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已经全然超乎了他的预料,他实在是担心若是她这般固执地决定跟进去,又会给自己重新立下的计划带来什么变数,所以,此时此刻自然想要拦下,以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唐夜霜盯着那心理活动已经昭然若揭的慧安,不禁眯起了眼睛来,“你此前可是说过,归一大师亲口吩咐了,只有慧能师父来了以后,他才愿意接受医治?”
慧安如今心思杂乱,引得他此时几乎不敢正面直视唐夜霜的眼睛。偏偏他越为闪躲,唐夜霜那逼视便越发的清晰冷冽起来,让他只觉得芒刺在背,一边也只能颇为不得已地回答道,“是……”
听出了他话语间的不情愿,唐夜霜却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眼角,权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往前进了一步,很是淡定从容地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如今慧能师父已经到了,本王妃又恰恰好懂得歧黄之术。既然如你此前所说,归一大师如今的病情已然十分凶险,性命垂危,那么更应该让本王妃快些出马才对。”
说着,还未等慧安想出合理的理由来反驳,唐夜霜也已经看似疑惑地挑高了眉毛,“说到这里,本王妃倒是觉着有些奇怪了。如今分明是这样的大事,怎么慧安师父方才口口声声说着多么担心归一大师的病情,如今却在这种紧要关头推三阻四,一副不想让本王妃医治的样子,倒是……还真有些奇怪呢,您说是不是?亦或者是说……慧安师父不相信本王妃的医术,所以才不愿意将自己的师父交给本王妃医治?”
这么一个问题问出,此时此刻便是慧安再不乐意让唐夜霜掺和这么一脚,也实在无从拒绝了,然而想到接踵而来的麻烦,慧安还是凭借着几分希冀在垂死挣扎,一面只兀自陪着笑,“这……王妃娘娘您毕竟是查案的,如今这专业的东西,还是留给宫中那些专攻此术的太医为好。”
虽然他心中也保不准那些个太医是否能够查出归一大师此刻中的毒,也不明晓那个楚庄主施与自己的药是否真的如他所说那样能够掩藏情况,但是如今起气唐夜霜来,到底还是太医更好糊弄一些。
“哦?”唐夜霜早就猜测到他会搬出这等说辞来,此时半些也不意外,只是兀自从口中发出了一声轻笑,好似有些讽刺,“慧安师父如今在宫中也算是留有一些日子了,想必多多少少也曾听说过本王妃的名声。本王妃当年可是亲手医治好当今圣上所患的怪病的,如今本王妃亲临佛寺,前来为归一大师医治,那也是因为看在归一大师为国祈福这样长的时日,劳苦功高,所以才甘愿伸出援手,如今您作为归一大师的弟子,却这样轻慢,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你觉得,归一大师还能够金贵得过圣上去么,嗯?”
最后一个字语调微微往上挑了几分,听起来已然有些威胁的意味。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上去,她不信慧安还能够有办法就这样推卸。毕竟云择天那多疑的个性可不是白说的,若是让他听到了这个风声,他就算机关算尽,踢走一切拦路石,恐怕也无法出头了。
而已然走进佛寺内的慧能此时也回过了头来,看到眼前的僵局,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王妃娘娘一心为圣,定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慧安,让王妃娘娘进来吧。”
在强权的威胁以及师兄的吩咐之下,慧安在原地呐呐了许久以后,到底还是只能让出了一条路去,只是在让路的同时,也在宽大的袈裟底下暗自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唐夜霜早便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只自鼻间轻哼了一声,已经大大方方地进去了佛寺里头。
旁观的那些个僧人见着这场有些古怪的重逢就此落幕以后,虽然心中觉着慧安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无从评价什么,只也纷纷地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在去往归一大师如今的住处时,唐夜霜瞟了一眼正在前方明显心不甘情不愿引路的慧安,不觉轻飘飘地一笑,一面看似无意地说起,“归一大师这场病来得倒是有些蹊跷,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时间,是在慧安师父您出宫前还是出宫后?”
