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混这条道的终极目标,不就是发一大把大财吃一辈子,这次正是机会,非常值得冒险,为什么不拼?
西门纲不满石群的决定,他不但想把偷到的赃物抢到自己手里,还打定主意要偷云念瑶,石群不去他自己都要去。
这不但是理念不一的问题,石群这个老大的尊严都受到了挑衅。
安朋义知道了,琢磨着时间时机,在二月初八下午,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石群。石群不可能高兴,喝过晚上的‘交心酒’无果后,叫了西门纲在后山‘谈心’。
谈心结果显然不好,于是就有了后面一连串的悲剧
凶手招供,西门纲和石群案就算破了,温元思一拍惊堂木,陈词结案。
最终,安朋义手上套上枷锁,被衙差拉着往外走,宋采唐与赵挚走出了停尸房。
温元思目光微停,似是疑惑为什么赵挚会出现在这里,赵挚却没看他,直直走到了安朋义面前。
“水潭上竹筏,是你割断的?”
安朋义愣了一下,看到他身后的宋采唐,方才怔了怔,明白这个问题由何而来。
他点了点头。
赵挚眸色更沉,似裹挟着冰霜:“火呢?灯塔上的手脚,你干的?”
安朋义垂头:“是。”
“夤夜暗箭呢,还是你?”
赵挚眼睛微眯,身上已满溢杀气。
安朋义这次摇了头:“什么暗箭?”
见赵挚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昨夜被死亡支配的恐惧浮上,他大力摇头,牙齿都跟着打颤:“我不知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不敢的,最近你们盯的太紧,我什么都不敢干的!”
宋采唐长眉紧凛,眸底思绪起伏。
这些话,也是她准备问安朋义的,被赵挚抢了先。
安朋义的确胆肥,短短时间内干下这么多事,光对她的手段就好几种。她验西门纲尸体当天,尸检结束,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去了水潭边,赵挚说竹筏后来很快散了,当晚就遇到了火灾,赵挚说是有人提前做下的暗手布置。
那么就是在她吃饭的这短短时间里,安朋义听说她的剖尸手段,心生提防,迅速做了决定,到她院外灯塔布了暗手。至于竹筏那一场许是巧合。
许是安朋义当时觉得不安全,重新去潜水确定了下,石群的尸体是不是真的冲走了,是不是没有后患,结果好死不死,她走过去了。
狭路相逢,自然趁机下手
不过真相已明了,宋采唐不想再去纠结那些细节,她只是在想,那暗箭是谁射的。
她没仇人,会讨厌她,希望她出事的人除了案件凶手,别无它想。
不是西门纲这个案子,自然就是云念瑶案的。
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呢?
宋采唐觉得,她已经离这个人很近了。
“走吧。”
宋采唐尚未回神,赵挚已经走到了面前。
“带你去找莲花。”
赵挚一点也不温柔,说话动作也带着桀骜带着不驯,扔下一句话,顾自转身就在前面走了。
温元思眉头微蹙,眸底略有些不赞同。
他看向宋采唐。
宋采唐却朝他指了指房间尸体,以唇形表达了‘有新线索,稍后正事完你也快点来’的意思,就跟着离开了。
温元思盯着面前再无强横,怂的跟鹌鹑似的安朋义,心内叹了口气。
“走吧,押下去。”
案子真凶抓获,他有一大堆手续要办。
赵挚带着宋采唐直接来到了浮屠塔。
天华寺是佛教寺庙,几乎每个大殿,供着的神佛下面都有莲座,但所有莲花,都不及浮屠塔顶层的这一朵。
这浮屠塔一共七层,建造面积很大,内有楼梯,供人旋转爬楼。下面六层皆没什么特殊,唯第七层正北,雕刻着一整面墙的壁画,其中最大最漂亮的,就是工艺精致,栩栩如生的莲花。
塔内没什么值钱财物,是每年祭奠时必用之地,亦是外客禁地,底下的门一直都锁着的,但赵挚有特权,可以带宋采唐上楼。
他能光明正大的带,别人也可以悄悄摸摸趁夜色来
宋采唐心思转着,走到了塔顶。
有时候谜题就是这么奇怪,你千想万想解不出来时,只觉得它藏的很深,深不见底,可关键点找到,一路走过来时,它却丝毫不为与你为难,轻轻松松就展开在了你面前。
壁画很美,莲花很漂亮,很震撼,莲花花瓣上的小小机关也很好找。
赵挚与宋采唐没观察多久,就找出了不同寻常的那一点,一按一转——
石壁下方晃出个巴掌大的空间,有个黄金制成,透雕工艺的玲珑球放在那里。
这玲珑珠做工太精美,金色太纯正,宋采唐难得目光停留许久:“好漂亮”
赵挚将玲珑球拿在手里,发现它上面的花纹好像是会转的。
随手转几下,又看不出什么特别。
“我看看。”宋采唐伸手。
赵挚见没什么危险,就将东西递给了宋采唐。
递过去时,他十分注意,不碰到宋采唐的手。
宋采唐此时心神全部在玲珑球上,难得没嘲笑赵挚,接手玲珑球,长眉微敛,轻轻转动。
转着转着,她眼睛一眯,调出个角度,示意赵挚过来看:“你看这个,像什么?”
