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萱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很快便低下头不再看过来,苏澈也收回了目光。
沈婳吃了几个菜之后便没了食欲,今晚的菜油腻的厉害,她每吃一口都很想吐。
苏澈也注意到她的异常,剑眉一拧,“身体不舒服吗?”
烛火通明,沈婳脸色越发苍白,她老老实实点头。
苏澈轻声说道:“我让张嬷嬷先送你回去好好歇着,若是晚上饿了再让小厨房给你做些。”
一旁站着的张嬷嬷注意到苏澈的眼神,也心领神会的上前扶住沈婳的胳膊帮着她站起来。
远处的窦萱瞧着突然离席的沈婳,心里却砰砰跳得厉害。
如今沈婳怀孕,定是不能侍寝的,而苏澈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此番禁.欲他一定早已忍不了了,若是今日他喝多了……
窦萱咬住下唇,神色紧张。
她低声在身边的人耳语了一句,便扶着丫鬟的手起身离开。
宫宴设在暖风台,如名是个冬日里十分暖和的地方,暖风台后面有供人休息小憩的地方,窦萱踩着台阶便上了楼。
命人掌了灯,她将自己的头发散开,然后吩咐身后的婢女道:“你给我梳个坠马髻吧。”
刚才沈婳便是梳的这个头,而且今日她与沈婳穿的都是同色的衣服,来之前并没有想过会如此的巧,看来真的是天意。
苏澈接连被劝了好几波酒,从几个成年出宫开服的王爷到还没有成年在宫中的皇子,仿佛一个个商量好的似的。
等到宫宴结束时,他已经昏昏沉沉地不像话了,只是常年累月的习惯还在,所以他强迫自己清醒着。
他面色深沉,目光冷淡,若是不仔细看,旁人也是不会注意到他究竟是醉了没的。
“十一弟这是醉了?”苏灏笑着走过来,苏澈虽然保持地很好,但眼神发直,他向来了解,一看便知道了。
苏澈叹气,“还不都是五哥起的头?”
苏灏瞧着四下无人,悄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倒是让苏澈清醒不少。
他眉头紧皱,目光像是清明不少,“五哥怎么能提这么荒唐的事?”
苏灏不解道:“这怎么算荒唐?再说如今弟妹身子有孕,你总不能就这么清心寡欲地过这几个月吧,你放心,我给你找的都是靠谱的,绝对不会乱说的。”
“五哥,你真是……”苏澈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或许是接受了沈婳那些奇怪的念头,苏澈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纳妾或是随便找个人来承恩的念头了。
苏灏一向风流,苏澈倒是没想到他还为自己考虑起来。
苏灏见他一脸不赞同,“啧”声不断,“十一弟这是真的被弟妹迷魂了头了吧?”
苏澈想起不久前沈婳主动的那次,喉头微动,“五哥还会别打趣弟弟了,这会外面天也黑了,五哥还是早些回皇子所早早休息吧。”
皇子所与重安宫不是一个方向,两人在门口便相对而行,苏澈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他回头瞧一眼,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便不说话等着那名婢女开口。
“回太子殿下,我们家小姐喝多了,如今窦府的马车已经离开,您可否去看看?”
这一开口,苏澈也明白了这大概是窦萱身边的人,估计是以前见过。
他皱眉,虽不知窦萱有什么阴谋,他却是不想上钩的,于是便声音冷硬道:“你去清泉宫吧,怎么说也是她姑母,定是会护她周全的。”
说罢,苏澈刚要上马车回去,便见到前面点着宫灯的路上站了一个暗红色衣服的女子,隔得太远他看得不清,但是发髻的形状确实是今日沈婳出来时梳的那个。
他眉头皱的更紧,吩咐了下人不必跟着,便跟着那抹红色的背影离开。
许是刚才酒劲上来,他脚下步伐都有些发虚,却又不放心沈婳一个人,想着她向来顽皮,或许是回了宫后有觉得无聊便偷跑了出来。
若是抓到了定要好好教育一顿,苏澈想着。
跟着那个身影走了好一会,苏澈抬头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好像是某处被废弃了的宫殿,已经鲜少有人来了。
再然而,身前不远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苏澈脸色更寒,“嘉嘉?”
