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 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笑,说起来,她现在也是侯夫人了, 她虽困在这一处小佛堂里,可侯夫人的荣华,只属于她一人。
静姐儿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看着佛经,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吩咐外间的丫鬟:“把屋子收拾一下,一会子大夫就要来了。”
不知为何,外间却没有任何声响,她拧了拧眉,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外间,屋子里却空无一人,她的胸中突然有些发闷,现在的她,当真是那么无用了吗?为何连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过了许久,丫鬟青荷才推门进来,“你出去做什么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
青荷一怔,把怀里红封塞了塞,“回夫人,李姨娘生了个哥儿,奴婢出去讨个赏钱。”
静姐儿手里的佛经应声落地,李姨娘,又是她!怪不得今儿个大夫没来,原来是因着她生产,她才是侯府主母,可大夫竟然先紧着那个小贱人!罢了罢了,她当了几年的隐形人,何至于连这个都忍不了,只是苦了她的丫头了,以前府里只有丫头一个孩子,份例待遇自然不会差了,可现在李姨娘生了个哥儿,她的丫头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这样想着,她冷着脸看了青荷一眼,“把红封拿出来。”
青荷一脸不乐意,但静姐儿毕竟是主子,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磨磨蹭蹭的把红封交出来,静姐儿一把接过,三下五除二的给撕了个粉碎,青荷的胸口一起一伏,脸颊也涨的通红,静姐儿淡漠的看着青荷,把手上的青玉镯子褪下来给她,“你主子我又不是没有好东西,何苦为着那几个大钱巴巴的跑一趟。”
青荷见了这镯子,脸上一喜就要接过,静姐儿却把手一扬,“想要这个镯子,就得替我办一件事。”
青荷连连点头,“夫人,您说。”
“替我去把丫头叫过来。”
青荷听了一脸为难,侯爷可是吩咐过,不准让大小姐和夫人接触,她抿着唇,有些踌躇,“夫人,侯爷......”
静姐儿看她不乐意,又从小抽屉里拿出一个色泽极好的白玉镯子,“再加上这个,你看成不成?”
青荷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两个镯子,“成、成,奴婢这就去叫。”
过了没多久,青荷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长得亭亭玉立的丫头,静姐儿眼一热,说起来,她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丫头了,她哽咽着,“快到娘这里来。”
丫头脸上无甚表情,迈着小步子缓缓走上前,静姐儿一把抱住丫头兀自哭着,她这一哭,丫头的脸上有些动容,但仍然什么也没说。待静姐儿哭够了,她起身翻箱倒柜的翻出一包药出来,“丫头,这是你外祖母当年给我的,你拿着它,偷偷给那个贱种喂下去,只有他死了,你爹的眼里才有你。”
丫头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逐渐淡漠起来,她猛的推开静姐儿,“我弟弟不是贱种,爹爹也没有因此不看重我,看来这几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静姐儿被丫头的举动惊到了,她脸上一白,“丫头,你......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丫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是为了你自己吧,无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当年我还那么小,你就狠心不管我,今天你派人去喊我,我还以为你是想通了呢。”她自嘲一笑,“果然是我想多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静姐儿双眼无神,直视着前方,这些年,她果真做错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蒲团前跪下,单手打着木鱼。
错了吗?错了又如何?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还是肃阳侯府的侯夫人,还是夫君唯一的嫡妻。青荷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小佛堂里只剩下静姐儿一个人,一阵阵木鱼声从佛堂里传出去,不知传向何方。
二小姐婷姐儿
婷姐儿身穿一件水红色的衣裙坐在兀子上绣着衣裳,成涵迈着大步走进来,“这些活计交给绣娘就行了,哪里还要你来做,别把眼睛累着了。”
婷姐儿见他来了,笑着把未做完的针线放在一旁,“你回来了,我闲来无事,便想着给你和两个孩子做件衣裳,放心吧,不会累着我的。”
成涵笑着摇摇头,“你总是有理由,对了,墩哥儿和喜姐儿呢?”
