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人人都这么说。”赛罕低着头,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衣服,“他自小就精通骑射从没出过事情,那次坠马后大夫本来说他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结果,结果我被送走后没多久,他又好了。”
这根本是没由来的迁怒啊......海兰珠无语。而且开始说站不起来了,结果恢复的这么生龙活虎。要说没什么事情,海兰珠可不信。
“算了,阿妈以后又不用看他的脸色行事,不用理她。”海兰珠劝道。
赛罕勾了勾唇角,她不怕吴克善,但她怕吴克善去为难她的海兰珠。
又和赛罕闲聊了一会,海兰珠才想回帐篷里睡个午觉,就看到布和一脸不自在的正站在帐篷里等着她。
“父亲。”海兰珠请安道。
“嗯。”布和点点头,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海兰珠看到他评估商品一样的眼神的心生不喜,却也只能忍耐。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垂着眼睛任凭布和打量。
嗯,这份气度还算可以。布和心中点点头。他其实同样也想不通皇太极怎么会看中自己这个女儿。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说,性子也没有太讨喜,对自己这个父亲也没见多亲热。虽然长相不错,但科尔沁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了。不说哲哲和布木布泰,就是那天献舞的琪琪格也是花儿样的姑娘。
“跟你阿妈说完话了?”布和问道。
“是的。”
“嗯,你在科尔沁还要待些日子,平日跟你哥哥弟弟还有侄儿们都走动一下。出来骑骑马,有点咱们科尔沁姑娘的样子。”
“父亲说的是,我还正想学学骑马呢。”海兰珠笑着应承。
“嗯,回来我找个人教教你,以后陪大汗出去也不至于丢了脸。”
“父亲说的是。”海兰珠没有什么灵魂的应承道。
“嗯,你要知道女人总会老的,只有娘家才是你真正的靠山。”
海兰珠笑了笑没有应声。看着布和那副想要讨好自己,又自持父亲身份的样子就觉得心烦。可也知道不能跟他撕破了脸,只能虚情假意的应着。
布和也清楚他跟海兰珠没什么父女情谊,现在再谈什么感情实在贻笑大方。只能给海兰珠洗脑告诉她男人不可靠,只能靠科尔沁才能站稳脚跟。
海兰珠看着他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心中冷笑,像他这样的男人确实挺不可靠的。
——
皇太极离开的第二天,他替海兰珠选好的婢女哈斯就到了科尔沁。
哈斯比塔娜还要小上几岁,也不像塔娜那么稳重。倒是爱说爱笑,很讨海兰珠喜欢。晚上的时候,哈斯接替了皇太极给海兰珠念书的工作。
哈斯的声音清凌凌的,十分的好听,而且念得很有感情。但海兰珠已经习惯了皇太极低沉的嗓音,虽然念起来声调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更容易入睡。
“格格格格,我听说今天有集市。我去替格格逛逛,买买东西好不好?”哈斯讨好的看着海兰珠说道。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海兰珠笑问道。“那就帮我买两本书来解闷,顺便再买几本棋谱回来。”
“好勒格格。您放心,我肯定挑几本您喜欢的书回来。”说罢行了个礼就跑了出去。
塔娜看她跳脱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好在哈斯虽然谈完了些,但伺候格格还算用心。
“格格格格。”哈斯掀开帐帘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怎么刚走又回来了?”海兰珠问道。
“大汗的信到了,我来给您送信。”哈斯邀功的说道。
“快给我。”海兰珠站起身接过信。
皇太极的第一封信是在他走后第三天寄到的。刚离开科尔沁的皇太极在信里诉说了对海兰珠的思念,和要与她分别的不舍。此后最多隔上两天,海兰珠一直能收到皇太极的书信。
上封信是前天寄来的,告诉海兰珠他已经到了盛京。海兰珠估摸着他回去后要处理积压的公事,以为这封信要晚一些呢。
海兰珠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这封比往日还要厚重的书信,信纸上是皇太极抄上的那首《关雎》。
海兰珠读着纸上的诗句,想起上次看到这首诗时,她还在嫉妒那个以后会住在关雎宫的女人。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傻的可笑。
海兰珠小心翼翼的打开首饰盒,那里面放着那本据说是珍藏版的《金瓶梅》。海兰珠怕被塔娜和哈斯看到,一直将它藏在首饰盒里。现在里面已经夹满了皇太极给她写来的书信。
信里除了这张信纸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海兰珠展开后发现时一幅画。画上画的是她第一次遇到皇太极时的样子:粉色的蒙古袍,她在马下抬头仰望着他。
旁边还写着《关雎》里的那两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塔娜,塔娜。”海兰珠冲帐篷外喊道。
“来了,格格。”塔娜撩开帐帘,“怎么了格格?”
