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那天,见关清犯难,他便搭了把手,小忙,称不上什么人情,也没跟任何人说,没想到曹璋找过来了。
显然,这不是关清的主意。
关清虽是女子,性格却相当聪慧大气,如果知道了,就算不当面来谢他,也会找宋采唐转达,才不会支使曹璋这样前来。
赵挚磨牙:“关清是宋采唐的姐姐!”
意思是,他帮一把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宋采唐有事,我也不会旁观,”曹璋倒是条汉子,十分有原则,“你是郡王爷,以后我求你的地方定然还多,但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女人。”
赵挚第一次认真的看了曹璋一眼,良久,才道:“如此,我也一样。”
聪明人说话不必点的太明,这句话出来,就是双方达成一致了。
曹璋便又开口:“听说你们这个案子相当棘手——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有窥探的意思,祁言都跑到我漕帮地盘翻找往年船事了,事情还能瞒得过我?”
“有些事,你们当官的不方便,我却可以。我猜,你一定有事情能用到我。”
赵挚思虑片刻,其实还真的有。
比如试探这曾德庸和桑正——
武功路数如何,谁用狼牙棒?
这二人行隐秘之事,对朝廷官场上的人,对他赵挚,定然诸多防备,哪怕乔装改扮一番,前去试探结果都不一定能好,但曹璋做来,就会方便很多。
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对方防备的方式不可能一样。
而且这金子走水路,就曾经用过漕运的线,之前漕帮之死,或许跟这也有关系,曹璋的进入,并不突兀。
赵挚想了想,和曹璋商量了一会儿,粗略计划就定下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设个套试人而已,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怎么会想不出招?
可赵挚没想到,曹璋比他更狡猾。
明明已经谈好,大方向差不多了,他还十分不要脸的去找关清帮忙,各种说凶险可怕,需要外援,关清的脑子,就是他现在非常非常需要的助力,关清要是不帮他,他就死给她看!
对于曹璋来说,脸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有机会要撩妹,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撩妹,这等时机,怎么可以错过?
关清脑子不糊涂,才不会因野男人的三言两语心软,她认真的过来问了宋采唐。
有关案情的所有一切,宋采唐都知道,便同大姐讲了,这件事的确需要曹璋帮忙。
等关清回去,曹璋一脸‘你看吧我没说谎吧’的底气,又是闹脾气,又是扮委屈:你都不信我!
这下关清就有点不自在了,凶巴巴道了歉,答应帮忙。
曹璋拉关清过来,只为同她相处,不会让她有危险,所以只是请她帮忙出主意,圆计划,关清思路缜密,每一次办大事,预定计划,备用计划,再备用计划,各种思路至少考虑三个以上,有她主局主导,这事基本就不会出错了。
她只在背后,至于人前,便是曹璋自己按计划行事,遇到意外,则事随势变。
赵挚这边的人一个都没参加,但事件发展不会错过,时刻关注。
还别说,关清和曹璋的配合超级默契,一人布局掌控,查漏补缺,再微妙的气氛,再坏的场子漏洞,都能及时补上圆回,让人找不出任何错处;一人在前亲自下场,随机应变,各种底气十足,吹出天大的牛来也不怕,因为知道有人会在背后圆好。
既然是试探局,肯定会有危险,到了最紧张的打斗环节,各种惊险刺激的拼命,刀锋剑芒都是真的,杀气也是真的,曹璋不愧是从刀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帮主,愣是顶住了,成功试出了计划目标!
计划完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还要演一出苦肉计,关清还要在外配合控场,让这场戏圆满结束,所有参与人都认为是一场误会,以后仍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一日汴梁城外的河道上,乌云翻腾江水滔涌,大风鼓起水花无数,拍岸狂浪整日不减,好一番血雨腥风,惊心动魄。
紧张刺激的都过了头。
最后的结果比较圆满,一举数得。赵挚这边得到了确切消息,案件有了飞跃进展,大事搞定,小事也没漏,曹璋仗着苦肉计留下的伤,各种妆柔扮弱,不要脸皮,成功得了美人关清的亲自照顾
大家都很满意。
祁言在人后悄悄拿眼角瞟赵挚,十分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人家!手段比你厉害多了!再往前一步都能亲上了!你呢,亲过唐唐没!”