“墩哥儿在书房念书呢,喜姐儿去嫂子那边找她大姐玩了,小厨房已经在做晚膳了,等喜姐儿回来咱们就用膳。”
待喜姐儿回来,一家人坐在红木桌前用膳,婷姐儿给成涵和两个孩子夹菜,“多吃点,今儿我让小厨房熬了鸡汤,现在还在炖着,一会就能端上来。”
喜姐儿拍着手,“我要喝两碗。”
墩哥儿也道:“还有我,我也要喝。”
成涵笑看了两人一眼,“府里什么时候少了你们吃喝了,一个个的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别管你们爹,你俩好好吃。”婷姐儿对两个孩子说完,又转过头瞪了成涵一眼,“怎么对孩子说话呢!”
成涵被训了,也没有生气,他摸了摸鼻子,笑嘻嘻的给婷姐儿夹了一块红烧肉,“媳妇,多吃点,把肚子里的火给压下去。”
婷姐儿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刚刚板着的脸早已破功,她嗔了成涵一眼,“行了,快点吃吧。”
用完了晚膳,婷姐儿和成涵半躺在床榻上看书,看着看着,她突然偏过头看了成涵一眼,巧的是,成涵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满眼都是幸福。
三小姐玉姐儿
丫鬟小禾端着热水推开门进去,上了年头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大奶奶,热水打回来了。”
玉姐儿点点头,任由小禾拿着湿帕子在她脸上擦着,“怎么打个热水去了那么久。”
小禾低头抿了抿唇,“大奶奶,奴婢......”
“罢了,别说了,不用想也知道你又被厨房的人为难了。”玉姐儿微微苦笑,自从府里的小姑子摇身一变成了定王妃,她在这侯府里的日子就艰难了起来,“以后不要去打热水了,这天儿还不冷,我用凉水也是一样的。”
小禾听了连连摆手,“大奶奶,这万万不可啊,您怎么能用凉水洗漱!大奶奶,奴婢无妨的,不过是听几句闲话罢了,奴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玉姐儿喟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夫君呢?”
小禾支支吾吾的,“少爷,少爷,昨儿个,就没回来。”
玉姐儿心口一凉,她气的拿起手边的茶具就想往地上砸,手举到半空中,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罢了,还是不砸了,砸坏了还要去麻烦公中再补一套,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萧炎一直到午时才晃晃悠悠的回来,玉姐儿看他来了,忙走过去扶着他,酒味和女子的脂粉味在他的身上交织着,玉姐儿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酸涩不已,本来两人的日子就艰难,夫君还成日里去外面花天酒地,她存的那点私房,早已被夫君给花干了,这日子,她真的是没法过了!
待把萧炎扶在床榻上躺好,玉姐儿趴在桌子上直掉眼泪,这日子过的,当真是一点盼头也没有,她现在也不奢望当什么侯夫人了,她就想舒舒心心的过日子,可就这么简单的事,都实现不了。
小禾看她心里那么苦,给她出主意,“大奶奶,瑾王妃是不是您的妹妹啊,奴婢想了个法子,您想办法让她来府里一趟,这样府里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待您客客气气的。”
玉姐儿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以前在闺中时,我与七妹也只是面子上的交情,我这样贸贸然让她来府里找我,你说她会答应吗?”
小禾劝道:“大奶奶,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您在府里实在艰难,不管瑾王妃答不答应,您试一试不就行了。”
玉姐儿握了握拳头,“好,我如今出门也困难,拿纸笔来,我给七妹写一封信。”只希望七妹能帮她一把,她如今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灵姐儿看了信便拣了几样礼去了玉姐儿府里,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和玉姐儿聊聊家常就回去了,临走前,灵姐儿是拉着玉姐儿的手出来的,府里有很多丫鬟婆子都看到了,这事,自然也传到了平阳侯夫人耳朵里。
自灵姐儿来了一趟后,玉姐儿的日子果然好过了许多,下人们也不敢再轻视她了,每日里都待她客客气气的。从那时起,灵姐儿便时不时的派人给玉姐儿送些东西,虽不经常过来,但联系却没有断。玉姐儿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她特别感激七妹,要不是七妹,她现在都有可能活不下去了。
四小姐晴姐儿
泰州城。
晴姐儿遇到灵姐儿那天,晴空高照、万里无云。那日,她带着闺女从相熟的妇人家出来,刚准备回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拉着闺女的小手走上前,一看,果然是七妹!那一瞬间,她突然湿了眼眶,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胸腔,“七妹。”她颤抖的声音响起,那一刻,她根本没有想起七妹的身份,她只知她是与她在一府长大的姐妹。
灵姐儿应声回头,“四,四姐!”