了。
死在他二十四岁生辰这一天。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像梦一样不真实,珞珈想,等她睡醒了,或许会发现这真的是一场梦。
她知道她在自欺欺人,但她实在无法接受,苏暮然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绣心在旁边哽咽着劝慰道:“娘娘节哀,您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千万要保重身体。”
珞珈轻轻地把手放在腹上。
孩子,对不起,你终究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了。
没有父亲的庇护,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过凶险。
绣心擦干眼泪,又道:“皇上既已不在,有件事,是时候向娘娘坦白了。”
珞珈压抑着悲伤,低声问:“何事?”
绣心道:“其实,奴婢是窦总管安排在娘娘身边伺候的。”
珞珈一时竟有些无言。
窦万初是苏暮然身边的大太监,绣心既是窦万初派到她身边来的,自然就是苏暮然的眼线。
她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是苏暮容的人,一个是苏暮然的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把她监视得死死的。
绣心接着说:“在娘娘身边伺候的这两个月,除了定期向窦总管报告娘娘的日常之外,奴婢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只除了一件——奴婢无意间发现娘娘在偷偷避孕,将这件事报告给窦总管之后,他便指使奴婢掉换了娘娘服用的凉药和使用的麝香,这才导致娘娘避孕失败,怀上了皇上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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