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宦娘却只是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自眉眼之间蕴出三分笑意来，“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才是我风格。”
或许这句话正对楚月胃口，他稍稍一愣，很快便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在环视了一眼满是血腥气息和残桌断椅的现场后，这才转过了眼来，饶有兴味地盯着宦娘，“如今可是后悔跟了本庄主？或许，你还不如多费点心思勾引你真正想要的那个人，或许还比从本庄主这儿走弯路来的好一些。”
他说得直白，然而听得这么一句隐喻过后，她却只感觉心神稍稍一震，一边颇有些震惊地抬起了眼来望着跟前眯着眼睛对着自己微笑的楚月，翕动着嘴唇，好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如何也问不出口。
他如何会知道的？这究竟是他随口而就的试探，还是此前便已经有所观察？亦或者是……他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真实目的？
无数的疑惑在脑中盘旋打转着，她抬起眼来看着跟前的男人，只见得他的眸色深深，好似隐藏着风云变幻，然而再一细眼看去，却又觉得好似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地咬了咬唇瓣，最终还是微微地勾起嘴角来，一边伸出双臂来，如同藤萝一般绕过他的肩膀，眯着眼睛拿柔媚的眼风儿瞧着他，力图将自己身上的万千风情一一在他跟前展现过一番，一边这才笑着说道，“楚庄主这句话我便是弄不懂了，您如今有钱有势，长得也不算差，对我也算得上厚待了，我在您这里过得好好的，无论如何，搭上您也能算作是走捷径才是，如何会说是走弯路呢？”
他既然没有完全挑明，她便也干脆装作糊涂。反正两人之间的利益交换早便已经心照不宣了，如今再多的甜言蜜语，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两人之间还能够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的屏障而已。
楚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显然并不受她那随口而就的奉承所干扰，只悠游自在地摇着手中的铁骨折扇，一边不紧不慢地提醒道，“你方才分明还想杀了本庄主。”
这个男人如今记忆倒是这样好了，当真让人觉着有些咬牙切齿。宦娘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然而面上却是朝着跟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女人的心思啊，向来便是千变万化的。有时候可能喜欢上这个，有时候可能喜欢上那个。喜欢你的时候便恨不得天天留在你身边，不喜欢的时候，自然是想要杀掉你的。”
话风一转，她又眯着眼睛笑道，“不过，说起来这些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毕竟您的身份于我而言，哪里是能够这样轻易害死的呢？”
楚月却是轻轻地哼笑了一声，眯起的狐狸眼睛弯弯，好似月亮，却也如月般寂凉，带着丝丝缕缕的嘲意，“毕竟连堂堂公主殿下出嫁的时候你都能够下手，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本庄主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份能够富贵过一个公主。”
语气定定的，好似只是在随意提及街头巷尾的某项八卦，像是浑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一般，然而说出的话语，却字字都让人觉着一阵心惊。
若说他在开启此的话题时，宦娘的反应还算冷静，如今听到他都然提起这么一茬的时候，她霎时惊了一惊，转而瞪大了双眼，颇有些震惊地看着跟前的人，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连带着指尖都在发抖发颤。
这件事情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毕竟连京兆府查了那么久都未曾查到自己的头上，楚月又是如何知道的？她早就知晓他神通广大，然而却如何也没能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让她如何感觉不心惊？
似乎是察觉到了跟前宦娘那惊恐的表情，楚月不觉地轻声笑出来，抬起手来抚了抚她脑后柔顺的发丝。
她此时此刻对于他的接触带着天然的抗拒，见得他的手探过来，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然而到底还是没能如愿，反而被他一手拢过，几乎以强制性的姿态摸上了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强势中却也带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柔情。
虽然她心中无比明白地清楚，这份柔情下头包裹着的是一击毙命的毒药。
宦娘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抬眼望着跟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究竟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她的的确确是不明白，他已经对于自己的底牌和过往如此了如指掌了，为什么还要这般一遍遍地询问她，难不成只是单纯地想要寻开心而已？她如此思量着，一时间只觉得思绪杂乱如麻，只能由着他几乎是强迫性地一点点捋顺了她脑后的发丝。