赵挚直接一巴掌,把祁言拍飞下去。
而他自己,则屈着长腿,坐在宋采唐屋顶,想着这房间里的灯何时才能点亮。
小姑娘素来有夜醒习惯,应该快了。
孤月高悬,光线却并不暗,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只是这景象
越发显得孤单寂寥了。
祁言:
他拍拍屁股,撇着嘴站起来,没救了。
算了,他也不管了,让挚哥最后任性一下。
如今万事已备,明日就会聚集嫌疑人,进行最后的问供过堂,害死小叔叔的人,马上就要被绳之以法
天道,终究是公正的。
这世间有恶人,也总有心里有阳光,有信仰的人。
而后者,比前者多的多。
正文 264.手段
曹璋主动提出帮忙,拉上关清布局控场, 一场别开生面, 波澜壮阔的大局, 把曾德庸桑正一起拉了进去。
心里有鬼的人, 遇到朝堂力量会谨慎行事,各种隐藏自己,面对漕帮和普通商道, 就没那么客气了,生气了放开手打很正常。
本就是‘发现’不妥,有备而去, 到了动手的时候, 擅长的武功和兵器,自然也就不会刻意藏。
遂这杀人凶器狼牙棒, 被曹璋给逼了出来。
上一位漕帮帮主已死, 但经年往事影影绰绰, 自有敏感的地方, 曹璋以此布局, 加上关清的圆融关联手段, 直接剑指水运金砖通道——
这里面的秘密, 便也露了头。
为了让这局进行的顺利,赵挚没有帮忙, 而是高调的出现在别处, 让所有人看得到, 也让曾德庸和桑正明白, 这局跟他没关系,可以放心的打。
但其实这里面细节信息,他一点都没错过。
与此同时,祁言也没闲着。曾德庸和桑正被局绊着,无暇它顾,有些东西就可以找一找了。
作为从小训练起的偏门爱好,悄无声息潜入别人家找东西这种事,祁言非常擅长。这次‘大局’时间足够长,没人干扰,他要是连点东西都找不到,就不配大盗水墨公子这样的花名了
温元思在这里,和关清在曹璋那边做的事差不多,把风,控场。
赵挚那边不用太担心,随时关注,不出意外就行,主要是祁言,搜索需要用的时间长,主人不回来,偶尔会有不相干的人误入,只要他发现了,就会引开。
只有宋采唐,闲的不行,没事只能在家里陪着萌妹子关婉做吃的,做多了吃不完,就拿来犒赏别人。
终于,该找的都找着了,事实基本明晰,一切就绪。
这一日,阳光大盛,春色明媚,仿佛整个冬天的寒冷尽去,整个人间都温暖了。
赵挚把人叫齐,带上士兵,声势浩大,招招摇摇的去了安乐伯府。
这么大的动静,街上人们都开始互相打眼色,传小话了,安乐伯府怎么可能听不到消息?曾德庸带着卫氏急急出来拦:“郡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带兵前来,不怕我御前参你么!”
“什么意思——”
赵挚剑眉微敛,眼珠移到一侧,不管是现还是声音,都透着冰凉碴:“伯爷竟然不懂?”
这话声音不算太大,隐意却是十足。
二人视线相撞,气氛骤然紧张。
曾德庸心下咯噔一声,视线滑过赵挚身后众人,脑海里回想起之前的事,似乎明悟了什么
瞬间,怒气自眼角升腾,喷薄而出,他手指不由自主指向赵挚:“你——你们——”
赵挚冷笑一声,直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大踏步往府里走,气势张扬又桀骜,比安乐伯还像安乐伯府的主人:“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曾德庸眼角一跳,立刻跟上去,要抓赵挚的袖子制止他:“你给我站住!”
显然,赵挚的脚步,他是制止不了的。
察觉到身后风动,赵挚都没有躲,直接加快一步,曾德庸就扑了个空,差点儿跌个狗啃屎。
卫氏看着丢人,赶紧去拉曾德庸:“伯爷慢些——”
同时眼色瞪他示意,能不能靠点谱,要点脸!
谁知一直以来以她马首是瞻,从不会违背她意愿的夫君,这一次根本没理她,狠狠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头没回,眼神也没给一个。
样子除却狼狈,更多的是狠意。
在这人身上,从未见到过的狠。
卫氏登时怔住,莫名的,心里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