如今慧安在跟前引路,心事重重,故听到唐夜霜此问也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已经回应道,“禀告王妃,是昨日小僧回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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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火药味浓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意识到跟前正是唐夜霜给自己下的一个套,赶忙已经刹住了自己的话风,转而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唐夜霜,却正好就此对上了她的目光,不觉更为心虚了起来,连忙解释道,“我……我也不太清楚了。”
嘴上这样说着,然而他的眼前却再次浮现了那日他亲手将手中的骨刺捅入师兄腹中的模样,那个场景如今还是那样的清晰,如何那个早已经应该死了的人如今又这样活生生地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若这一切都是未曾存在的,如何唐夜霜又会这样不偏不倚地问到了这个问题?
原有的侥幸心理一时间再也已经维持不下去,慧安心中清楚地明白跟前的女人说不定早已然洞悉了一切,趁这个时候正想着要将自己拉下水。
但是纵然知道所谓证据确凿,他又如何可能这样甘心地做砧板上头的鱼任人宰割?毕竟他已经花费了这样多的心力,也抱有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如今若是就此举手投降,实在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瞒过一时是一时,反正如今唐夜霜若是手上真的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了,便也直接带人把自己抓起来了,如何还会有时间在这里跟自己好好消磨?再加上,慧能如今既然没有死,自己如今便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能看跟前这个唐夜霜是否真的如传言中说得那般神乎其神,真的能够查出归一大师如今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想来也不过只是虚造声势而已,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慧安无数次地在心中跟自己说着这句话,然而心思才刚刚地平缓下来,便已然被唐夜霜的一句“哦?可是慧安师父您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地说清楚地记得归一大师的吩咐,只说是什么除却慧能来以后,其他人都不许医治?”
慧安的身子稍稍一顿,随即面上勉强维持了一个笑容来,却尤为的难看,“是,师父这回突然暴病,来得太快,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照顾了一个晚上,还未来得及去传太医,便已然被师父给制止住了。所以,小僧对这么一句记得格外清楚。”
末了,似乎是担心唐夜霜再度咄咄逼人地询问,他忙不迭地已经变转了一个话风,语调也在同一时候哽咽了起来,“这事情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作为弟子,我实在……我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故其实脑子也混乱得不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请王妃娘娘见谅。”
唐夜霜冷然地睨着慧安的表演,一时间连嘲讽都懒得,只能淡淡地“哦”了一声,还未等慧安这厢自顾自地松了口气,那边已经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么看起来,归一大师果然还是为了自己的弟子操碎了心呢,甚至连命都要搭进去了,想想还真是唏嘘。”
说着,她已经稍稍偏转过身上来,望着慧能所在的方向,“慧能师父,这一回回去你可千万要好好跟归一大师说明真相才是,莫不要再让最为亲密的师徒关系之间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了。”
一语双关,明面上好似像是在劝告慧能,然而在说这些话的同时,眼风却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掠过了慧安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此前在心中反复强调洗脑着跟前的女人有多么的不值得害怕,然而如今仅仅是她一眼望过来,慧安便已经打内心地感觉到了鲜明的恐惧,忍不住地已经想要就此落荒而逃。然而究竟是为什么,就连他自己而已弄不清楚。
一定是因为跟前这个女人跟那些个妖孽混迹多了的缘故,所以才会跟妖精一样身上都带有讨人厌的气息。想到最后,慧安也只能在心中下了此等的判断,这才觉着那时时刻刻被压制的气势回转了一些。
慧能在观察了二人面上细微的动静之后,稍稍地沉了沉眼眸,心中隐约地已然可以感觉到那鲜明的火药味正在无限蔓延着,让人只觉得一阵背脊发凉。
这厢正说着,前方恰逢一个拐弯的路口,他忙不迭地就此走了进去,在转身的一瞬间偷偷地觑了一眼唐夜霜的表情,想看她是否相信自己口中的说辞,却不慎在那一眼中杀机毕现。
这一次,就连此前什么都忘记了的慧能都不觉地稍稍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然清明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古怪,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投在自己师弟上的目光更为深沉了一些。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师弟便是一切灾难的引领者。
虽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但是跟前人身上所沾染的危险性却是那般的清晰,迫使他不得不也清醒了起来,随时提高警惕,提防着自己跟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