反正与这个男人更为亲近一步的关系也已经有了，如今这倒也不算什么。她如此想着，原本只是想要以其他事情暂时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方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语，身子难免有些发颤。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身子的颤抖，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抑止不下去，最终只能作罢。
跟前的楚月却是轻轻地笑了起来，目光游弋在她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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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玩笑非玩笑
他眯着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容色有些苍白的她，明知故问，“为什么发抖，是感觉害怕？”
饶是她此时此刻低着头，并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却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如同蛇蝎一般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弋着，好似是在探量着等会需要咬下哪块肉才算可口一般，引得她也不自觉地连连打着寒噤。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那双笑着的面目之下，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自己是在利用着他，然而他是否也有些地方需要自己，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毕竟眼前的男人说到底也算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如何有可能做亏本不划算的买卖？
按照这个路子往下想了下去，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为心惊几分，有时候几乎已经想到落荒而逃，但眼前的男人最不喜欢软弱，她是知道的，如今也只能死守阵地，逼迫自己暂时压下心底那油然而生的恐惧，转而抬眼望着他，“这里都是死人的地方，当然让人感觉不舒服。不过楚庄主您是习惯了的，倒也是习惯了。”
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对于她那蹩脚至极的谎言并没有打算拆穿，只是哼笑着，轻声补上了后半句，“以后你也会习惯的。”
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然而却还是不免使得她的心头就此狂跳起来，似乎已然先行察觉到了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语中间掺杂着的无边深意。
这个男人好似永远都没有认真正经的时候，然而他的每一句看似是玩笑的话语，都往往不能够当做真正的玩笑听。
好在，楚月仅仅只是逼到了这一步，便好似试探她底线一般地很快刹住了脚，转而只是对着她弯了弯唇角，“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再在这个鬼地方里头滞留下去，京兆府的人收到风声可是要上来拿人的。”末了，他又不免清清淡淡地长吁了一口气，好似是在感慨，“说起来，原本在这件事情之上，走的也不必是我们。不过若是京兆府前来查案，免不得便要碰上我的小霜儿。”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浮掠过了她的面庞，好似是在观察她的第一反应，眼见得她面容绷紧，明显有些反差的模样，不觉已经咧开嘴笑得开怀了起来，“看起来你似乎与我家小霜儿并不是那样对付，那么这时候就更应该脚底抹油跑路了，否则你等会免不得又撞上那尊阎王。”
说着，他已经倏然“嗒”的一声收拢了手中执着的铁骨折扇，似笑非笑地长叹了一声，“虽然本庄主很是喜欢我的小霜儿，然而有时间见到她那副较真的样子，难免也还是会感觉有些头疼的。所以，如今这个是否之地，还是让下人来帮忙应付京兆府的那群人好了。本庄主可不喜欢被人审问。”
三言两语，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宦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自己的整个人已经好似重新脱胎换骨了一般，说不尽的疲累和释然。
一时间，就连她的心中也不禁开始猜度起来，然而很快便发现这个男人的心思并非是她能够猜测得完全的，最终到底也只能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还是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酸痛的身子骨来，道了一句“走”后，便已经大大咧咧地迈步往前走了。
很快，她便已经听到了身后跟随着的脚步声，好似是楚月已经跟随而来。她便也不再猜疑，只饶过地上躺着的尸体继续往前走着，原本已经在心中思量回去以后定然要好好地泡一个热水澡，好能够及时缓解今天一日不断受到惊吓和震撼的情绪，一边却突然感觉到了几许不对劲。
似乎，楚月的脚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是没有跟上来？宦娘略略皱了皱眉，本也没有多将其放在心上，这边欲抬脚继续走，然而好似是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宦娘陡然停止下了步子，只觉得身体有些僵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