“帮我找个人把这幅画裱起来。”海兰珠将画递给塔娜,还不放心的交代道:“小心点啊。”
“知道了格格,我一会就去跟人打听打听,周围有没有会裱画的师傅。”
海兰珠点点头,然后有些发愁的看着桌上的毛笔。
□□哈赤的儿子们各个精通汉学,就拿皇太极来说,写字作画都十分的出色。可自己就不同了,本来在现代写的一手字就说不上多漂亮,再换成毛笔更是难上加难。不过现在繁体字她倒是基本上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还好哈斯会写字,海兰珠遇到不会写的都是让哈斯给自己写出来的。
跟皇太极封封情真意切的书信相比,海兰珠的回信显得都敷衍了一些。几句话说说自己现在的状况,再加上一个想你,难免显得诚意有些不足,皇太极在信里已经控诉几次了。
可是......海兰珠提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下一个字,怎么写出来的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哎呀。”海兰珠把笔扔在一旁烦躁的抱着头。
“怎么了格格?”一旁塔娜不放心的问道。
“没什么,”海兰珠无精打采的说道。“去再要些纸来,我要练字了。”
“好。”塔娜点点头。
海兰珠从首饰盒里拿出皇太极之前寄来的一封信,干脆照着他的字来练。
“好像有点意思了。”海兰珠写了一会说道。
“是啊是啊,格格聪明伶俐随便练练就进步这么大,您先休息一下吧。”在旁边的塔娜赶紧将手里端着的奶茶递给海兰珠,然后帮她松了松肩膀。“练字都是小事,可不能累坏了格格的身子。”
“你把我想的也太娇弱了,练练字而已。”海兰珠笑道。
“奴婢可听人说过,这练字最耗心神了。”塔娜略识的几个字,这读书写字的事情也听自家哥哥讲过。
“放心,我心里有数。”海兰珠笑笑,让塔娜把之前那本《诗经》找了出来,抄了一首《淇奥》当做回信。
虽然皇太极的气质跟信里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差别有些大,但是用来赞美一下他的才学应该还是可以的。
海兰珠将一首《淇奥》歪歪扭扭的抄在信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又写了好几遍才勉强满意。让塔娜把信交给了等着回信的侍卫。
☆、被劫
初春的草原寒气还没有褪尽,有太阳的时候海兰珠会带着塔娜和哈斯在外面走一走。没太阳的时候,就窝在帐篷里看书练字。
不是海兰珠自夸,这一个冬天的字练下来。不说多有风骨,最起码称得上周正了。连皇太极在信里也夸她进步很大,还写了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供她临摹。
海兰珠看着那首《一剪梅》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明明是想听自己说想他,竟然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对着皇太极潇洒俊逸的字迹,海兰珠一笔一划的对着写下“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真的有些想他了……海兰珠发呆的看着眼前的信纸,手指轻触纸面描绘着他笔下写出的一笔一划。
“格格格格。”塔娜在帐篷外有些心急的喊着。
“怎么了?”海兰珠起身问道。
“格格,”塔娜进了帐篷说道:“您之前让奴婢去裱的画裱好了。可是奴婢刚才去取画,有一帮人围着奴婢非问这画是谁画的,画的又是谁。奴婢不敢告诉他们,他们还要把奴婢抓走。奴婢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跑回来的。”
“你没事吧?”海兰珠担心的问道。
“没事。”塔娜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我怕他们来者不善,怕他们不会罢休。”
“画给我看看。”
海兰珠伸手接过塔娜递过来的画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画上只有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有皇太极的落款,也没有别的提到两人身份的地方。
“可能是看画画的不错想认识画师吧。”海兰珠不确定的说道,然后又交代塔娜,“也是我大意了。以后你再出去带着几个侍卫跟着,这里毕竟不安稳。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下,别多想了。”
塔娜点点头,屈膝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海兰珠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此事毕竟涉及皇太极,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布和。布和听着海兰珠的话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但海兰珠从他眼睛里还是看出了轻慢和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