他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刚准备再往前走,那抹暗红色却带着满身的诡异香气撞进了他的怀里。
“十一哥。”那人娇声喊着。
苏澈眼神更加迷离,已经有要晕过去的感觉。
窦萱撑着他的身子,怎么都拖不动,只能跺了跺脚暗自恨着,她为什么不等苏澈进了屋再出来。
“谁在那里?”从苏澈来得路上又传来一个女声。
那人走了过来,是个年老的嬷嬷,窦萱舒了一口气,这嬷嬷看上去面生,说不定是个好骗的。
她咬唇出声:“嬷嬷,我刚才陪着我夫君出来走两步散散酒味,谁知道他突然就睡过去了,您能帮帮我吗?”
李嬷嬷奇怪的看她一眼,她之前只在太妃面前行走过,对宫里大部分的人其实并不熟悉,然而这位姑娘却抱着太子殿下说是她夫君?
而且,为何她觉得周围的味道有些奇怪?
“这位小姐可是天色昏沉看错了?”李嬷嬷道,“奴婢是太子宫里的,娘娘听闻宫宴结束太子殿下还没回来,便让婢女来寻了。”
窦萱攥起手,心里更恨。
又是沈婳!
李嬷嬷身后便跟着马车,窦萱不敢动静,李嬷嬷便让连山来将苏澈弄上马车。
回到重安宫时已经不早了,沈婳皱着眉看着马车内昏睡的人,有些不悦,“你们是怎么照看太子的?”
连山连忙请罪,“宴席上一人一杯,太子殿下便多喝了一些,然后殿下突然吩咐说不用跟着了,小的便没跟着殿下了,直到李嬷嬷找过来,小的们这才一道去找殿下。”
沈婳抿唇,让人将苏澈扶到床上,她将棉被给他盖好,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若真是酒醉,怎么可能会睡得如此死?
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苏澈醉酒的模样的,万不是如今这样。
沈婳又穿上斗篷出了寝宫,把李嬷嬷和连山叫到安乐殿里问了个明白。
她面色阴沉,心里更是恼火。
窦萱到底要作到什么地步?
新年第一天自是不用上朝的,苏澈醒来后头疼欲裂,努力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后,面色变了又变。
他咬牙,最后虽然对那人的脸记忆模糊,却也知道根本不是沈婳。
喝酒误事果然是真的。
苏澈揉了揉头才发现身畔并没有人,传人进来问后才知道,他昨晚被送回来时已经昏睡不已,身上还带着一身酒气,沈婳便歇在了后面的寝室了。
估计着沈婳是恼了,苏澈身上寒意更重。
他以往已经警告过窦萱,却没想到她还是得寸进尺。
窦萱如今也有十六了,也是时候该嫁人了,昨日宫宴渝北侯也带着他的长子过来,苏澈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倒是觉得还是个不错的人选。
反正只要把她远远嫁出去便好,只希望她别再出现在京城里。
☆、第71章 第 71 章
正月初十, 顺靖帝便颁了新年以来的第一条旨意——将窦萱许给渝北侯的长子,蒋温酒。
朝中多少官宦之家在羡慕窦萱的命好,虽然窦家破落至此,但顺靖帝却还是念着他们的,指的婚事虽然不是上上等,但渝北侯也是当年陪在先帝身边南征北战的功臣,倒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而窦萱在听闻后却倏地颓废地坐在地上,顺靖帝不管朝事许久,怎么会突然给她安排婚事?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这都是苏澈的意思了……
她脸上戚戚, 眼中含泪, 却不得不不在宣旨太监的注视之下接过圣旨。
她恨沈婳,若不是她,苏澈怎么对自己如此绝情?
沈婳倒是没什么闲心去管这个,她如今肚子越发大起来,听几个伺候的嬷嬷说是比以前几个太妃怀孕之时都要大上许多, 于是她们便猜测沈婳这一胎里不只是一个,倒是让她期待不已。
窦萱与蒋温酒的婚事定在二月初,本该一月中就请辞的渝北侯也特意缓了行程, 延后到二月中,等到两人成亲后再行回北方。
窦萱看着一日日的婚期将近, 心里却依旧恨恨不平,她被母亲关在了家里, 每日学着礼仪规矩, 也着人去给苏澈送了无数封信却都石沉大海。
她恨。
后日便是她大婚的日子, 明日也终于不用学那些规矩,窦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决定要与沈婳断个干净。
不过要约沈婳出来却是个麻烦事,如今沈婳已经七个月的身子,她也是万般小心,若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估摸着以她那个性子是死活都不会出来的。
可是,她还有个把柄。
镜子里妙龄少女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浮上娇美的面容,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沈婳拧眉看着手中的小纸条,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才木怜去小厨房拿热好的东阿阿胶时,刚好看到墙角有人丢了一张纸条进来,她便悄悄拾了起来,简单扫了两眼内容便急匆匆地拿给沈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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