赵挚身体前倾,和宋采唐头靠在一起,看到图案,眸色倏然紧绷。
这玲珑球拼出的,是个‘卢’字。
正文 62.你们还知道夜深了
黄金玲珑球周身黄金打造, 最里面是颗小小金珠,往外一层层镂空,雕以缠枝花纹, 不管枝叶还是花朵, 形状都偏修长,雅致漂亮。
别的不说, 一看就很值钱, 是小偷会喜欢选择的类型。
可这个卢字,就不太寻常了。
一层层镂空花纹, 需要很小心的调整,对着光, 才能现出一个卢字,没看到不觉得如何,一旦看到,‘卢’字特别清楚, 挥之不去, 傻子都能明白,这是故意为之, 是这物件前主人打下的记号。
卢姓不大众,也不算少见,云念瑶案里, 就有一个。
安抚使, 卢光宗!
赵挚眉压的很低, 眸底有冷光划过:“这般质料, 这般做工,这般巧思,非一般人家能想得到,做的出来的。”
与云念瑶这个贵女靠的上关系的,也不会是普通人。
所以这黄金玲珑球主人是谁,根本不必猜,除了卢家,再不可能有旁人!
宋采唐微微侧首,纤柔指尖捏着黄金球,粉白肤色与其映衬,透出一股玉质光泽:“安扶使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死者房间?”
安朋义三人偷东西是‘职业习惯’,云念瑶不可能偷拿别人的东西,所以这东西——
不是卢光宗给她的,就是不小心掉在房间里的。
二月初八当天下午未时末,卢光宗可是去过死者房间的。
赵挚看向宋采唐,眼睛微眯:“卢光宗说谎。”
宋采唐长眉微挑:“或者,他隐瞒了什么。”
又或,他就是凶手本人!
而不管这里有什么内情,都对他们很重要!
赵挚拿过玲珑球,反反覆覆翻了很多遍,目光深远:“看来我们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破案,光有怀疑,些许不能做为铁证的小物证不够,还是得通悉各关窍,来龙去脉,案情才会通透明白。
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很快,就做了决定:“我去探探卢光宗的底。”
“也好,”宋采唐眼睫一闪,就明白了赵挚想法,“案件相关人有襄助办案的义务,有些话,观察使可直接问一问安抚使大人,只是——”
她看着赵挚,眼梢微翘,眸底有波光流转,七分调侃加三分提醒:“案情细节,却是不好外露的。”
正值芳华的小姑娘做这种表情很有股娇俏感,是同成熟女人不一样的风情,赵挚却半点也没领会到,还冷嗤一声,抱着胳膊无比倨傲:“我像那种傻子么?”
宋采唐没说话,只是看了赵挚一眼,十分意味深长。
赵挚面无表情,心中却十分警惕,这女人又要抖什么机灵了?
宋采唐这次却没能让他如愿,温柔一笑,行了个礼,就转身要下楼了:“此间事已了,观察使大人要忙,我也还有其它事情要做,就此告辞。”
竟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了。
没有回头。
赵挚:
他嘴唇紧紧抿起,心里更不爽了。
宋采唐还没回到自己院子,就被琴秀拦路,说是关清那里差点出了事。
有一方假山巨石,在她经过之时,突然倾砸,若非她刚好想起一桩账目,心泛嘀咕,怎么都不舒服,当即停脚决定回去,那巨石定然会砸在她身上。
“小姐别担心,大小姐没事,刚刚好避过,衣角都没蹭到半片。”
纵使如此,宋采唐还是皱了眉,当即拐了方向,去往关清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